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跟上跟上,耽误了赵王的大事,要你们人头落地。”
“前面的兵马,别挡道,咱们有军令。”
“军你大爷,这里谁没军令?滚,滚,别耽误老子攻城!”
……
圣武二年,承平了几十年的徐州,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来自北疆的雄主周云,在摆脱宗族兵马的阴霾后,大举挥兵,将这座淮北重镇,团团围困。
自古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
两淮宗族为了弥补前段时间对赵王的不敬,更为了在徐州大战中,能混点微薄功劳。
自二月十日起,山东道、淮北道、淮南道,无数宗族,云集响应。
他们如同朝圣的教徒,从中原大地的各个庄堡里出来,
一路汇聚,渐渐成为奔腾的大河。
徐州官道上,人群川流不息,连绵不绝,一路全是戴着各种头盔的楚兵。
有的是劣质铁盔,有的是牛皮扎甲盔,有的干脆就是个头巾。
这些兵马强度也参差不齐,好一点穿着葛布甲,
差一点的,甚至一身红色旧戎衣,就来混军功了。
这样的兵马,有几万就足够了,如今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需求。
“回去!没有自备干粮的回去!各营已满,不再发放粮食!”
“回去!没有自备干粮的回去!各营已满,不再发放粮食!”
忽然,前方山口人群发生了骚动。
有兵卒看见,一支雄壮无比的铁骑,踏泥碎石,滚滚而来。
他们一路咆哮军令,要求不合格的兵马返回。
几个瘦弱的兵卒羡慕不已,那清一色的北狄大马,砰砰作响的武川扎甲,还有弓弩长槊。
若是有这一身行头,他们还不得在十里八乡称王称霸。
远方,是人群拥堵的山口,洪亮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
徐州城下已经聚集了十几万乌合之众,多了根本没用,
再来兵卒,那就是给徐州军机会,别敌人没破,先把赵王的后勤给撑破了。
徐州山川之间,铁甲精锐,军栏锁路。
面对北疆雄兵,无数来占便宜的宗族兵马,面色难看,口吐芬芳。
他们骂骂咧咧,不得不打道回府。
带了干粮的村长堡长,则是笑容满面,嬉笑着等待徐州军功财富。
可惜,他们的笑容也没有维持多久,令他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中午过后,一个个传令兵抵达栅栏处,山川入口,楚国官军的要求,一再提高。
“回去,没有自带兵刃的回去!”
“回去,没有自带甲胄的回去!”
“回去,回去,滚,滚,全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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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
楚军大营。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嗡-嗡-嗡-嗡……”
苍凉的号角,响彻徐州城方圆数里。
人山人海,如同蚂蚁般的宗族兵听到军令后,如潮水退去。
数万南线野战军精锐,旗帜如林,踏着整齐的步伐,
漫天红霞之下,缓缓归营。
徐州城外,营帐如林,旌旗蔽空,
数不清的军士在营中穿梭,
铠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号角声,不绝于耳。
忽然,远方地平线,烟尘滚滚。
一支庞大的骑兵,在暮色中,旌旗猎猎,雄兵如龙。
这是一支大楚精锐中的精锐,赵王中军骑兵,北疆建安军第十五营。
徐州城外数里,一路衣甲不整的散兵,望着这支雄壮的铁骑,眼里全是渴望。
钢铁洪流,奔腾而过,人人身覆铁甲,长槊劲弩,几乎武装到牙齿。
马上的骑兵,斗志昂扬,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楚军辕门前,数十名两淮地域的宗族长,焦虑的踱步,他们望眼欲穿。
忽然,某个老者,定眼一瞧后,赶紧拉起衣袍,跪了下去。
紧接着,另外几十个宗族将官先后跟上,跪伏一地。
他们看见了一杆金光熠熠的长枪,
还有一面高耸的玄文赵王大纛。
“轰-轰-轰-轰……”
前方几十步,马蹄如雷,大地震颤。
几个老者,已经能看见骑兵的脸了,
大纛之下,英俊威严的赵王,宛如天神下凡,被众将簇拥,策马而来。
眼看武川雄主要来了,他们赶紧匍匐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湛金十字枪前,一匹大到夸张的杂毛马上,
赵王周云身披朱红蟒袍,内中乃山文玄甲,
长风习习,战马策走,带起赵王肩头的披风,翻卷如焰。
周云微微眯眼,望着徐州城外,遮蔽山坡,连绵十数里的楚军大营,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两淮战场,但武川兵神只有一句:雕虫小技,毫无作为!
当然,毫无作为也不至于!
北海郡,四家宗族反叛,直接把罪行干上九族的高度,荆州南道,空出了很多土地。
辕门前,武川雄主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宗族将领,
他们匐匍在地,瑟瑟发抖,仿佛一群蝼蚁。
赵王驻马而立,久久未言,这种压力太大了,不少人都心惊胆战。
“恭迎赵王!赵王万岁。”
“恭迎赵王!赵王万岁。”
辕门前,一个机灵的宗族长眼珠一动,带头拍起了周云的马屁。
见风使舵,这些宗族人物都是好手,他们赶紧跟着老者的节奏。
但片刻之后,他们渐渐没了声音,因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徐州十里山林,楚军的怒吼,震天撼地。
那是北疆雄兵的无敌兵威,那是起自古河沟,敢跟杨双一较高下的楚人怒火。
周云策马向前,勒住马缰,拿着马鞭的手,缓缓抬起,
不到片刻,呼喊声荡起余波,由近及远的停止。
辕门前,阿流斯甩甩马头,打了个响鼻。
赵王居高临下,看着跪伏在地的几十个两淮大人物,嘴角冷笑道。
“诸位倒是来得及时?正好能赶上徐州大战。”
周云的声音不大,却让几个主要人物浑身一颤,尤其是严家主。
“本王记得,上月你们还驱赶楚军,怎么,今日又归楚了?”
几十个宗族将官的额头上,冷汗不停,
其中一名老者,颤声道:“赵王明鉴,我等……我等一直心向大楚,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周云的声音陡然转冷。
老者顿时语塞,浑身发抖,其他几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周云冷哼一声,鄙夷道,“叫你们拿点粮食,接济流民,跟要你们命一样。”
“若不是念在尔等祖上有功,本王都不给你们跪的机会,一律杀了祭旗!”
闻听此言,跪伏在地的宗族长们,颤抖的更厉害了,一个个手不听使唤的擦汗。
如今中原,还有谁比赵王周云权势更大吗?
面前之人,高高在上,一言而定生死。
此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徐州战场的进攻,深陷泥潭,却如神魔一般,
武川卧龙,就像没有极限的深渊,兵事永远无敌。
山文玄甲发出响动声,阿流斯马蹄清脆,
每踏一步,跪伏在地的几十人就颤抖一下。
一股钢铁之军,在宗族长们的脑门前通过,
他们偶尔抬头,只看见马匹健壮,长槊如林,战旗遮天。
就在宗族将领疑惑之际,一道王者意志,被兵卒一路传诵。
“赵王有令,众将起身,大帐入座……”
“赵王有令,众将起身,大帐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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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楚军大营,
中军帅帐。
如今赵王的营帐,再不是过去的小模小样。
自从上次李崇景侮辱武川雄主之后,李娘子等武川嫡系耿耿于怀。
李娘子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后帅帐,必须按铁力行宫的级别来,谁要是敢省,李统领就换了谁!
这座木质大帐雄浑无比,其高三丈,占地十丈,
内中大堂宽阔,能容纳将官、护卫数百。
与其说是一座大帐,不如说是木质的宫殿。
只是盖瓦、墙壁等工序,后营将官是用布幔和雨布代替了。
帅帐中,大堂铺满了红色的地毯。
眼袋浮动的保爷笑容满面,他右手勾着徐郡公肩甲,左手勾着孙子昊背甲。
“一会,你们两一定要说,是本将军提前发现,随后指挥尔等平叛,懂不懂?”
闻言,徐郡公面露难色,惊恐的道,“这不行啊,事情……”
虎牢关,徐县宗族长话还没说完,保爷脸色一冷,直接打断。
“嘿!你敢不给保爷面子?老子南线大都督,这是在跟你商量吗?”
李保假装发怒,本以为此举能威慑徐孙二将,将这件事给他润一下。
何况,他本就是上司,安排战事理所应当,这功劳也刮不了他们的,
可奇怪的是,此二人竟然刚正不阿?!
或者是,他保爷的面子不够?
正当保爷想要发怒时,忽然听到营房外,甲胄砰砰作响。
下一刻,只见一位威武不凡的三羽楚将,带着两员雄武猛兽,在几十个护卫的簇拥下,威风凛凛而来。
见到周云,保爷眼袋闪过光芒,赶紧迎上去胡说八道。
“二爷,这次平叛,可是咱运筹帷幄,将令提前就下达了,”
“否则,就凭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打的如此好?”
李保的话,让周云大吃一惊,
他嘴巴微张,上下打量之后,开口道。
“你下的将令?那本王的军令,岂不是白下了?滚回去坐好!”
丢人!丢人现眼啊!
虽然帅帐里这会没外人,但李保还是觉的羞愧难当。
当然,他羞愧的不是说谎,而是说谎都说不好。
角落里,徐郡公跟孙子昊互视一眼,面色焦急。
他们不确定,这算不算得罪了大都督李保。
二月五日,他们就接到赵王密令,从战法战术,到地形变化,他们都是按令行事。
这赵王密令之事,主人不提,他们哪里敢说!
万一得罪周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是真死的那种!
像侯卫南等人,连密会的内容,赵王都知晓。
可见圣武皇帝跟赵王周云,对天下的掌控有多强。
他们的军队,在王台村待过,在南线补充过兵员,
天知道,里面有多少细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