南宫风扬闻言,并未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选择,但每个选择,都需要付出代价。”
他的笑容温和,话语却冰冷。
“不过,也不必过于忧虑,就像你当初庇护了黑剑,我们也曾是一家人。”
段长平冷哼一声。
“那若不是一家人,又当如何?”
南宫风扬大笑。
“此话若是在岳家说,倒有些不合适。”
听到“家”这个词,段长平心头一震,重新思索着它的真正含义。
“他是家主。”
南宫风扬为了笼络段长平,先是利用南宫嫣然,接着又筹划通过段长平与皇族的联姻扩展人脉。
然而,段长平的能力与背景必须建立在一定的安全保障之上。
不仅是段长平,甚至连南宫风扬的亲生女儿南宫嫣然也对他敬而远之。
于是,南宫风扬便借助亲弟弟南宫云成对童步蓉的仇恨,将这份血债直接推到了段长平的身上。
如此,既能压制即将联姻皇族的段长平,又可削弱他未来可能带来的威胁。
“是与岳家共进退,还是与仇敌拼个鱼死网破?”
南宫风扬轻声说道。
一家人,或血海深仇。
人际关系,复杂而微妙。
南宫风扬一手操纵,将无数利益与立场编织成一张巨网。
而现在,段长平已被这张网锁住,只能在两条极端之路中择其一。
“我不想让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成为我的敌人。”
南宫风扬语气温和,但眼底藏着寒意。
“我也希望你如此。”
对南宫风扬来说,世上没有什么比家族更重要。
为了南宫世家,他可以牺牲一切。
哪怕是亲弟弟的性命,亦或自己的声誉。
段长平冷笑一声。
“如此大罪之人,是否还能安然步入南宫世家,还真让人担忧。”
南宫风扬不以为意,朗声笑道:“不要太紧张,女婿,我和南宫世家,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这话虽说得轻巧,却饱含深意,正是南宫风扬惯用的手段。
“我们会有更多机会见面的,对吗?”
南宫风扬轻描淡写地问。
段长平淡然一笑,擦肩而过时冷声道:“是的,我们会相见。”
段长平刚踏入南宫世家的大门,就有一名熟悉的侍女迎了上来。
“欧燕。”
他轻声唤道。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段长平问道。
欧燕恭敬地回答。
“欧阳昆已经完成了蝗灾剿灭的计划。”
“结果如何?”
“还需要等雨水降下后才能确认。”
她面色平静地答道。
段长平点点头,表示赞同。
“有关土地污染的警告呢?”
“已经传达到四位世家那里,其他小农会自行处理。”
“沈丰塘的情况如何?”
段长平接着问。
欧燕露出一抹浅笑。
“他正在恢复中。”
“他现在在哪?”
“在西侧的贵宾室。”
“秦尺虎呢?”
段长平最后问道。
“从回来后就一直在睡觉。”
听到这话,段长平忍不住哑然失笑。
“果然,真如神人一般。”
尽管段长平不清楚整个局势,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而且,任务刚一完成,他便沉沉睡去。
果然是个奇人。
“还有其他事情吗?”
段长平问道。
欧燕摇了摇头。
“没有了。”
“你去休息吧。”
段长平点点头,转身朝西边的贵宾房走去。
贵宾房内,沈丰塘静静地躺在床上。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汤气味,他的身体四处插满了银针,尤其是头部,密密麻麻,简直像个刺猬。
这针灸的手法,大胆又精妙,一看便知是出自欧阳昆之手。
“段长平,果然是你来了。”
沈丰塘的声音清亮,与之前的虚弱截然不同。
“听到您这清晰的声音,看来状态大有好转。”
段长平在床边坐下,笑着说道。
沈丰塘点点头。
“是的,我的精神终于平复了一些,这段时间,因为经历了太多灾难,我的心境一直摇摆不定,武林中称这种情况为‘心魔’。”
他苦笑了一声,眉宇间带着几分复杂。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病了,更不知道这病还能治。”
段长平轻声说道:“心魔是武林人士的常见症结,但寻常大夫只会把它当成痴呆或癫狂,根本无从下手。”
沈丰塘叹了口气。
“看来我之前太过忽略武林的力量了。”
“即便是在武林,能够治愈心魔的医者也凤毛麟角,这次有欧阳昆大侠出手,您可真是走了大运。”
段长平笑道。
“是啊,真是机缘啊。”
沈丰塘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
他看着段长平,语气中带着歉意。
“可惜我未能及时给你指点对策,让你受了不少苦。”
段长平连忙摇头。
“您千万别这么说,真正该道歉的,是我们救援会,因为我的愚蠢,没有及时听从您的建议,险些酿成蝗灾横行的惨剧。”
一听到“蝗虫”二字,沈丰塘的脸色陡然苍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段长平见状,立刻试图转移话题,柔声说道:“心魔虽已治愈,但您对‘那些东西’依然心有余悸吗?”
沈丰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苦笑道:“我是个农民的儿子,第一次经历的灾难,便是‘那些东西’。”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但仍坚持说下去。
“不管是放火、驱赶,还是拼命逃跑,都摆脱不了它们,而最可怕的,还是它们翅膀震动时发出的嗡嗡声,仿佛无穷无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便心魔已解,那声音依然缠绕在我耳边。”
段长平皱眉。
“沈大哥,您的脸色很不好,咱们改日再聊……”
“不,我必须说。”
沈丰塘坚定地摇了摇头。
“您想说什么?”
“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