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正值午后，明明是阳光灿烂，但是这牢狱之中却是阴森至极。
沈钰轩听完沈芳如的话，只是漠然的点点头，这件事沈芳如能猜出是他做的，但是她还是揽在自己身上。
“姊姊。”他沉声开口，他想问问她是不是后悔，想问她这个弟弟是不是很糟糕，可是沉默半晌，他却什么都没说。
沈芳如只当他担心事情败露，冷声说道：“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就算受尽京兆府的酷刑，我也绝不会吐露半分。”
“不是这样的。”沈钰轩着急开口解释，然而面前之人只是轻叹一声。
“无妨。”沈芳如声音沙哑，“是什么样都不要紧了。”
沈芳如蜷缩在牢中一角，从前那个厉害的沈姨娘，忽然之间也是憔悴至极。
牢房外忽然传来嘶喊的声响，那是其他犯人受刑的声音，只是远远听着，就让人害怕，沈钰轩回神，却看见姊姊不过是淡然的坐在那里。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沈芳如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她如同其他女娘一样，温柔恬静，坐在书院旁的石阶上等他一起回家。
沈伯远并不喜欢这个女儿，并不会专门为她请高门先生来教学，偶尔是让她旁听，可是她仍然很乐意，对她这个弟弟也很好。
他记得沈芳如是很害怕黑的，有一次先生讲的有些晚了，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她身体颤抖。
他记得他紧紧握着姐姐的手，说他会保护姐姐一辈子。
可现在……
他的姊姊，仿佛变了一个人，是他亲手葬送了那个纯真的姊姊。
萧幕前来催促，今日之事皇帝知晓，派人到京兆府闻询，现在已经在路上，沈钰轩穿上斗篷，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瘦弱的女人。
“姊姊，你放心。”
沈钰轩离开后没多久，宫中的人匆匆赶到，在地牢里，沈芳如趁人不备，撞在了宫人的刀上，她的血溅到了萧幕身上。
宫中之人不愿多事，便以沈芳如以死谢罪草草了事，让京兆府的人都闭了嘴。
萧幕夹在中间有些为难，私下里还是将沈春瑶的尸身偷偷运送回了沈家。
沈家二女死亡的消息传回沈家，沈伯远正在苏滢的床榻上欢愉，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身体都猛的一颤。
“你说什么？”
禀报的婢女也不敢耽误，连忙说道：“沈二姑娘中毒身亡， 裴家世子报官，大姑娘在逼迫之下认错，被关进了京兆府。”
见沈伯远着急的穿好衣服，婢女连忙说道：“大姑娘在京兆府以死谢罪，京兆尹说大姑娘是犯人，尸身应由京兆府拉去乱葬岗，念着与沈家的情分，把二姑娘的尸身送回来。”
婢女远远的看见那尸身，声音都带着恐惧，“京兆府的人刚走，现在二姑娘的尸身就在院子里。”
不等婢女把话说完，沈伯远踉跄着来到院子里，只是老远就闻见了那股让人作呕的尸臭味，下人们都退在一旁，唯有沈钰轩蹲坐在沈春瑶的尸身旁，看着魂不守舍。
沈伯远缓和片刻，捂着鼻子上前想要掀开沈春瑶身上的白布，却被沈钰轩止住。
“父亲。”他声音有些哽咽，“给妹妹留个体面吧。”
沈春瑶全身多处溃烂，那张脸更是面目全非，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想让人们记住的永远是春瑶那张好看的脸。
见沈伯远没有继续上前，沈钰轩示意身旁之人，“把妹妹葬在我选好的那处地方吧。”
那块地方，本是他给自己找的，他想自己死后葬在一个安宁之地，没想到现在竟然要将妹妹葬进去。
沈伯远就看着下人将尸身抬出去，尸臭味仍然没有消去，他看着沈钰轩也丢魂的模样，抬手就是一巴掌。
苏滢本想上去阻拦，却被沈伯远推到一旁，见沈钰轩踉跄着站起身，沈伯远上去又是一巴掌。
沈钰轩红肿着脸，再次起身的时候，沈伯远却将手停留在半空，他如今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了，他气恼的将巴掌打在了自己身上。
“父亲。”
“官人。”
苏滢和沈钰轩连忙上前，扶着已经摇摇欲坠的沈伯远，他年事已高，骤然失去两个女儿，心痛至极，晕了过去。
沈家上下乱做一团，请郎中，安排沈春瑶的身后事，沈伯远重病在床，一连几日都未曾苏醒。
朝堂上，世家朝臣果然如宋华阳所料，对皇位仍然是野心勃勃，北狄边关蠢蠢欲动。
“大宋已经将世家女嫁入北狄王室，说好修好十年，现在竟然屡屡派人扰乱边关民心。”
“此种行径简直是将大宋不放在眼里。”
“请皇帝出兵边关镇压叛乱，以安定大宋民心。”
朝臣们吵嚷个没完，御书房比菜市街坊还要热闹，宋华阳头脑昏沉，一巴掌拍在了龙椅上。
“要不朕先出去，你们替朕做决定？”
宋华阳不过一年的时间，他皇帝的威严已经足以让人害怕，朝臣闻言都是闭了嘴，低着头不说话。
北狄的确过分，依着宋华阳次次退让，他们竟然就欺负到大宋头上来了，宋华阳不是个脾气好的，但是……
最近这些日子，去皇后宫中勤了些，身子也越发的不舒坦，每每上朝总觉得力不从心。
“北狄确实过分，但是这件事也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决定的，给朕一些时间，让我思量些日子。”
宋华阳捏了捏眉心，全然没有力气的模样。
朝臣闻言都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朝臣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这件事还是尽早定下来才好，北狄威胁极大，恐将来不好控制。”
“够了。”宋华阳怒声说道：“朕说了朕会思量，没事就先退了吧。”
朝臣不敢多言，无奈退了下去，罗墨端着一杯茶上前，站在宋华阳身边。
“皇上。”他低声说道：“沈公子求见。”
宋华阳有些心烦，但是沈钰轩如今是他手中的一把刀，“宣。”
“臣沈钰轩见过皇上。”
宋华阳紧皱眉头，“起来吧。”
看出皇上有些疲累的神情，沈钰轩直言开口道：“臣听说北狄边关屡屡扰乱边关百姓，臣愿意为皇帝分忧，自请去边关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