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笑的很畅快。
实在没忍住。
陆天明把大军交给她,灭虏固然重要,但培养年轻将官,让他们具备单独作战思维,比大战更重要,得一场一场稳稳打。
但是…宣大对战争各方面准备太充足了,条件丰厚,对培养将官又不利。
哈哈哈~
难怪陆天明要回京,境内作战无意外,境外作战,也不适合上位跑来跑去,还不如回京坐镇。
巴图被笑羞了,但他态度一直不错,拱手请教,“您认为卫齐在等我们补充,冲出来抢战马和草料?”
秦良玉点点头,“当然!”
巴图眉头一皱,“兄弟们训练刻苦,与护卫骑军不同,是专职奔袭的轻骑军,虏兵自大找死。”
秦良玉摆摆手,“这与自大无关,是绝境的选择。赤城冲关已经证明,对面有一位纯粹的将军,大将军迁民是为了避免军民白白丢命,换句话说,虏将已经看出来,我们不愿与他硬怼。
若虏兵决死冲阵,七千人可能至少有一半人抢到战马逃离,总比全饿死在这里强,置死地而后生,很简单,很明确的决定。”
巴图明白了,犹豫问道,“那…末将拉草料佯装补充?到南边去调爬犁,来回得一天时间。”
秦良玉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这时候问董护印,“你认为对面在做什么?”
“分散藏兵,短兵相接。”
“分散藏兵对,但不是为了短兵相接,咱们宁肯迁走牧民,一路都没有与他们大规模接触,当然不会强攻城寨,对方明白这个道理,纯粹是为了保证体力。”
董护印明白了,“那…我们毁了沽源?”
秦良玉再次摇头,“你这想法不对,不能把自己困在投鼠忌器的思维中,毁与不毁,都是为了胜利。
毁沽源当然很快就能胜利,没必要这么做,反而得担心虏兵临死烧毁沽源泄愤。
大将军迁民不是为了毁城,现在我们得取舍,完全保护沽源根本不可能,那就顺着对方的心思做事,毁一小部分,保留大部分。
多伦骑兵下午就到,大军到南边立阵,全军下马,弓箭攒射强攻,把虏兵全调到南边,给他们冲杀抢马的机会,你们亲卫营与巴图火速穿插进入城寨,一路扔炮仗,把他们轰出来。”
巴图和董护印投鼠忌器,既害怕虏兵毁沽源,也害怕自己毁沽源,生怕给大将军脸上抹黑,犹犹豫豫,干耗时间。
秦良玉一来,不仅看出他们的犹豫,还看穿对面的打算。
犹豫可以,得顺着对方的想法作战。
虏兵没有草料,没有粮食,一心期待决死冲杀,那就满足他们,一定会上当。
这就是军事思维。
孔有德和曹变蛟下午申时到。
两万精锐骑军从沽源东西两侧轰隆南下,顺带把战场看了一遍,很快统一作战思路和战法。
距离沽源三里,全军下马列阵,前面六千枪矛,后面万余人持弓。
鳌拜从西边来到南边,明军硬推强攻的阵势很符合他的想象,也符合父子俩的猜测,明军害怕他们饿死之前毁沽源,无法向陆天明交代,必定会来强攻。
不用到处跑,就能与明军作战,就有机会抢战马突围。
这也是鳌拜的军事思维。
双方主将目标明确,来,战吧!
卫齐在旁边做最后动员,“兄弟们,明军援兵来了,他们人数太多,不可能让我们七千人拖住,陆天明恼羞成怒,一定会尽快围杀,而后去与陛下作战。
兄弟们尽忠的时候到了,出去弓箭手威胁太大,放他们进寨子百步,鳌拜带重甲在前,咱们与明军在这一片厮杀,贴着他们作战,杀退他们,追到外面抢马。”
“末将领命!”
虏将大吼一声,气势很足。
南边的明军行动非常快,枪矛兵还带着小盾,排着整齐的大阵,密密麻麻而来。
完全不给虏兵考虑时间,看起来想在天黑前解决战斗,不把这七千人放眼里。
虏兵人数太少,只能全部到南边参加战斗,也必要殿后,大家都是前锋。
鳌拜看明军上当,被眼前的大阵激起杀意,亲自带两千重甲兵靠前,依靠木屋准备与明军厮杀。
东西两侧的明军距离五里,下马佯装看戏。
秦良玉没有亮出将旗,望远镜扫了一眼沽源,露出一丝微笑。
大军太多了,以多击寡,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富裕仗。
战斗完全是个心理游戏。
嘟!
明军号角大作,好似主将十分气恼,给骑军下达了决死冲杀的命令。
两万人大吼一声,排山倒海冲向城寨。
天空箭矢飞舞,遮天蔽日。
虏兵缩在三百步方圆躲箭,弯腰在木屋之间,持刀准备与枪矛兵厮杀。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明军前锋进入城寨,开始缓下来,交替掩护搜索木屋前进。
空中的箭矢哒哒哒不断掉落,木屋变成一个个刺猬。
明军主将真的恼火了,鳌拜哈哈大笑,这就是机会,让你们看看大清最精锐的巴牙喇如何步战。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双方互相都确定了位置,弓箭兵在后撤,枪矛兵密密麻麻向前。
虏兵重甲也在木屋后躬身,随时准备跃出杀敌。
万余人的对峙,战场紧张气息拉满。
咻咻~
明军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鳌拜听到邦邦邦的声音,抬头一看,木屋顶飞来几个竹筒。
混蛋!
鳌拜双目瞪圆,反应很快,持刀大吼,“巴牙喇,杀!”
身后的虏兵蓄势已久,大吼一声,“杀!”
两千人硬冲六千枪矛,属实勇猛。
身后跟着五千人,全军冲锋,试图一口气杀出城寨抢马。
按说这地形更适合枪矛作战,但明军向来胆怯,好像被突然出现的虏兵吓坏了,前面的一退,整个阵型都在后退,瞬间被反推。
鳌拜哈哈大笑,“巴牙喇,黏住他们,今日乃我们成名之时。”
虏兵跟着再次大吼,明军更害怕了,还未接触,一退再退,瞬间成为溃败之势。
鳌拜大步向前,明军后队越来越近,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该死的狗东西,这些王八蛋是半甲,跑的太快,十步、二十步,又拉开距离。
双方就这么相距二十步,哗啦一下冲出到处是豁口的木栅栏。
外面尘土飞扬,弓箭手、枪矛兵失足奔跑。
鳌拜大吼一声,“不要分散,直冲中心!”
没毛病!
战马就在三里外。
明军慑于巴牙喇的杀气,下意识向两侧奔跑。
城寨南边被大军反复踩踏,积雪早没了,这么多人奔跑,尘土太大,遮蔽了鳌拜的视线…
叮叮叮~
身后突然传来收兵的声音,鳌拜怒视回头,不明白父亲为何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