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辇平稳前进,穿过狭长游廊,终至太后居所。
凤梧宫虽说不像天子后宫那般规矩森严,但也没有宽松到哪里去,男子无法轻易进出,甚至宫女的更换进出都要报备。
人都有七情六欲,那些个空虚寂寞的宫女听闻风华绝代的武王世子过来了,均是溜过来偷偷瞄几眼,欠身一礼再窃窃私语起来。
“太俊了!”
“唉,要是我是肃武府里的丫鬟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被殿下宠幸。”
“骚货,你不准想,让我想。”
“好想被……”
李卯听着他们的狼虎之词,不好意思的将头撇到一旁,我好歹还是黄花处男,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
步辇来到太后寝宫之前,远远便看见身穿雍容曳地宫裙的太后站在飞檐之下,居家的缘故没有佩戴凤冠,仅有一根斜钗簪在高耸的惊鸿髻之间。
太后双手叠放在腰间,眉心一点朱红,细眉横翠,唇若丹霞。
气质清冷淡然,端庄雍雅,像开在月宫里的牡丹一般,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与孺慕之情。
刚至三十岁的太后娘娘正值一生最为玲珑成熟的阶段。
作为大周至贵的太后不仅将花信妇人的缺憾填补,也将韶韵曲线,丰腴身段悉数保留。
钗紫夜见李卯到来,高傲的螓首一滞,眼眸先是微喜,但转瞬之间恢复古井无波,隐隐还有几分嫌弃在内。
李卯自然不能多看,不紧不慢走到宫殿前,拱手行礼道:“太后娘娘。”
钗紫夜盯着李卯的脸良久无言,最后展露轻笑,转身朝里走去:“世子跟我来,这里不用拘束,切勿如此客气。”
“太后叫我世子这才显得生分,您如若不弃不如喊我小卯或者卯儿即可。”
钗紫夜林下风致的脚步一停,食指弯曲顶在光洁如玉的下巴上思索片刻道:“那就叫你卯儿吧,这样显得亲切些。”
“是,娘娘。”
李卯抬脚跟了上去,看着太后娘娘熟透了的曲线,微嘶一声。
厚重的宫裙也遮不住太后好似随手就能掰折的纤腰,但之后的风光,不免联想倒竖的莲蓬。
也不知太后是怎么生长的,这般违反自然规律。
“怎么了?”
太后挑起细眉,回首面色关切地看向李卯,“是不是那天的毒又发作了?”
“呵呵,算是吧。”
“快来,来着暖和一些。”
太后登时有些急色,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只当是对后辈的关心,拉着李卯的衣袖就往里面匆匆走去。
李卯随着太后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一张方案上铺着一条柔滑绸缎,几个精致瓷碟堆满了名贵的食材,以及正中央热气腾腾的炖汤。
这汤太后命人热了又热,就是要等李卯过来后喝上一口热乎的。
四周的宫女看见太后娘娘拉着世子的衣袖都是装聋作哑,这种事她们还是不要多管,容易掉头。
“快,把脚伸进来,里边暖和着。”
太后将李卯拉至一边,随后走到另一边与李卯相对而坐。
李卯低头一看,发现太后将修长的双腿连带着裙摆一同伸进了桌下。
李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伸了进去,才发现里面有个暖炉,上面有棉垫,踩在上面不会烫脚,很舒服。
太后从桌下伸出纤纤玉手,亲手为李卯盛了一碗补汤,“这是我炖的,闲着没事就爱研究些汤什么的,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枸杞虫草炖海参,里面鹿茸,何首乌,花胶,人参什么都有一些,驱寒补身子的,你尝尝。”
李卯将缀有一朵红梅的白瓷碗拿过来,刚准备往嘴里送就听见这汤的名字。
这我要是喝下去不得心火焚身而亡?
李卯犹豫再三,迫于太后殷切的视线,他还是仰头喝了个干净。
“唔!”
“咳咳咳!”
李卯喝的有些急,呛得咳嗽连连。
钗紫夜眼眸带上急色,连忙站起身子走到李卯身后为他轻轻顺着气息,随后又温柔的用自己绣着金凤的手帕擦去李卯嘴边的涎液。
“急什么,都是你的,还能跑了不成?”
钗紫夜语气有些冷,但脸上的担忧却丝毫不加掩饰。
李卯感受着背上轻若拂柳的触感,以及太后尊崇的身份,又是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难道是汤太补有些激着了?”
太后声线和煦,俯下身子去看李卯的表情。
“无事,这汤太好喝了,有些烫着了。”
“烫?不应该啊,我命人按着温度热的。”
太后有些疑惑,当即便舀了一勺汤放在碗里,小口的抿着。
“嗯,还可以,可能是你体寒,这才被激到了。”
太后将碗放下,不过转眼间脖颈上就蒙上了一层诱人的石榴红。
她,她和卯儿刚刚用的是一个碗?
这,没事的,我是他的长辈,那有什么旖旎。
周围的小宫女皆是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我们可什么都没看见。
太后闭上潋滟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绮念,随后故作冷淡的朝原位走去。
李卯捂着胸口看着碗沿的一抹唇彩,欲哭无泪。
“嘶~”
“卯儿,你的伤势如何了?”
太后重新进入桌下,微阖美眸平淡问道,不过耳垂隐隐有些红润。
“老样子,找不到解药一直都会复发。”
“这...”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太后勾了勾耳畔的发丝,抬眸望向李卯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李卯摇摇头,抿了一口清酒:“不好帮,因为幕后下毒之人还没有音信,绝嗣这种毒也是头一次听说,只能以后慢慢找。”
太后丰熟的脸上满是唏嘘:
“唉,你说你年纪轻轻文武双全,怎么就被人暗算了。”
“对了,今天你作的那首词?”
太后弯过来绕过去终于将自己心中所想给点了出来,不过见其面目沉静,颇有随口一提之感。
李卯斜举在空中的酒杯一顿,诧异地问道:“唔,传的这么快吗?”
这才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时辰,看来他时刻都在被关注着。
李卯叨了一口肥厚的鲍鱼,慢慢咀嚼回道:“那首词不是我写的,抄的。”
“抄的?抄谁的?”
太后明显不信,瞬间脸上就蒙上了寒霜。
国母气势瞬间四散开来,宫内顿时噤若寒蝉,给李卯惊得一跳。
“唔,抄,抄……”
李卯眼见太后娘娘突然冷脸,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太后所想。
可能,太后娘娘是生气自己骗了她?
太后正襟危坐,不复前面的慵懒,大有你要是说错就要赶人的架势。“本来我还想着让世子殿下为我奉献才气,世子殿下这般推脱难道是不愿给我做诗词?”
李卯听见太后突然改变的称呼,苦笑一番,“这……确实是我写的,还请娘娘不要外传,这事我只对您说。”
在这个世界确实找不到惊艳整个词道长河的易安居士。
事到如此,他真的推脱不了了。
太后闻言眉梢一喜,头上的钗珠浅浅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这是,他们独有的小秘密?
“咳,我自然守口如瓶。”
但还是面色冷澹,倒给李卯弄得有些云里雾里。
李卯试探的问道:“要不然,我给太后作诗一首?”
“甚好,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
小雪有的,她也得有。
太后用宽大衣袖遮住脸颊,看似要喝酒,实则遮挡压不住的笑意。
李卯思索片刻,抬眸注视太后那双三分冷冽,三分期待,两分柔和,两分淡然的丹凤眸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李卯抿了口酒,顿了顿,随后举杯朝太后一扬: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太后先是凝神记诗,随后猛然抬首看着一如那晚洒脱不羁的桃花眼眸,捂住檀口,眸心异彩涟涟。
都说外表是肤浅,只有才华,内在才更能增加一个人的魅力,可是卯儿又当如何?
她现在只觉面前这位公子从内而外散发着湛然金光,世上当真有如此完美的男儿?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太后迷蒙着美眸喃喃念叨出声:
“这……是写给我的?”
李卯微笑道:“不然这里还有诗里形容的美人吗?”
“世子殿下请自重,我是太后也是你的长辈。”
太后按捺住心中喜悦,绷着脸提醒李卯。
“是,太后娘娘。”
李卯头痛的揉着眉心,女人,太难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