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你们……打算把我的身体改造成计算机，然后跟我一起走？”东乐想了想，试探性问道。
第三协定继续纠正：“用单一功能的产品来类比改造的结果，并不准确。”
“就如我说的，你是我们横渡时空的方舟，而不是保存文明火种的容器。”
东乐似懂非懂的点头，把自己的定位从“计算机”换成了“综合型宇宙飞船”，接着问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们只是需要我的能力，推动科技的新一轮进步。保留我的意识应该不是必要操作吧。”
“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么多，甚至向我开放一部分纳米机器人的权限。”
“难道不怕给自己找来麻烦吗？”
第三协定郑重的凝视东乐，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说道：“东乐，你对自己，以及自己的重要性，严重缺乏认知。”
“作为现今历史当中唯一一位被记载，且被证实的时空旅行者；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你的能力是如何诞生的，过程如何，如何发挥作用。”
“有太多太多未知值得去探索。”
“随意的进行破坏和拆除，无异于焚琴煮鹤。”
“任何对你造成不可逆损伤的行为都被写进协定，严令禁止，优先级仅次于文明进化本身。”
第三协定的语气极其认真，可落在东乐耳中，却莫名感觉一种荒诞；
时空穿越让他在过去一个月，备受折磨；
可一旦穿越到了未来，又让他备受重视；
复杂的心绪还未落定，第三协定的声音继续响起：
“此外，作为第三协定，我们并没有抛弃第二协定的内容；正如同第二协定开始发挥影响力时，没有抛弃第一协定。道德在大多数时候仍然重要，那是文明前进的方向。”
“哪怕基于第二协定，在你未表现出威胁的情况下，我们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第三协定平静的阐述。
东乐盯着第三协定看了好一会儿，盘腿坐下，看向围绕蓝色行星转动的巨大星环：“……谢谢。”
“不客气。”
外太空的背景骤然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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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的交流看似过去很久，实际现实中却连一秒钟都没有；
外界的巨大培养罐中，
东乐睁开了眼睛，周围的营养液立刻往眼球渗去，还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东乐眼球便生成的一层薄膜，将一切阻隔在外；
伸直手脚，从蜷缩状态中舒展；
东乐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模样，念头一动，体表的生物纳米机器人接受命令，利用周围的物质快速增殖，形成一件内衣，挡住隐私部位；
转身环顾四周，
巨大的实验室内，培养罐不计其数，淡蓝色的营养液内，一团团人类胚胎正在发育；
东乐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快速扫描周围的环境，将收集到的数据传回改造完成的感光细胞，经过一系列加工后，呈现出一个极其瑰丽的世界；
最明显最直观的变化就是颜色；
理论上，人类的眼睛能看到百万种乃至千万种颜色。
但在实际生活中，除非颜色梯度相差较大，否则人往往很难加以区分，眼中世界虽然丰富多彩，却也没有那么的多彩；
然而此时此刻的东乐却不是如此。
他能精准的分辨出每一种颜色，甚至能根据物体颜色的不同，判断出物体材料的精确成分。
绚烂到极致的世界，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实验室的大门在此时打开，门外走出一个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灰发女子，一袭长裙好似不受重力影响，以一种恰到好处的状态漂浮，将她衬托得比梦境中更加脱尘。
第三协定开口问道：“感觉如何？”
没有转身，但东乐却莫名看到了本该处于视野盲区的第三协定：“很好，也很奇怪。”
说话的同时，他还下意识的把此时感知产生的数据发给了第三协定；
直到做完才反应过来。
第三协定接收数据后，做出判断：“感觉奇怪是正常的，普通人的感知范围过于狭窄，一时间面对更广阔的世界，难免会出现一些不适应。”
“等过一段时间，习惯了就好。”
东乐不置可否，视线锁定在周围一列列的巨大培养罐中，问道：“那些玻璃罐里的是？”
“你的克隆体。”第三协定理所当然的答道：“协议规定，我们不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所以我们利用你的细胞制造了一些克隆体。”
“用以研究时空穿越能力，是否和基因之间存在关联。”
“当然，也基于第二协定，在执行克隆项目时，我们特意剪切修改了一些基因片段，确保绝大多数克隆体不会发育出大脑。”
“少数克隆体保留了大脑，我们会给他们适当植入一些你的记忆，观察他们的变化。”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停止所有相关的项目。”
“克隆体的话，你们随意，但植入我的记忆，就没必要……算了，你们也随意吧，只要别搞出事故来就行。”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想想背后关乎时空穿越能力，东乐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论第三协定的方法有没有用，总得试过才知道；
再者，从第三协定把“道德”称呼为第二协定来看，那有意识的克隆体也未必会过得糟糕。
“确认得到授权，可以开展相应活动。”
东乐瞧了正往外发消息的第三协定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
既是等待第三协定的改造完成，也是等待下一次时空穿越的到来；
一开始他们只是聊一些改造的具体细节，要怎么应对时空穿越的各种不确定性，但聊着聊着，很自然的就聊到了时间悖论。
假如一个人穿越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母，那么这个人在未来还能不能顺利诞生；
如果他不能出生，那么也就无法回到过去杀死祖母，他的祖母会不会又重新活过来；
如此循环，形成一个悖论。
若是时间悖论问题不得到解决，任何时空旅行都将是灾难。
第三协定回答道：“根据现有的时空观，以及结合你穿越的记忆，我们有理由相信，对过去的干涉，并不会引起时间悖论，而是催生出一条新的时间线。”
东乐接着问道：“是那种平行世界，多元宇宙的理论？”
第三协定：“可以那么说，但并不准确。我们的宇宙只有在过去受到干扰的情况下，才会分裂，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分裂。”
解决了一块心病的东乐，放松了些许：“能给我发一些历史方面的资料吗？我想结合我的经历看一看。”
“可以。”第三协定给东乐发了一个资料包。
将人类文明从诞生开始，不断发展进步，制造AI，最终与AI融为一体，直至现在的所有过程的重要历史节点，一一标记了出来；
在这所有历史节点中，有几个历史节点显得极为不同，被特意标成了鲜红；
点开一个历史节点，
看清上面内容的瞬间，东乐忽的愣住；
在初始的第一个鲜红的历史节点，文字才刚刚诞生的时代，用了一句非常简短的话进行概括所有——
神人降，大疫，国遂亡。
继续点开其他鲜红的历史节点，每一个都提到了“大瘟疫”、“大疫”、“传染病”，死伤最低也是百万以上；
也每一次瘟疫大流行，都提到了“神人”、“祸星”、“瘟神”；
在东乐因时空穿越能力而备受折磨时，他所去到的那些时代，也不好过；
东乐独特的出场方式，偶尔会让人把他当成天降神异，他的血，他接触过的东西也被附上了独特价值，在某些时刻受到追捧。
但现代人体内多的是经历医疗体系淬炼的超级细菌、乃至超级病毒。
在没有完善医疗体系的古代，一旦传开，立刻便是天灾。
东乐每次穿越还多多少少都会受点伤流血。甚至携带上一些其他地区、其他时代的病菌病毒。
穿越到最后整个人就是一超级病原体。
从这个角度看，东乐能撑过一个月，简直是奇迹；
“这些都是我引起的？”看完那些被标红的历史节点，东乐心中一片茫然。
他对此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感，好比一个重病的人一觉醒来，被告知成了谋害上亿人的罪犯。
比起愧疚或者其他感情，多数人肯定更多是大脑一片空白。
“并不全是，任何传染病大流行，都不是单一因素影响的结果。”
“而是多种因素叠加造成，当时的社会观念、卫生状况、气候条件、战争、统治阶级的不作为、人口流动等等等等。”
“只是你的事迹过于出名，被当时统治者当成了推卸责任的借口。”第三协定重新发了一份资料包给东乐。
在新的资料包中，包括了一些以东乐为原型，创作的神只形象。
职能大多跟瘟疫、死亡、霉运相关，是无数故事中需要被打倒的对象；
原来的红点也被删除了许多，被标记成了蓝色，多了对当时社会状况、科技发展情况的注释。
但也有一些地方，是原来没有红点，在新的资料包中被标红。
乃是第三协定对照东乐的部分记忆和历史记录，进行的修正。
当然，红点的数量并不代表东乐总的穿越次数。
毕竟东乐有些时候是穿越到无人区，有时是停留了个几分钟就又再次被传送走，甚至有些时候干脆就是昏迷没有记忆。
对于前两者，历史书上不会记录，第三协定也没办法立刻确定时间点；
最后一者更不用说，东乐自己都不知道，第三协定自然没法修正。
仔细看完第三协定发过来的消息，几次大瘟疫对社会、科学、思想等等方面造成的影响。
东乐沉默无言，看向其他部分。
直到消化完世界历史概况，对各种历史走向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东乐长吐一口气，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看了一下时间，总共也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他正想了解一下历史的具体细节，第三协定却突然道：“先出来吧，你现在的体型，培养罐已经快装不下了。”
直到这时，东乐才发现，他的体型比原来增长了一半多，身高也长到了三米多。
原本宽敞的培养罐，显得有些拥挤；
再待一会儿，怕不是要把整个培养罐都被撑爆。
“好的，马上。”东乐应了一声。
头顶的金属盖自动打开，手掌扶住培养罐两侧，稍稍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跳了出来。
周围的智能机械立刻跟上，把东乐引入旁边一间更大的实验室，里面的设备看上去更加专业，也更加复杂。
“请穿戴好设备，手术即将开始。”
“知道了。”东乐应了一声，体内的生物纳米机器人接入各种设备，对接下来的改造也有几分期待。
毕竟第三协定想带着整个文明，以及所有知识结晶乘着“方舟”穿越时空，自然也要把方舟升级足够。
就在东乐接受改造时，第三协定文明内部也在发生剧烈变化。
整个文明分成了两派，一派的成员进行思想意识的融合，聚拢成一个更加庞大的意识，写入东乐体内；
另一派作为火种，维持正常文明的发展道路，留在当下，推进文明。
东乐对一切毫不知情，
他遇到一个问题，改造开始之后不久。模模糊糊中他感觉脑子里好像多出来什么东西，稍微集中一下精力，无数文字浮现在眼前。
【富翁东乐】、【黄金大亨东乐】、【魅魔东乐】、【超能东乐】、【国家球东乐】……
一个接着一个名字闪过。
“聊天群？所以那也不是梦？”
【旅人】突然回想起不久前的某次穿越，那时好像看到了什么，一直有个声音在耳旁响个不停。
但他当时都快死了，根本没精力去管。
被第三协定救回来后，也都在了解新时代，了解改造项目，同样没有精力去想一个一闪而过的幻觉。
正当【旅人】往上翻聊天记录时，一道消息跳了出来。
【缸脑东乐：阿旅，还活着吗，吱个声吧@旅人东乐】
【旅人东乐：……吱】
【缸脑东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