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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刚到午时中,一群人哒哒哒的跑到一处大山脚。当然说这里是大山,也是因为这山绵绵延延二三十里,在齐鲁大地显得有些突出。但在突出那也是当地人眼里的大山。对于一个灵魂从大西南崇山峻岭之中窜出来的人,这样的山都不好意思叫大山,充其量叫山坡坡。

看着不远处的那个高低起伏的大山坡,程风心里纳闷儿:“这就是他们嘴里说的昆嵛山?这长得也和他们嘴里说的不一样啊。

这山除了和钟灵毓秀,风景如画,依山傍水之类的词沾边,哪里有一点他们说的高耸入云,地势险峻的模样。除了溪水清一点,山形怪一点,石头多一点,悬崖陡一点,树木高一点,林子大一点,道路曲一点,路面颠一点,真没看出来哪里高耸,更没看不出来哪里险峻。”

心里叹息百闻果然不如一见。不过这灰扑扑的山,带着冰渣子流过的水,刚才冒出一点绿芽点的树,还是显露春的气息正在一点点的靠近。

队伍沿着有些曲折的盘石山道前行了十余里,便有打头探马来报,前面两里有动静,似乎有金铁碰撞的声音传来,可能是有响马在打劫。

喜欢看热闹是中国人的毛病,从古至今都是,小孩子也不例外。听见前面有人打架,程风精神大振,根本就没有想别的,小手一挥:“快快快,咱们走快点去看热闹,去晚了架都打完了。”

队伍加快的脚步,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跑过了一里多地。前面道路有个弯,挡住了众人视线,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但是喊杀之声已经清晰可见。

远处的空气中,充斥着愤怒中带着悲壮的喊杀之声,有人被刀枪伤着发出的惨叫之声,乱糟糟口吐芬芳的叫骂之声,无数种声音最终混合成一条篆刻着警世恒言的棍子,照着程大少的脑门,就是醍醐醒脑的一记闷棍,把那个想去看热闹的大少爷从兴奋中打得清醒过来。

大少被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惊得心里一紧,理智迅速的回笼。这他娘不是文明社会小混混打架斗殴,这是古代响马在打劫,这搞不好是会要人命的。大少伸出头来喊了一声:“停止前进。”众人闻言,赶紧勒住马缰,停下的脚步。

程风虽然白胆喜欢看热闹,但并不代表是个无知的白痴。看到眼前面这种地形,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毕竟敌我情况不明,这前面的道路又是一个大转弯,挡住了另一侧的视线,冒冒然的冲过去,傻不愣登的定会中了埋伏。

队伍停了下来,跟在队伍后面压队的程二虎打马来到马车前:“儿子怎么了?突然停下来?”

“前面情况不明,听声音不像是一般的打架斗殴,时不时的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怕是真的有响马在打劫,咱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万一中了埋伏就完完了,咱还是小心些好。”程风又压低声音又对自家老爹说:“咱们还是步步为营的好,先看清楚情况再行定夺,要是事情不妙,咱也有时间逃跑不是。”

又指了指骑马的那十几个人:“你们骑兵在前,每两人一组,从路的左右两边延着路缘前行,保持彼此距离,小心观察前面的情况。前后两组保持十丈以上距离,在能看见对方的距离上,尽量拉开,小心观察,注意安全。”几人答应一声,打马向前,观察前进。

很快就有三对绕过了前面的弯,并没有发出危险的信号,第四对跑到转弯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前面的队友,前后安全衔接,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程风这才指挥小保镖们:“你们分成左右两排上前,在骑兵的身后占据全部官道向前推进。另外再派两个小队,一左一右从两边的树林里穿过去。走两边林地的人不许说话,但是走路的脚步放大一点,能弄出多大动静,就弄出多大动静来。没有命令,不要走出树林。”命令传达下去,马上有两个十人小队,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分左右钻入了树林。

看着骑兵,步兵都到了位,程风这才让人赶着马车转过这道弯。

从弯道里一转出来,视线变得宽阔,在距离自己四五百米位置官道上,有一群人正在那里大打出手。

距离实在是离的有点远,程风眯起来那双本来就不很大的眼睛,可还是看不清是些什么人,也看不清一共有多少人,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人马不少,在这官道上打的得噼里啪啦的。

大少心里非常的生气。这么远谁看得清楚,老子回去一定要搞个望远镜出来。这他娘出门遇着点事太憋屈,这才几百米的距离,竟然都看不清前方情况,这让本少爷如何定夺。

看着前面的场景,程二虎也开始有些紧张,这一百多人的队伍没有一个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一群菜鸡怕是真要坏菜。

一紧张竟然问起了儿子主意:“儿子咋办?前面的情况不对呀,听这动静,怕真的是响马,要不咱们还是调头回文登吧?”

程风心里也开始有些发毛,别看自己这边有一百来人,可全是群生瓜蛋子,没谁上过战场。

包括自己也是,除了电视电影里见过,别说上战场,连亲眼见都没见过真实的战场。不过在这种时候自己不能慌,必须镇定自若,才能安定军心:“老爹让训练过投手榴弹的都过来把手榴弹发下去,一人两颗。”

“对对对,咱们还有手榴弹,不怕不怕。你们几个过来领手榴弹。”程二虎招手叫那几个人。

马上有十四个骑兵转了过来,程二虎把儿子递过来的手榴弹每人两颗分发下去。

程风在车上提醒:“你们把后面的盖子先打开,别到时候慌了神忘记拉弦。”

几人闻言,纷纷把手里的手榴弹后盖打开,然后一边一颗别在腰带上。

大少挥挥手:“走,咱们慢慢向前靠近,速度不要太快,后面的步兵注意队形,手里拿棍子的在前面防御,手里拿长枪的,站在后面准备进攻,大家不要怕,咱们人多,一般人也不敢惹咱们。”

众人点头,队伍开始稳步的向前移动,程风看得出来,所有人心里都慌得很,有些人腿都开始在打哆嗦。

程风又把剩余的手榴弹都交给了桂英和红玉:“你们俩平时训练得最多,所以这车上的就交给你们。我让你们扔你们就扔,不让你们扔,千万别乱扔。”

“放心吧少爷,这东西我们练的最多,一天扔几十回,手熟得很,我们都能扔三十多米,不会乱扔的。”把剩余的十四颗手榴弹连带着箱子拖到自己的脚边,桂英与红玉胸有成竹的保证,虽然声音里带着颤音,但眼神中充满着坚定,还不忘提醒一下程风:“少爷,要不要给你也拿把砍刀,你拿着也能防身。”

大少差点气得尿了裤子:“我说两位姐姐,你们看看我有那刀高吗?还给我防身?我都需要自己拿着刀上阵,那不彻底完蛋了。集中点精力,注意一下敌方的动态以及自己队伍人员的动态,别在这里胡思乱想的。”

队伍就这样又向前行进了二百多米,大少的小眼睛收了收光,这回看清楚了。远处有四辆马车,马车四周围着二十几手里拿着刀枪的人,应该是那车队的护卫。

这群人的外面围着四五十人,带头的有五六个骑马的,但是看那阵仗就能看得出来,那群骑马家伙只是用马代步并不是骑兵。

虽然外围的人多势众,但是打仗没有章法,一群人就围着那二十几个人,长枪,大刀,齐眉棍,也不管够得着够不着的,都是一通的乱砍,乱刺,乱呼呼,听上去声势浩大,实际上整个场面显得乱糟糟的,场子的最外面,还躺着五六个哼哼唧唧,呼天喊地,鬼哭狼嚎叫痛的贼人。

被围着的那二十几个人,虽然人少,但是组织有度,进退有拒,虽然不能反攻,且还防守有余,自然也有人受了伤,正扶着马车休息,只是受伤的人都盯着前方的战况一言不发。但看上去还能抵抗一阵。一辆马车上站着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把腰刀,挡在车门前面。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那提着刀的手一直在抖。

一看到这种阵仗,程风心头那块悬在嗓子眼的大石头突然就掉了下来,顿时松了口气,安心不少:“还好,还好,这些个响马和自己的队伍一样,都是乌合之众。好在自己这边骑马的多,总人数也多,看上去的阵势比对方大,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只要对方不是吃错了药,脑袋瓜子抽筋,应该不会和自己拼命的。”

心里有了底,胆子也就大了起来,马上命令道:“响马并不多,敌弱我强,总体优势在我,大家不要害怕,打起精神来准备作战,镖旗手加快速度,先把咱们的镖旗高高竖起来,向前靠近,距敌三十丈列阵。”

到了这个距离,所有的人也都看清了前面的战况,敌我兵力对比,几乎是三打一的局面。大家心里踏实下来,牙也不怎么打架了,腿也不那么哆嗦了。精气神也有那么一小丝丝回来了。

又听见大少爷说优势在我,更是信心倍增,听见少爷说要把镖旗竖起来,众人好生奇怪。开始的时候都不竖镖旗,这会儿怎么要竖起镖旗来了?众信手表士们表示不能理解。

程二虎也觉得奇怪,小声的问儿子:“咱们一路都没竖镖旗,现在怎么要竖镖旗了?”

就知道要求竖镖旗,定然有人会问,程风也怕别人听见自己的解释,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对自己老爹耳朵解释:“刚才不竖镖旗,是因为情况不明,万一情况不妙咱可以逃跑。竖了镖旗就不能逃跑,堂堂镖局见了响马就吓得逃跑,不但丢了镖局的脸面,折了镖局的威风,更是坏了镖局名声,以后这镖局还怎么混得下去,谁敢让个见着响马就逃跑的镖局来保镖。”

“原来如此啊,我儿果然是聪明绝顶。”程二虎猛点头,感觉自己这是长了见识学到了新本事。

父子俩还在交头接耳,果然就有人问:“少爷,我们为什么要竖立镖旗?”

程风大声的来了一段即兴演讲:“很多人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让大家把镖旗竖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是开镖局的,现在敌我事态明确,敌弱而我强,战力优势在我,正是我们镖局扬名立万的时候。

所以我让你们把镖旗竖起来,不但要竖,还得把登州,文登两处的镖旗都竖起来。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谁,是干啥的,只要今天这事顺利过了,以后你们在走这条道的时候就会轻松很多。”

原来如此,大家懂了,于是乎队伍里很快稀里哗啦的就有五六面镖旗竖起,举得老高老高,迎着凛冽刺骨的小北风飘荡。五辆马车上也各插着两面镖旗,马车的左边插着文登镖局,马车的右面插着登州镖局。整个车队顿时更加威风起来。

竖起了镖旗,大家觉得胆气都壮了些。还能保持防御阵型不太乱情况下加快行军速度,队伍迅速的向前推进了一百多米,离战场已经不足一百米才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防御阵型。

让带头的小队长们借着前面骑兵的遮挡,把那些站在前排,腿还在发抖的人偷偷换在队伍后面。前面两排站的都是胆大腿不抖的,至少从外表看上去都是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精兵样子。

程大少他们队伍的出现,迫使正在战斗的响马停了下来,慢慢后退拉开一些距离,才齐刷刷朝程风他们行驶过来的方向张望。那个站在马车门前提着腰刀的老头,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不住的转头对着程风的队伍观望,一副紧张又害怕的样子。

这个时候,外围的人群中有一骑手脱离人群,打马小跑朝着镖局队伍而来,只几个呼吸间便到了队伍前面。勒紧缰绳住马,一双贼眼往队伍里一扫,头上顿时冒出冷汗,我的个娘唉,这是正规军队吧?横平竖直的像是摆的战阵,把个官道堵得满满当当。

心里虽然害怕,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拱手一礼:“各位好汉,俺这厢有礼啦,前面是俺招风寨大当家正在做买卖,碍着各位好汉行走,还请多多担待。也请各位好汉,勿要多管闲事。”

程风透过车窗看了看这个响马,黑红的脸上是一脸的络腮胡子,从满脸的大胡茬子上来看,辨认不出有多大年龄,不过听声音浑厚而低沉,估计也就三十多岁。

程二虎正想上前答话,就见程风从车箱里钻了出来,站到了马车夫的旁边,学着对面的样子,双手一拱:“这位好汉请了,我们是文登镖局和登州镖局的人马,要回登州府去,今日只是打此路过,无意打扰贵寨的生意。

只是现在这通天的大道被堵住了,看这阵仗,双方的实力悬殊并不是特别的大,一时半会可能也解决不了。

我觉得吧,这仗一时半会儿的也结束不了,可这是在官道上,每天人来人往的,时间长了对贵山寨怕是不利。既然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那还不如双方坐下来谈谈,这位好汉叔叔能不能通报一下,就说登州镖局少东家想做个和事佬,请你们大当家过来搭话。”

听闻这支队伍是镖局的,又看见马车上插着的确实是镖局的旗帜。虽然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镖局,络腮胡子还是放心大半。

向来镖局土匪半个自家人,正常情况下,开镖局的都不会管闲事的,而且这支队伍话事人,竟然还是一个奶娃娃,想来更不会去管什么闲事。

现在这娃娃要同自己的大当家搭话,大汉也不犹豫,一拱手:“你等着,俺去通报大当家知道。”转身打马奔了回去。不过十几个呼吸,便进了本阵,来到了一个精壮的青年汉子面前,对着的汉子耳语了几句。汉子点点头,把手里的大刀递给了旁边人。拉转马缰就奔着程风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看着土匪窝里的那个大头目,竟然打马朝着刚来的队伍跑了过去,站在马车上的老头提着刀的手更加的抖了。眼睁睁的看着土匪头子朝那支队伍过去,心里紧张的直打鼓。也不知道那支队伍是来帮土匪的还是来帮自己的。

程风见对方只过来了一个人,便让挡在前面的人马让了出了一条道,自己的马车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队伍的前头等待。

程二虎有些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便也打马跟了上去,挡在了儿子马车的前方。

见自己的老爹用身体挡在前面,程风赶忙安慰:“老爹不用担心,看他们这架势,也不想节外生枝,这架打不起来。以后咱们镖局要常走这条路,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现在先跟他们谈谈。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谈不了的。”

听了儿子的安慰,程二虎只好把马向后退了退:“你自己小心些,爹就在你后面。”

说话间,只几个呼吸,精壮汉子打马来到了程风的马车面前三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摊开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带武器。然后才打马慢步向前,来到了距离二十米左右站定拱手:“这位小公子请了,俺乃招风寨大当家黄信,不知小公子高姓大名?”

程大少站在马车上,对着黄信也是拱手行礼:“幸会幸会,原来是黄大英雄当面,小子是文登镖局和登州镖局少东家程知秋。今日路过此地,不想在这里打扰了黄大当家的生意,还望黄大当家原谅。”

黄信摆摆手:“客气,客气,既然程小公子是开镖局的,当知道江湖规矩,开镖局的都得黑白两道有关系,不然这道走不了。今日哥哥这个买卖,跟小公子没关系,咱们招风寨也不拦小公子的道,也请小公子莫要插手。”

程风满脸堆着天真的微笑:“黄大当家客气了,小子再怎么无知,也不能无聊到挡黄大当家的道。小子冒昧的问一句,黄大当家今天这单买卖是寻仇还是求财?”

听了程风的询问,黄信死鱼眼睛一瞪:“这寻仇如何,求财又如何?莫非程小公子想管这闲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程风也知道这姓黄的也不愿意多招是非。看那黄信瞪眼,也不害怕,依然堆着那天真无邪的笑脸:“黄大当家想多了,如果是寻仇,那不一样,别说是小子我在这里,就是天王老子在这里,黄大当家这仇当报也得报。

如果是求财的话,小子觉得这就没必要打打杀杀了,看你们双方的实力差距也不是很大,你就算把这单生意硬做下来了,估计自己还得再伤些人手。

看对方的马车也不是那种送货的车,估计上面也就坐了一些家眷,不会带有太多的财物。大当家这样拼死拼活的,弄不好到手的还不如治伤的多。

不如和对方沟通沟通,求财的事坐下来谈,只要是求财,世上没有什么是谈不了的。无非就是你少要一点,他多给一点的事,坐下来谈总比砍来砍去的伤着人命好。黄大当家以为如何?”

响马黄信脑袋有点晕,没听说过强盗打劫还可以谈判的,可是看这程小公子的模样,肉嘟嘟的小脸上充满着如此天真无邪的微笑,那清澈的没有一点邪念的小眼神似乎在说:相信我,真可以谈。

黄信自己都觉得这有点扯,刚才还在这里打死打活的两帮人,怎么可能坐下来谈,黄信可没有这个自信:“程小公子说的简单,俺们双方在这里打死打活的,相互都有伤亡,这还能谈个屁。”

程风微微的一笑:“只要黄大当家愿意谈,我想对方肯定也是愿意谈的,毕竟这打来打去的,都需要人命的代价,何必呢?再怎么说,人命也比金银值钱一些吧,大当家不想多伤人命,对方应该也不愿意多伤人命。只要黄大当家一句话,咱们派个人去请对方的话事人过来,好好谈谈如何?”

响马黄信脑袋晕乎乎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出门打个劫,怎么变成打官司了?可不谈又能如何,这小孩身边带了七八十号人,人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再加上被打劫的那群人,总人数是自己的三倍。

还有那两边的树林里总是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声响,想来也是设有伏兵,人数更是没法估计。这样想来,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再说了,他们真的是镖局吗?谁见过镖局保个镖出来七八十号镖师的。那得要多大的镖才需要这么多的镖师,要是一般的镖,出动这么多的人手,这镖局还不得亏死。

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支队伍有点不正常,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支队伍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一帮子镖师竟然像军队一样摆战阵。

自己干了这么多年响马,见过的镖师多了,哪个不是提着刀就是乱砍,哪有那样摆战阵的。咋看咋不对劲,看着对方这种阵势,自己的心里就直打鼓。有道是小心撑得万年船,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可是如果不打,自己就这样灰溜溜地撤走,一分银子没打劫到不说,自己还伤了五六个兄弟。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撤退,既影响了自己的名声,还因为这次打劫失利没法和兄弟们交代。

既然如此了,就按这小孩说的,双方谈谈也好,能把打劫改成绑票,还有机会多少能得到一些绑票银子,那怕能有一二百两银子,好孬也给自己找回一些面子。

响马黄信一通的脑补,补出了很多很多的疑点,自觉这事不能再继续了,必须马上收手,不然今天坏菜的可能是自己。人一有了退意,顿时心思通透起来:“那俺回去和兄弟们商量商量?”

程风依然是那张人畜无害的,堆着天真无邪微笑的脸:“没有问题,黄大当家的只管去商量,小子在这里等着你的回话。”

黄信回马归回本队,几个头目头顶头的商量了一会,一个小喽啰跑过来回话:“回程小公子话,俺们大当家说了愿意谈判。”

“那就好,你回去告诉黄大当家的,让他等会儿,少爷我马上安排人去找对方的话事人谈谈。”

小喽啰得了回话,转身回去复命。程风马上安排一名骑哨过去被劫的那群人处,去请那里的话事人过来谈谈。

很快骑哨带着一个穿着灰衣的老者转了回来。老头五十来岁,精瘦而长须,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着颤,一步一哆嗦,一呼一敲牙。那浑身上下本来就没有几两的肉抖动的都能赶上筋膜枪了。

老头一路战战兢兢的来到了程风的马车前,看见马车上就站着一个肉嘟嘟的像年画娃娃一样的小奶娃娃,以及小孩马车上插着两面镖局的旗帜,老头浑身的肉突然就没那么抖了。

不是响马,是镖局的人,自己这是得救了。可是看了看这小孩的左右,除了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之外,好像就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挎着腰刀骑着马立在这小孩子的马车旁边。

看那架势和站位,最多也就是个护卫头目,不可能是话事人。这下让这老头抓了瞎,把自己请过来谈话,话事人自己却不在,就留一小孩在这里,难道让自己和这小孩谈吗?

看着老头站在自己面前胆战心惊,无所适从的样子,还以为老头是害怕自己,程大少赶紧和老头打招呼:“这位老爷爷你好,我是这支镖局的少东家程知秋,你是前面那帮人的话事人吗?”

老头一听小孩的询问,便知道还真是这个小孩和自己谈,赶紧的定了定精神,让自己身上的肉不再那么抖:“回小公子话,小人是宁海州方家的管家。小人能代表方家决定一部分的事情,除非特别重大的需要请示家主。”

程风点点头:“管家也行,只要能做得了主,说得了话就行,不知管家这是出门做买卖,还是出门收租子才在这里遇着响马。”

“回小公子话,小人是陪方家老太太出门走亲戚,回来的路上遇着的劫匪。”

“这么说你们并不是出门做生意,并没有带什么货物和银钱?”

“回小公子话,俺家老夫人只是走亲戚,并没带什么货物银钱。车队里只有老夫人的一些换洗衣服和一些散碎银子,以及亲戚给老夫人的一些小礼物,并无贵重物品。”

“那你们就没有尝试过和响马交流交流,把钱财给他们,买他们放你们通过。”

“找响马看条件俺可不敢问,这万一他们要把老妇人绑了肉票,那俺就真的没法交代了。”

程风觉得老头说的很有道理,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老爷爷说的也对,要是这帮杀才真把老夫人绑去做的肉票,是不那么好办。

不过现在不是不一样了嘛,现在有我们在,响马有一些骑虎难下。也不想再打劫下去了,只是他们的人受了伤,不拿点好处回去没法跟同伙交代 。

既然他们现在只想要些好处,那咱们不如就商量商量,给他些好处就是了,这打打杀杀的死伤了人都不好。”

这方家的管家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小公子,难道你们这么多的人马,还能怕了这些强人不成?”

程大少满脸带着的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轻轻的叹了两口气:“也不是我们打不过,只是老爷爷你当知道,我家是开镖局的,你看看我这车上插的是两个镖局的旗帜。要不是因为我要到登州去办事,家里也不会派出这么多的镖师来护送。

可这么庞大的镖师队伍不是次次都有的。如果我今天和这些强人翻了脸,今天固然是能够打得过,可以后我家的镖咋办?以后我家的镖还怎么走这条道,还不天天被他们抢劫啊。”

听着程大少的言论,方家管家也是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小人自私了些,再怎么说也不能因为方家的利益,让小公子家里蒙受损失,这不厚道。”

程风也很无奈:“我没办法,我们走镖的黑白两道都得维护好关系,不能随便得罪。不过今天你们家的事被我们遇到了,我们还是想帮一帮的,毕竟这打打杀杀的我也不喜欢。

而且对方也说了,愿意和你们谈谈,只要你们愿意给他们点好处,也就把这事了啦。你看看要不要回去和老夫人商量商量再来回话!”

方管家有些忧心忡忡的说答:“回小公子的话,小人也不是不知好歹,舍命不舍财的人,只是老夫人平时就是深居简出,这次出门身上没带多少银两,也没什么首饰。这拿不出来多少钱财,那些响马岂会善罢甘休。”

程风点点头:“方管家说的也是,老夫人这么大年纪,出门也不可能大箱小箱的带银子。不过还没谈判,就想着自己身上带的银子够不够,是不是维时过早。

有道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生意能不能谈得成,这不是要谈过才知道嘛。不谈过,谁能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现在咱们就做定论,岂不是很被动。”

“小公子说的也对,这总是要谈一谈才能知道对方到底开多大的口,那小人先回去和老夫人商议商议。”这房管家倒真人心是想谈一谈,花钱买个平安。可有些事情自己也做不了主,还是得回去跟主子汇报一下。

大少叫过刚才的骑哨:“麻烦这个哥哥把这老先生先送回去,等这老先生商量好了,再请他过来,先请黄大当家的过来坐坐。谢谢!”

骑哨领命,带着方管家又去了方家马车处。方管家上了马车,骑哨才去了追风寨响马阵营,请来黄大当家。

这黄信也不靠近程风的队伍,始终保持着二十米以上的距离,静静的骑在马上等着对方的回复。

大约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方管家跟着骑哨,又来到了程风这里,这回变成了三方会谈。

那方管家,向前主动给了黄信行了一礼:“大当家里有礼了,俺家老夫人说了,只要大当家的高抬贵手,俺家自然愿意花钱买个平安,只是这次出门并非远行,随身没带多少银钱,也就五六十两碎银子,望大当家的不要嫌弃。”

那黄信一听只有五六十两银子顿时急了:“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二三十条人命就值五六十两银子,是觉得老子好说话?还是觉得现在有人撑腰,老子不敢砍了你们?”

一看就是要谈崩,程风赶紧打圆场:“黄大当家的莫急嘛,这谈判不就是这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价钱不满意再谈就是,真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毕竟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听到这句奶声奶气的,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响马黄信震惊的转头看着程风,带着好奇的口气问:“程小公子今年贵庚?”

程大少好奇,这正谈判呢,咋问起年龄来了,可人家既然问了,自己也不好不回答:“虚岁五岁,咋问起这个来了,这跟谈买卖有关系吗?”

黄信定了定心神:“和谈买卖没关系,老子只是冷不丁的听你这说话的口气,觉得至少比老子大五十岁。”

程风脸上露出一种很无奈的表情:“没办法,这都是家庭环境造就的,从小耳闻目染,长辈打小就这样培养。自然说话也跟着大人学得老气横秋。咱们不扯这个,还是说正事要紧。”

好吧,咱不说这个咱说正事,黄信又把眼睛聊上了方管家:“老东西,你可想好了,咱们要是谈不拢,就拂了程少东家的好意,到时程少东家可能就会两不相帮,到时你可别后悔。”

方管家,看了看站在马车上的程风,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小孩子向来没个定性,万一真招惹这小奶娃娃生气,撒手不管就麻烦了:“大当家也别这么上火,俺们真的只有四五十两的碎银,如果大当家不嫌弃,老夫人头上还有一根金簪子也可以值得几十两。还有身边的丫鬟婆子带的银首饰,多少也能值个几两。还有小的身上这块玉佩也值几两银子。大当家你看可够了?”

黄信死鱼眼睛一瞪:“才一百来两,够个屁够,你们把马车留下人给老子滚蛋。”

一听还要留下马车,方掌柜有些着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程风。大少爷很无奈,这和事佬不好当呀:“大当家的,你刚才也听见了,那马车上坐着的全是老太太和丫鬟婆子,还有人受了伤,这没了马车让她们怎么回得了城。

黄大当家也是个慈悲大度的,定然也不忍心让一群女人遭罪。我记得方管家刚才说,老夫人走亲戚还得了一些亲戚送的礼物,要不这些礼物都给大当家吧。黄大当家觉得可行?”

听着这小奶娃娃的调和声,黄信心里暗骂:老子是响马,响马还有慈悲大度的?老子自己都不信你这小崽子的鬼话,要不是看你小崽子兵强马壮的怕打不过,直接退走又怕坏了老子名声。

但凡有一点点胜算,老子连你都抢了,还跟你在这里穷逼逼。唉,话又说回来,这小崽子带的队伍太像正规军队了,可能还真的打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能多得一点算一点吧,也算给老子挣回一点面子。

便迎着程风的话头:“老子就听少东家的一回,你家银钱不够,就拿你家老夫人的礼物来凑,多少老子都认了。赶紧去把东西给我送过来,人给老子滚蛋,不然咱就开打。”

当管家也知道,能谈到这一步,只需要舍弃钱财,就可以保得平安也是幸运的了,再多说下去就是不知好歹。面对着黄姓鞠了一躬:“谢谢大当家的高抬贵手。小人马上回去,清理好财物给大当家的送过来。”

又对着程风也鞠了一躬:“谢谢小东家帮忙周旋,牟平方家感激不尽,他日相见定有重谢。”说完也不等人送,他自己小跑着回到马车前。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小喽啰跑来报告,财物已经全部收到。黄信挥挥手:“让出条路来,放他们滚蛋。”

小喽啰回去了。很快便见着方家的马车开始起步向宁海城方向疾驰而去,那些护卫也是跟在马车后面,撒开脚丫子跑的比兔子还快,指几个转弯,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方家的马车走远,黄信朝程风拱拱手:“程少东家,咱们山不转水转,今日之事老子记下了,他日江湖再见再行请教,后会有期,老子走了。”说完打马就要回归本阵。

“黄大当家不要着急,先等一下,小爷有话说。”听着黄信口气有些不善,程风叫住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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