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其次，是现在
约定。
指的是与某人许下诺言后，在一定的时间段内将其实现。
“我要去念正森医科。”
“嗯，我也想去念正森。”
这是两个高中生在私下立下的志愿。
也是少年与少女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稳固的决心与约定。
两人从未对外人讲过。
但不管是少年，还是少女，都是学校里的尖子，是学生们憧憬的对象，是老师们口中的骄傲。
即便每次批评，都是带着怜惜与喜爱。
周测、月考、期中、期末、模拟。
每每出一次成绩，他们便距离心目中那所最崇高的殿堂更近一些。
两人的身影与脚步，也愈发的亲密与同调。
“你说羊城的肠粉会不会比咱们潮汕的好吃一些？”
“不会。”
“也是世上哪有那么好吃的肠粉——”
他们一起走过秋冬，再入暖春。
“羊城也不会下雪吧？”
“…羊城距离潮汕也就三百公里路。”
“也是，好想看雪啊，以后咱们去东三省玩儿吧？”
“没钱，你请我？”
“哇呀呀呀…哼！成天张口钱、闭口钱，不浪漫，没理想！你小子丸辣！”
“…那还想不想吃肠粉，今天我可以请你。”
“咦？你小子发达啦？？”
梅雨季淅淅沥沥，雨点打在柏油马路的水洼上。
少年开车载着少女，穿着同一件雨衣，行驶在夜里的马路上。
“今天那个女生找你干嘛？”
“没。”
“…哼，你出息了，有事瞒着我了。”
“你也没告诉我之前那个男生找你干嘛。”
“…”
“彼此彼此。”
再入盛夏，从四五月开始学校里就蝉鸣不断。
班级的冷气像是永远不会起作用，脑袋上的电风扇摇摇晃晃。
教职员的办公室里，倒是永远清凉。
“你们俩……算了，别影响学习知道吗？”
被教训了的少年与少女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
出了办公室却又是一阵狂奔。
好学生永远都享有特殊的权利，还好，他们的成绩都不差。
炎暑长假。
高中生像是被关在家里的牢犯，出门又怕被烤化。
“你昨天说的那个题，我感觉还是思路还是有点问题。”
“我有问题？我看是你有问题吧——”
“…我对事不对人。”
“哼哼。”
“对了，你之前想说去南奥——现在还想去吗？”
秋日，正式步入高三。
说笑的时间都缩短，鼻尖全是试卷打印的纸墨味。
教室中的气氛愈发的压抑与沉寂。
“…喂。”
“干嘛？”
“糖…”
“噢噢噢，真好吃，你从哪儿来的？”
“刚去办公室，老班给的。”
“……偏心！他怎么不给我？？”
“可能看你最近胖了吧…”
“滚！”
潮汕冬不冷，却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冬天。
“我想到了！”
“嗯？”
“你要念医科，是吧？”
“对。”
“我听说医生这种职业赚钱都是在大后期，需要时间来磨，刚实习说不定还要交钱上班呢——那咱们就更穷了。”
“…？”
“所以到时候我去念计算机，看我搞钱，我三十五岁被优化的时候，你正好积攒工龄准备发力，前期我养你，后期你养我。”
“计算机…你？”
“看不起人？食屎啦！宁谨渔！！”
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谨渔，还有…楚雏。你们俩是老师近几年来最喜欢的学生…”
“不是老师，前段时间你还不是讲我们是你带过最差的一届吗？”
“…那不是场面话吗？”
“现在不是场面话了？”
“……楚雏！你看你，都把谨渔带坏了！”
“老师，这是他自己学坏的！”
“…总之，咳咳，你们好好努力，正森再见！我期待看到你们的成长！！”
再入日常，生活依旧被试卷掩埋。
“我觉得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凭什么老师喊你喊得那么亲切，还‘谨渔’，但叫我还是叫大名儿？”
“这种事，很难说清楚的。”
“——啊啊啊啊什么时候能考完，受不了了！！”
四月清明，每到这个季节，潮汕总是下雨。
雨让空气变得潮湿，潮湿让心情变得郁结。
“…你说我要是考不上正森该怎么办？”
“不会。”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你会陪我上更差的学校吗？”
“…哼，你犹豫了！”
“万一我没考上呢。”
“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突出一个任性。”
六月，考场寂静，只有笔尖唰唰唰的往下落。
少女一边做题，一边祈祷。
好好考。
一定、一定不能考差。
“今天的题目你感觉怎么样？”
“简单！！”
“稳了？”
“那必须，正森大学！我踏马来辣！！”
“万一我考不上呢？…你之前说过会陪我上更差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稳了，你要是考不上就好好的复读吧~我在正森大学等你哦，等见面你就真要叫学姐了~”
“呵，可笑，我怎么可能考不上。”
然后…
就是志愿。
楚雏望着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分数。
她刷新了好几次，都未见它有什么变化。
房间门外，父母正在狂喜，但楚雏却陷入一种仿佛时间凝固般的呆滞。
这两年的回忆具象成了分数，一股脑的涌入了楚雏的脑袋。
直到一个电话打过来。
“怎么样？”那边问。
“……可能我去不了正森了。”楚雏说。
“…怎么了？”
电话那边说，他的言语有些仓促：“比估分低…不要紧，今年……”
楚雏的言语凝滞，她仿佛一字一句：
“…不，比估分高，我可能能上江南。”
“…”
如果低的话，她可以努力去复读。
但比预计的分数高，她又能如何抉择呢？
“…对不起。”
“你说过会陪我上差的学校。”
“对不起。”
“…你说过的。”
“对不起。”
“你说过——”
“…可是你的分数也能去江南不是吗？”
“我去不了。”
“你分数明明够了。”
“不是分数——你知道的。”
“你不乐意迁就我，还想让我迁就你？”
“我…”
六月末，是争吵。
到了七月，变成寂寥与沉静，炙热的太阳烤着大地。
楚雏躺在床上，冷气呜呜的吹。
——对不起。
经过了八月的洗礼，终于迎来了九月开学。
楚雏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了江南大学的东大门。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楚雏觉得除了同样酷热的天气以外，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她看向跟她一道同来的老乡——两人并不是同学，而是在论坛上发帖后才认识，一起从潮汕出发，也算是有个伴儿。
“…要表现的强硬一点，不能被人欺负。”楚雏警告自己。
正当苦于自己该如何将行李提上寝室楼时。
楚雏看见一个带着红袖章的矮个子少女正在招呼：
“那边！那边！北哥——那边！去帮忙！！”
楚雏看到一个挺英俊的少年带着苦笑往这边走，她正想迎上去。
自己的老乡立马一个冲刺，刚刚那副精疲力竭的模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学长~~~帮帮忙嘛~~~”
“行，还有——”
学长招呼：“你去帮后面那个学妹提行李。”
…
“——楚雏？”
“啊啊啊——怎么了思年姐？”
楚雏回过神来时，乔思年正在担心的望着她。
她正在啦啦队进行训练，在歇息的空隙，乔思年过来找她说话，却不曾想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乔思年问：“累了？”
“——没。”楚雏摇摇头。
“那怎么了？”乔思年又问。
楚雏看着乔思年。
她对于乔思年的感情跟对其他朋友都不一样。
室友是同龄的姐妹。
陆学长那种是损友中的损友。
在他们面前，楚雏都要脸，好多事情都不好意思说。
但乔思年是崇敬的对象，是大姐姐。
“我最近好像意识到我做错了某件事——”楚雏苦着脸。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意识到了。
但是错过了陈述的时间，她就没有再开口，只是将它抛在了脑后，直到它成为梦魇。
不是没去正森大学，来了江南。
她至今没有觉得自己选择江南大学哪里有错误，而是——
乔思年诧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去道歉，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楚雏又说。
乔思年想了一下，说：
“…既然你真的感觉自己做错了某件事的话，最合适的道歉时机是在当时，其次，就是现在。”
楚雏吸吸鼻子：“——嗯。思年姐…我想让你帮个忙？”
“哈，这就见外了不是，有事你说话。”乔思年说。
楚雏：“能借我一千块钱不？”
乔思年：…
不是，老妹儿，你还真是不见外啊！！
楚雏想了下，赶紧道歉：“对不起思年姐，不用了。”
感觉借钱的话，找季青浅更靠谱一点。
然后就是航班…
她想去一趟正森大学，有飞机的话，来回还是比较方便的，一个周末足够了…
楚雏刚想给季青浅打电话。
季青浅就射了个电话过来。
“…喂？”
“那啥，楚雏啊…”
那头却是陆学长的声音，他笑声讪讪，好似做错了什么事儿。
“…怎、怎么了？”
“问你个事儿，你前男友是叫宁谨渔不？”
“…不是，学长，你还想八卦啊？”
“没…就是……”
陆以北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少年。
少年面容英俊，表情从容、并且淡然，唯一的缺憾就是鼻孔里淌出了两条宛如面条一样的鲜红鼻血…
没错，陆以北干的。
…
…
ps，最近番茄吞评论。
还有，两章6k字，今天只有两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