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山崖之下,一个满身灰土,白袍破烂不堪的男子呻吟一声幽幽醒转,怀中抱着一个雍容女人,身下躺着一头斑斓猛虎。
赫然便是李卯与太后二人。
“嘶!”
李卯微微动弹,伤势牵一发而动全身,眉头皱起,片刻后又无力的躺在了老虎之上。
李卯回想着从山崖掉下来的情形,他们倒也命大,中间老虎侧翻差点被压到身下,幸好山坡底部坡度变缓,还有些树丛之类的减速障碍,这才拼着一条命最终着陆在老虎柔软的躯体之上。
猛地坠地这一下以他的体格很快就能缓过来,但途中翻滚被荆棘碎石划破的皮肤一会得赶紧处理。
只见李卯背部的衣服早已成了一根根布条,上面疤痕密布,狰狞中血丝沁出,身子稍微一动,夜间的冷风就能让他痛的倒吸凉气。
缓过片刻后,李卯将视线游离至太后身上。
靡颜腻理,身段浮凸。
太后眼角正带着泪滴,蜷缩在他的怀中,除了凤冠散落之外身上没有什么擦碰。
还好,他将她救了下来。
李卯静静看着太后哪怕晕倒眉头都是威严的皱着,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能从这高度活着下来,实在是命大。
但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也不知后面会有什么福。
李卯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太后眼角的泪花,撑着手臂勉强的坐起身,又喘了良久粗气后将太后轻柔的枕在虎身之上,这才堪堪站起身来。
漆黑的丛林,伸手不见五指,树蓬遮挡不见天光。
哗哗——
李卯耳朵突然动了动,听见十步开外似乎有水声。
李卯微喜,咬牙拖着身子朝那边走去,他随身携带伤药,刚好可以洗去血污。
李卯一步一步沉重的往前走去,最后消失在了黑夜中,身后的钗紫夜睫毛扇动,慢慢睁开双眼。
她早就已经醒了,不过醒来之后两人之间未免尴尬,索性闭眼装晕。
太后本来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当时还没有多在意,结果现在想起空中的旖旎...
太后轻啐了一口,青丝随着凤冠的脱落披拂在玉颊上,面颊酡红,曳地凤袍之下腿根微微并拢,眸心荡漾水意。
嘎吱——
一声细微的,树枝被踩碎的声音传来。
太后心中一紧,红潮褪去,脸色浮现苍白,探着头抿唇看去。
这荒郊野岭的就算现在出现一头狼都毫不奇怪!
嘎吱——
太后紧紧攥着衣袖,紧张的看着耸动的灌木丛,心中不停埋怨李卯将她一人放在这。
要是人摔下来没死,结果被补了刀可真是贻笑大方。
树丛蓦地被扒开,从中突然蹦出一个白色事物!
“李卯!”——
黑林中鸟雀惊飞,翅膀扑腾发出阵阵回响。
那头正躺在溪水中美美沐浴的李卯听见这声凄厉的尖叫头皮发麻,心中惶恐十足,也顾不得穿衣服,光脚朝来时路飞奔而去!
难道是老虎没死透?还是又碰上了野兽?
李卯心头焦急无比,此刻也顾及不了地上细碎的尖石,再次加快了速度。
他怎么这么大意?将太后独自一人留在那边。
“娘娘!”
李卯扒开木丛,却发现太后并无任何受伤,只是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
李卯一步跨到太后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就是一阵嘘寒问暖:“怎么了娘娘?发生什么了?伤到哪了?”
太后轻轻拍着胸口,肤如凝脂的面容上带着后怕,在看见李卯这焦急不胜的样子心头没来由的一喜。
矜持的摇摇头说道:“刚刚有只野兔蹦了出来,我还以为是狼什么的,吓死我了。”
太后又是一阵来气,揪住李卯的腰间死死不放松:“你为何把我一人留在这?嫌我死得不够快?”
“嘶!”
李卯扭着身子顺着太后拧的方向去卸劲,吃痛连忙解释道:“那边有条小溪,我去洗个澡,总不能让娘娘一醒就脏了眼睛。”
太后冷哼一声,随后再次挑着修眉道:
“倒也是,那你不会把我叫醒?或是往那边移一点好照顾我?”
李卯无奈一笑:“还是娘娘聪明,我下次肯定会的。”
他当时哪里抱得动太后?只觉得头脑昏沉的很,只想赶紧上个药于是稀里糊涂的就将太后独自留在了这里。
太后突然耸耸琼鼻,朝四周张望,疑惑问道:“你有没有闻见一股药味,还有血腥味?”
李卯将脚蜷缩,忍着脚底板和背后传来的痛楚微笑道:“应该是老虎上面散发出来的,您不用担心,它已经死透了。”
月光之下,李卯的面孔隐匿在黑影当中,身子蹲坐。
钗紫夜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半眯凤眸看去...
“啊!”——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云霄,绯红的月儿害羞的躲进了乌云。
“你!”
“你!”
太后一手捂着红唇,一手指着李卯,羞愤十足,脸上蒙红纱,气的浑身颤抖。
佳人捂唇惊。
“你!你给我滚!”
“啊?”
“我靠!”
李卯一溜烟的跑进了林子。
“呼~呼~”
太后胸前起伏不定,眸光恼怒,将手背贴到火热的脸颊上降温。
这孩子怎得这般奔放!
呸,奔放也不是这么奔放,就是流氓!
林子那头传来李卯歉意的声音:
“娘娘恕罪,我刚刚在水里泡着,听见娘娘尖叫没有多想就跑了过去,待逃出这里卯儿任凭太后处置。”
太后呼吸趋于平缓,但红潮却久久不消:“你救我心切,合乎情理,我为何要罚你?”
“而且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后辈,看就看了,又如何?在我眼中和刚出生的婴孩没有任何差别!”
不过......
心间一颤,摇摇头连忙压下这该死的念头。
他可是你的后辈!
你可是一国太后!
“多谢娘娘体谅。”
太后闭目养神,靠在暖和柔软的虎身之上,清心养性。
窸窸窣窣——
穿衣声响起,太后睫毛翕动,将白里透红的脸庞撇到另一边去。
踏踏——
脚步声响起,李卯再次来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微微抬眸嫌弃的看去,看清李卯的着装之后又是一阵奚落:“这穿的什么?”
只见李卯的衣服前后翻了过来,前方的布条一条条竖着,要不是一张脱尘俊美的脸在上面顶着,保不准以为是哪个几十天没洗澡的叫花子,邋遢无比。
李卯挠挠头,讪笑道:“衣服烂了,这样穿舒服。”
太后刚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自己的凤袍没有破碎分毫,一时之间怔在那里没有说话。
李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以及一个黑色长条,蹲在地上找了些干树叶和草绒:“我先点个火,娘娘要是想洗澡可以去那边,水不深,很舒服。”
“不洗。”
太后干净利落的回绝,似乎是害怕让某人占了便宜。
李卯摇头失笑,随后抿唇劳碌起来。
嘭!
不过一息,火堆便直接燃起,带来了温暖和光明。
太后看着火光之中认真冷峻的侧脸,眸色复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为何你把火生的这么快?”
李卯起身捡了些碎枝丢了进去,将手放在上边烤着:“西北那边发明的火纸,打一下就着了,简单的很。”
“晚会我把老虎肉分了烤一烤,咱们最好就在原地不要动,等待上面的人来救就好了。”
李卯起身拍拍裤腿,将完整如新的后背露给太后:“我先去割肉,你在这慢慢烤。”
“对了,你想吃哪个部位?”
太后端坐在虎身上的丰臀挪了挪,将凤袍铺在地上坐下:“没吃过,听说很酸。”
李卯自信一笑,走过去将老虎脑袋里的翠血拔出,带着血花脑浆。
“那是他们处理得不好,一会尝尝我做的,这老虎才死不久,还新鲜着。”
太后不喜血腥味于是朝远处挪了挪,一双茫然的凤眸透过火光看着不停切割的李卯。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就没有卯儿不会的东西。
对了,我今天为什么生气来着?
“世子殿下。”
李卯没有抬头,手上快速切割着虎肉:“怎么了娘娘?”
娘娘又怎么了?怎么又像以前那般改变了称呼?
语气有些刺骨的冷:
“昨天在开元大道上弹奏《凤求凰》的是你吗?”
饱暖思淫欲,当生存不再受威胁之时,精神需求便会显露。
又经过刚才的死里逃生,钗紫夜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李卯身体一僵,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