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 章 大概真相
人生恰似一场漫长的征途，沿途布满了数不清的坎坷与荆棘。可无论多大的难关，只要咬着牙，硬着头皮挺一挺，往往就能看到柳暗花明。
于苏语而言，在父亲过世后的那三年里，现在遇到的所有艰难，都变得不值一提。
回想起父亲离开的那段日子，天仿佛塌了一般，生活被浓稠的黑暗彻底笼罩，满心的绝望与无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即便如此，她在奶奶的鼓励下，凭借着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熬过了那段至暗时光。如今再面对生活里的波折，她内心多了几分笃定，既然当初那般绝境都闯过来了，现在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眼下，苏语最大的心愿，便是父亲那桩沉冤得雪，真相能早日大白于天下。好在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逐步发展，每一丝进展都像是黑暗中的微光，给她带来希望。
这天，暖阳洒在法院的台阶上，苏语结束了一场调解案，从法院里走出来。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因长时间紧绷而有些酸痛的脖颈，刚缓过神，就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皆是猛地一顿，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还是叶轩率先打破了沉默，嘴角扯出一抹略显生硬的笑容，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苏语抬眸看向他，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叶轩，如今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岁月的沧桑，眼眶下挂着乌青，尽显疲惫。想必这段时间为了他父亲的案子四处奔波导致的。
她微微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轻声回应道：“好久不见。”这简单的四个字，承载着千头万绪，儿时曾经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经历过的欢笑与泪水，此刻都如潮水般在两人心间翻涌。
叶轩抬手看了下表，时针已经悄然指向临近中午的位置，他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于是看向苏语，试探性地发出邀请：“中午了，一起吃个午饭？”话一出口，他便有些紧张，眼睛紧紧盯着苏语，生怕她拒绝。
苏语闻言，下意识地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好！”
两人并肩在法院附近寻觅，街道上熙熙攘攘，行人们神色匆匆，各自奔赴着生活的方向。不一会儿，他们找到了一家比较安静的中餐厅。一推开门，店内暖黄的灯光倾洒而出，柔和而温馨，与外面嘈杂的世界仿佛隔开了一道屏障。
在靠窗的一个位置落座后，阳光透过玻璃，斑驳地洒在桌面上。叶轩熟稔地接过菜单，一边翻看着，一边不自觉地回想起苏语的喜好，嘴角微微上扬，按照记忆中点了几样苏语喜欢的菜。
等菜的空隙，空气里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静谧，只有周围偶尔传来邻桌食客低声交谈的声音。叶轩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开口：“向之凌的案子结案了，判无期徒刑。”他抬眼观察苏语的反应，想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
苏语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只是神色平静地吐出一句：“还是便宜他了。”在她心里，向之凌犯下的罪孽深重，那些伤害过的人、破碎的家庭，岂是无期徒刑就能弥补的。
叶轩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解释道：“第一个案子只能判定是误杀，证据链有限，很难往故意杀人的方向定。第二个案子他也不是直接的凶手，中间关系错综复杂，从法律层面来讲，目前的判决已经是在现有证据基础上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说着，他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言语间也满是无奈。
苏语微微颔首，作为法律专业出身的她，对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门儿清。法律讲究证据的完整性和严谨性，每一个判决都必须在既定的规则与事实框架内进行。她心底虽仍有不甘，但也清楚，这已是当前司法体系下的必然结果。
沉默片刻，那些潜藏在心底、压抑许久的疑惑，还是如同破土的新芽，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她抬眸看向叶轩，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与追忆，缓缓开口：“潇晓在自杀之前找过你？”
叶轩闻言，神色一黯，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沉痛与懊悔。“是，她把向之凌所有的犯罪证据都给了我，”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声音也不自觉低沉下来，“她当时神情憔悴又决绝，拜托我一定要将向之凌绳之以法。可我……只是那时我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说着，他的眼神中满是自责，仿佛在那一刻，没能阻止潇晓的悲剧发生，成了他此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嗯，她也打过电话给我，”苏语接过话茬，声音有些发涩，“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里都是她绝望的暗示，可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回忆起和潇晓的最后一通电话，苏语满心都是懊悔，她多希望自己当时能敏锐一点，察觉到潇晓话语背后的深意，或许就能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走向那条绝路。
苏语的话刚落下，恰在此时，服务员推着餐车稳稳走来，餐盘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两人像是被这声音猛地拉回现实，默契地收住了话头，暂时将那些沉重的过往压回心底，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久久不散。
服务员上完菜，就退了下去，叶轩坐在苏语对面，他眉眼间藏着几分疲惫，拿起公筷，细心地给苏语碗里夹了一筷子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夹完菜，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沉重：“小语，我爸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苏语听到这话，轻轻点了点头，如墨的长发随之微微晃动，像是夜空中被微风拂动的绸缎。她紧抿着唇，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泛着淡淡的苍白，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却唯独没有开口说话，像是那些千头万绪的话语，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轩缓缓放下筷子，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他的神色愈发晦暗，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夜空，没有一丝光亮。他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苏语，那眼神里满是诚恳与歉意，嗫嚅着嘴唇，艰难地开口：“对不起，小语，我真的没想到我爸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尽的自责与懊恼哽住了喉咙。
苏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那笑容里满是无奈与释怀：“这是你父亲做的事，和你无关。你别这样，我不怪你。”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春日里的微风，却带着丝丝凉意，让叶轩的心愈发揪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与疲惫，仿佛承载了千斤的重担。他坐直身子，双手交叠在桌上，神色认真而笃定：“相信很快苏伯伯就能沉冤得雪了，那些真相，终究会大白于天下的。”
闻言，苏语缓缓抬眸，她的目光清冷如霜，却又清澈见底，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直直地看向叶轩，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爸的车祸，和你父亲有关吗？”
叶轩听到这个问题，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我问过我爸，他说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意味。
苏语的瞳孔微微一缩，紧紧盯着叶轩，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到更多的答案，那目光让叶轩有些不自在，他避开苏语的视线，继续说道：“苏伯伯发现我爸受贿的事，要求他向组织坦白，我爸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利益，一时糊涂，竟起了歹念。”叶轩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对父亲所作所为的不齿与懊恼。
“他打听到刘叔的儿子犯了事，就以此威逼利诱刘叔，让刘叔在苏伯伯的车上做手脚，想制造出一场车祸假象。”
苏语的心猛地一沉，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她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与悲痛，深吸一口气，问道：“那后来呢？怎么又说没动手？”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
叶轩咽了咽口水，像是鼓足了勇气，接着说：“在计划实施的关键时刻，刘叔良心发现，他实在不忍心伤害苏伯伯这样正直善良的人。于是，他战战兢兢地给我爸打了电话。而我爸那时，或许是害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或许是心底那一丝良知被唤醒，竟也有了悔意，最终这场可怕的阴谋就不了了之了。”
说完，叶轩小心翼翼地看向苏语，眼中满是愧疚与不安：“小语，你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