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沈从心正坐在院子里看着赵烈练剑。
离开了县城之后,沈从心三人没有爱惜马力,纵马飞奔回到了涿县。
从县城到涿县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刚一进入到城墙,沈从心就被城墙上的贴着的告示吸引。
三张告示。
第一张,说的是县城南方有一只妖兽,为祸地方,请有能力的人过去收了这个妖兽,所得的兽魂,官府全然不插手。
第二张,说的是县城东方有一灵兽,日日与妖兽打架,依旧是聘请有能力的人收拾了这个灵兽。
第三张最后意思了,大概的意思是,现在的盗匪猖獗,各县可以自发地组织民团,除了朝廷武装,此类民团若有立功表现,也可以入朝为官。
沈从心粗略看了一眼告示,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朝着县城里走去。
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就有一队小孩子朝着几人涌了过来,嘴里面说着各种的吉祥话,双手高高托起,希望三人能够施舍点东西。
赵烈面有难色,一脸尴尬地看着两人。
沈从心皱眉看着这几个孩子,若有所思。
舒至不忍,从怀里摸出了几粒碎银子,朝着一个小孩子扔了过去。
几个孩子跪下磕了个头,千恩万谢地跑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去。
赵烈感激地看向舒至,却听沈从心的声音传来:
“舒至,你这是害了这几个孩子啊。”
舒至猛地回头,有些不太服气地说道:
“沈先生,你不给些施舍也就罢了,我给了他们一些施舍,你还说我害了他们,是何道理?”
他虽然打不过沈从心,但是他并不服他。
赵烈也有些疑惑地看向沈从心。
沈从心表情严肃:
“这种乞讨行为的孩子要么是自发聚在一起的,要么是被人组织的,你贸然给他们一些银子,你让他们怎么花?”
“难保不被有心人看到,我刚刚已经看到好几个人朝着那条小巷走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个孩子轻则被打,重则身死。”
赵烈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如此,咱们的确是反倒害了他们。”
舒至似乎也想到了些什么,但是故作轻松地说道:
“哪有这么多事,你们先走,我去跟着看看,肯定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下马轻跑了过去。
赵烈看他走得飞快,急忙说道:
“你待会去城东找我们,院中有一颗大桑树的就是我家!”
看着舒至朝着小巷跑了过去,赵烈带着沈从心继续向前。
沈从心注意到涿县之内也已经出现了小范围的饥荒,虽然没有到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是来往的行人面色呆滞,脸上带着菜色。
赵烈不愧为皇室宗亲,脸上带着忧愁:
“哎,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民不聊生,若是此地也有叛军盗匪入城,以粮食为诱惑揭竿而起,哎,事态定然会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沈从心听着赵烈的话,看向了路边的粮店和酒楼。
粮店门口,金黄色的粟米和白花花的大米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酒楼当中,莺声燕语一阵阵地传来,杯盘交错好不热闹。
他冷笑着说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烈一脸吃惊的看着沈从心。
沈从心并没有答话,而是看了看天色,说道:
“天凉了啊,马上就要冬天了。”
赵烈闻言,浑身猛地一僵,他看向周围面带菜色,衣衫单薄的百姓,忽地两行热泪流了出来。
是啊,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啊,冬天一到,这些百姓们可怎么活啊!
“呵,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娘们儿唧唧的。”
沈从心循声望去就看到一旁的肉摊后面,一个壮实汉子正鄙夷地看着赵烈。
汉子一身黑衣,豹头环眼,下颌下面,有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可能是因为卖肉的原因,黑衣上面一片片的油亮。
沈从心点头朝他示意,那汉子白了沈从心一眼,从鼻孔当中发出了“哼”的一声。
沈从心也不在意,跟着赵烈回到了家中。
赵烈的家不算大,一个院子,三间草房,院子当中有一颗大桑树。
桑树宛若华盖,秋日的阳光照在其上,给院子里提供了一大片的遮阳地。
将三匹马拴在院外的栓马柱上面,赵烈带着沈从心走了进去,边走,便歉意地说道:
“太久不回来了,待会还要麻烦沈兄弟陪我一起打扫屋子。”
沈从心笑着说道:
“无妨。”
两人说干就干,院子里就有水井,两人就这水,将屋子里面的石桌,灶台收拾了一下。
剩下的也就没有什么必要进行收拾了,床下铺的是茅草,连被褥都没有,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收拾的必要了。
大约一刻钟左右,舒至推开院门走了进来,看着正坐在院子内石桌旁的两人,舒至有些惭愧地说道:
“沈先生料事如神,的确如您所说,那几个孩子刚进入巷子就被人盯上了,我若是晚去几步,这几个孩子便要惨遭毒手了。”
赵烈看向了沈从心,笑着说道:
“沈兄弟料事如神啊。”
沈从心淡漠地摇摇头:
“只是经历过这种事情罢了。”
他这个时候忘记了自己在假装失忆,他想到的是自己儿时被人牙子带走的场景,是苗苗几人在街上被人追着打的场景。
一句话,说得三人都沉默了。
这时赵烈说道:
“沈先生,如果我想。。”
沈从心摇了摇头:
“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你自己看看你住的是什么地方,屋里能住人么?”
赵烈一阵尴尬,便不再说话。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舒至的好奇,他咧嘴笑道:
“沈先生这话说的,虽说这院子里破了些,但是好歹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是,再说了,屋里面咋就没法住人了啊。”
沈从心示意舒至进去看看。
片刻后,舒至一脸复杂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着两人说道:
“我去买些碗筷和被褥。”
“顺便打听一些粮价。”
沈从心这话说完,赵烈猛地抬头,看向了沈从心,双眼当中闪着精光。
舒至不知道沈从心要做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出去了。
“沈兄弟,你问粮价是做什么?是要施粥吗?”
沈从心摇了摇头:
“城里的人太多,根本没办法施粥!咱们这一穷二白的,能施粥多久?”
赵烈听完,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低声叹道:
“哎,这大灾之年,百姓们缺衣少食,这个冬天,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沈从心冷笑着说道:
“才不是什么大灾之年呢,粮铺内的粮食高高摞起,但是宁愿烂在哪里都不打算低价卖给百姓。”
“酒楼里面白日宣淫,富商流连忘返,吃不了的酒菜一桌桌地往外倒,这么说吧,酒楼外面要饭的乞丐都比老百姓吃得好。”
赵烈听完,再次长叹,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