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无静树,落叶鸟频惊——
秋渐深,寒渐浓。
那日小仙山离去,数日光景,江仙与两个小家伙一路南上,跋山涉水数日。
便就来到了一片茫茫群山间。
时逢深秋。
此间有些萧瑟,千山装彩,万树脱衣,江仙三人爬到了一座高峰上,望着延绵山脉,涧中溪流,山下湖泽,负手而立,轻抚秋风。
深呼吸。
神清气爽,隐约间,已然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虽然还有点淡,若即若离。
柔声道:
“我们到了。”
小黑和大白亦登上了高峰,一人背着长剑,双手环胸,一人带着帷帽蹲在地上。
一左一右。
立于秋日间,暖阳下,时看远方,偶看先生。
这里风景当真漂亮。
可二人对这人间风景却早已无趣。
眼中的期待很强烈,比起这方风景,他们更想知道,剑仙口中的那个小世界,到底在何处。
大白弱弱道:“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小黑翻着白眼,用一根木棍捅咕着地面,努嘴道:“什么叫好像,就是没有,这方圆千里,连一家猎户都没瞅见,可以说是,荒无人烟。”
江仙听闻,轻声笑笑,道:“仙家之地,又怎么会有凡人呢?”
“嗯?哪里仙了,没瞅到啊我。”
剑仙不语。
大白挠了挠头,问:“哥,你说的那座小镇到底在何处?”
江仙徐徐伸出手指,指向群山一角,轻声道:
“诺,就在那里。”
大白垫脚,小黑伸头,向远望去,顺着书生的方向,他们看到了视线的尽头。
有一条路。
生于群山之间,说是路,却不过就是一个天然的峡谷罢了,两侧高山极险。
峡谷尽头。
见一空地,是一片山坡,夹在万峰间,其上满是槐树林。
只是。
现在是秋,没有槐花,也没有槐叶,空空荡荡,些许萧瑟。
“啧啧...老江,你忽悠鬼呢,那里有个屁的小镇,倒是有几只兔子,还是灰毛的...”小黑日常吐槽。
江仙说道:“时候到了,就看到了,只是现在还看不到罢了。”
剑仙说完。
转身径直下了山去。
“老江,去哪里啊?”
“下山。”
“下山干嘛?”
江仙半眯眼,轻声说“等风。”
小黑看向大白,大白看向小黑,扭头又看向一旁萧瑟的树,和飘摇的叶。
风。
不就在眼前。
伸手指着那被卷起的叶,小黑小声说:“这不就是风吗?”
大白点头确认,“对,是风。”
面面相觑间。
匆匆追上了身前的那位剑仙,问道:“大哥,有风,你看...”
江仙背着手,慢慢悠悠的赶路,不忘了说道:
“不是秋风。”
“那是什么风?”
“春风。”剑仙肯定道。
“春风?”
“嗯,等春风来,绿了千山,然后花开.....”
江仙模棱两可的又说了一堆,二人却是听的云里雾里。
一会春风。
一会花开。
却就是不讲为何要等,也就是不讲这与小镇有何关系。
大白挠着头,也懒得再问,总之该来的总会来,该知道的也总会知道的不是。
至于小黑。
江仙的这一番感慨,于她而言,无非就是与寻常文人墨客一般,无病呻吟罢了。
没有任何意义。
索性便不理会。
不过。
江仙确实没有忽悠两个小家伙,他确实在等风,也在等花开。
真灵洞天。
就在这茫茫群山间,你看不见,也摸不着,可它就在这里。
想进去,江仙现在自然就可以去,只是有些麻烦,需要以剑撕出一道空间裂缝来。
不过代价吗?
就是这方圆千里的群山崩裂,鸟兽尽亡,而后万径无人踪。
这是轻的。
严重一些,就是真灵小世界的结界坍塌呗,运气好,打开一条通道。
运气不好。
嗯....洞天降临人间,仙凡来去自如。
当然。
这样的一剑,整个天下,也只有江仙能斩出,动用八荒剑诀,最强的一剑。
撕裂一切。
别人想?
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说来那方洞天里。
背负着许多大气运,承载着许多许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运势和因果。
若是真的就这么降临仙州了。
对于仙州来说,还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毕竟没人知道,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虽然。
那里面的机遇和机缘明面上大于潜在的暗流。
可。
常言道。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世界上的事从无绝对。
有光便有影。
有善便有恶。
福祸相依,谁弄得清,皆是两面。
不过对于洞天里的那四方小镇的人来说,定然是一场灾难就对了。
姑且不说人人可入洞天会如何?
就说当年。
那时洞天结界极弱,还没有哪位先生,那时候只要是仙人,就能进去那洞天。
从此,小镇便开始纷争不止不休。
若是全开。
世人皆可入,想来定会很精彩吧。
远的不说,就说玄州时,江仙葬下的百万修士,依旧历历在目。
那时候。
只是一颗黑龙蛋而已,还是疑似。
这小洞天世界里。
可不止有龙啊,还有朱雀,玄武,白虎。
四灵骨血皆在其中。
四灵宝藏就藏在那不知名的某座小山脉之下,到时候,来的人有多少不敢想象。
怕是七宗的人能把整个小世界给翻一遍,然后接着寻常的修士再来一遍....
后果。
显而易见。
当然啦,江仙不出剑斩那洞天,倒不是他见不得苍生疾苦,见不得洞天沉沦。
只有三点。
其一:规矩,他愿意守那位老先生的规矩,于逝者的敬重。
其二:叶轻灵,他希望那姑娘能按原本的足迹,慢慢长大,而且,他也很想看看,小时候的叶轻灵,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那么善良。
至于第三:众乐乐不如独乐乐,分享很快乐,但是吃独食才能吃撑,那洞天里的机缘,江仙想自己拿,不与人分享。
至于一甲子后。
姑娘走出了洞天,她若是要保这小镇,自己就用剑在画个圈。
她若是不提。
那便随它去吧。
往日随风,任东西,爱咋咋。
江仙只知道,等开春了,他就是先生了,私塾里的小先生。
看了一眼自己漆黑的剑袍,江仙轻轻拧了拧眉,小声嘟囔,“是应该换件衣服的,黑色的,没有亲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