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与路瑾年龄相仿的少女,转眼化为小小的婴儿,落入祝闻怀里。
小女婴皮肤雪白、软嘟嘟的,生得极为可爱。
可是若有法眼能看清她的原本样貌,就会知道——
皮肤青白,脸上布满红色血丝,两眼更是被黑色所填满,一哭起来天崩地裂。
正是所谓的鬼婴。
都说生下来即夭折的孩子,因为刚刚接触到人世间的生气,又被迫死去。
这瞬间产生的怨念,是最深的。
不过这种条件极为苛刻。
既要有对人世间的眷念,又要有对死亡的怨恨和恐惧,而有多少婴儿在夭折时能有如此聪慧的脑子,拥有这些情绪?
所以,当有鬼婴诞生于生与死的交界线,那实力必定是非同凡响,远超于其他普通鬼魂。
一般来说,鬼婴从诞生起,就是红衣厉鬼起步。
路瑜就是鬼婴,也是红衣厉鬼。
然而,祝闻却感觉到,路瑜身上没有太多杀气。
哪怕她故意伪装得狰狞可怕,但没有杀气就是没有杀气。
这一点,没有谁比祝闻更有发言权了!
这也说明了一点——
路瑜没有杀过人!
否则以鬼婴的成长潜力,路瑜不可能十六年过去,仍然只是一个红衣厉鬼。
祝闻低头看向怀里的路瑜,算是证明了内心的猜测。
路瑜呢,有一种强装面子被戳破的窘迫和尴尬。
她立马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你在做什么!谁让你把我变成这个鬼样子的……怎么回事?我怎么变不回去了?你这个臭玄师到底做了什么!”
路瑾少有地没有阻止妹妹,而是警惕地盯着祝闻。
祝闻被兄妹俩充满敌意地看着,忍俊不禁:
“放心,我不会害她。”
她想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是眼前这种氛围,似乎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她便暂时将话压了下去,给路瑾路瑜兄妹俩解释:
“你自身实力不足,若是强行伪装成长大的样子,只会不断消耗自身的根本。你是不是早前还能来去自如,直到前不久,才开始慢慢变得虚弱了?”
祝闻的话,说中了路瑾最担忧的点。
他跟着点了头:
“没错,小鱼之前不是这样的。”
随后也不管路瑜的阻拦,路瑾讲出了他所知道的所有——
路瑾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他们捡来的。
但告诉他这个真相的,不是别人,而是从他有记忆起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妹妹!
那时候他不知道什么鬼婴,只知道妹妹每天追在自己后面,嚷嚷着要他把命还给他,还愤恨凭什么他可以活着,而她却要死去、还被丢在深山老林里。
小时候他不懂,会问大人‘为什么妹妹不吃饭’、‘你们看不到妹妹吗’之类的话。
结果大人们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没过多久,就有他生了双阴阳眼可以看到鬼魂的消息流传开。
大人们对他敬而远之,小孩子都不愿意和他做朋友。
只有他的养父母,因为读过高中,信奉无神论,才不在意这些东西。
家里奶奶虽不怕他,却也托人替他做了几场法事。
慢慢的,路瑾不再说这些话。
他学会了隐藏,也懂得怎样和妹妹沟通。
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路家的孩子,而是被人送去的。
当时和他一起被送到这片山里来的还有妹妹。
但不同的是,他被送来时,还活着。
妹妹却是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还被那些人丢在了附近的山上,成为枯叶腐枝的一部分,后来化为鬼婴。
路瑾已经读过一些书,明白了一些道理。
他对妹妹充满了愧疚,想要弥补她。
就按照自己的名字,给妹妹取了相似的“路瑜”这个名字。
之后他的成长过程里,也始终有妹妹路瑜的陪伴。
因为妹妹是鬼婴,本能地喜好鲜血、杀戮。
所以他不得不一直盯着她,不要她去伤害别人。
为此,路瑾几乎没有朋友,也成了别人口中古怪孤僻的孩子。
实际上对于路瑜来说,他是个包容、温柔、懂事的兄长。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兄妹俩一天天长大。
没错,不断长大的人不止是路瑾,也有他的妹妹路瑜。
他们仿佛真正的双胞胎,路瑾长高一厘米,路瑜也会长高一厘米,路瑾掉牙齿,路瑜也会掉牙齿……这些生长经历,简直是一比一同步复刻!
而在这些日子里,除了路瑜偶尔会控制不住杀意,出现一些小状况,总体来说还是很平静的。
直到半个月前,路瑾被安排要录制一档名为变形计的综艺节目。
他要离开那座小山村至少一个月。
而妹妹则是莫名变得虚弱,整日地昏睡,还时常保持着婴儿状态。
路瑾直觉妹妹的状态不对劲,更不放心妹妹独自留在村里。
他就找到了附近村的神婆,询问来一个偏方,说是可以献出肉身、蕴养妹妹。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
妹妹路瑜开始恢复正常,活力变得更好。
反而是他,迅速地消瘦下去,开始精力变差、整日困乏。
……
坐在祝闻手臂上的路瑜,听着听着,突然就放弃了挣扎。
她慌乱地看着路瑾:
“你、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你不是说你水土不服……”
路瑜咬着下唇,忽然意识到,以前那些话都是哥哥为了安慰她,故意编出来的。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成天逞能蹦跶,总是给哥哥惹麻烦。
“……对不起。”
路瑜眼睛红红的。
随后,她对祝闻低声说:
“你把我抓走吧。”
路瑾急忙阻止:
“不行!祝姐姐,有没有别的办法?”
祝闻看着两个伤心欲绝的小家伙,失笑:
“我是什么大恶人吗?谁说我是要抓走你的?”
后半句是她盯着怀里的路瑜说的。
路瑜少有的乖巧:
“不是吗?”
祝闻摇头:
“我只是把你带在身边,等你什么时候学会控制阴气,不伤害你哥哥了,你又可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路瑜刚要欢喜,又忽然变得戒备: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到底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