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加旧恨,公羊先生看向谢危的眼神,也变得不对,染上了有意的危险。
他身上流的,和大乾的太子有着四分之一相似的血液。
“先生……”谢危感受到一抹要凝结为实质的恶意,凝结在他的身上。
仿佛是有无数只的地狱野狗,想要爬出来,狠狠地将他啮咬,分食殆尽。
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朝着婉宁的方向看去。
在入学堂的第一天,谢危就提了要求。
要在学堂里面,再加一副桌椅。
平南王觉得奇怪且莫名其妙,谢危在被关在地牢里面的那段时间,根据看守人员的报告,说他经常对着空气一个人喃喃自语。
说着“阿婧,你别走!”
“阿婧,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没人觉得谢危的身边,有“阿婧”这个人,平南王都觉得,是不是谢危在小小年纪,遭受了太多的打击,精神上面,出现了些许的问题。
在脑海之中,臆想出来一个人。
因为那样冰冷的血液,黑沉的地牢,没有一个人陪伴在他的身边。
臆想出来一个不存在的人来陪着自己,心中或多或少是可以得到某些的熨帖。
平南王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当然是让谢危如愿的在学堂加了一副的桌椅。
同时,也嘱咐大夫,好好的给谢危看看身子。
他可不想要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刀子,要是臆想变得更加严重,万一看谁都想要戳上一刀,那可怎么办?
“你在看什么?”公羊先生的声音,原本就是带着低沉,年轻的时候被人给灌了热水,嗓音黏腻低哑,在质问人的时候,尤其的明显。
“这个空座位,是阿婧能告诉你什么吗?”作为平南王五大谋士之一,公羊先生也是知道谢危和“阿婧”。
在课上,这样的调侃或是讽刺,次数多了,谢危自己都习惯了。
“抱歉,先生,方才是学生听的入迷,失了神。”干脆利落的低头道歉,先说自己的不足。
“哼——”公羊先生原本也就是想要刺两下,没想真的对他做什么,既然谢危这么干脆利落的认错,那就过去了。
婉宁觉得挺有意思的,刚刚还说的是那样深沉的事情,下一刻就带上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意思。
空桌子上面铺平的白纸,无风自动,好像也在附和方才公羊先生的冷哼。
除却那些守在四周伺候的人,在场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谢危和公羊先生都没看到,
“啊!”就只有薛定非看到了莫名其妙抬起来的白纸,被吓得直接叫了出来。
一群人全在说,空桌子这边有一个“阿婧”,难道这个“阿婧”是鬼吗?
要不然怎么就他看不见人,却能够看到白纸一动。
有人觉察了?
婉宁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干脆利落的提笔,这样一来,那就真的更像是撞鬼了。
“薛公子?”课堂纪律被薛定非打扰,公羊先声瞬间沉下了脸。
“有……有鬼!阿婧刚才提笔了!”
薛定非说话颤颤巍巍,整个人蜷着身子,努力的往距离空桌更远的那一边靠。
“嗯?”哪来的阿婧?公羊先生疑惑。
谢危却有种做贼心虚,转头看空桌,紫毫笔好像确实是移动了位置,朝向和之前是有了差别。
“子不语怪力乱神!”有时候子的话还是很有用的。
这时候谢危就用上了,薛定非先前都是在街上流浪,下意识会害怕看起来威严的人。
这么一呵斥,薛定非马上就是安静了下来,但是还是缩成了一团,把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桌边上。
“我就是看到了,那支笔动了!”
害怕又怎么了,薛定非知道自己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最起码谢危动不了他。
身体是颤颤巍巍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倒是中气十足。
谢危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的清楚,桌面和最初的时候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变化!”
婉宁真的是乐不可支,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和谢危对上视线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眼底的慌乱和无语。
且不论场面是否混乱,她想要看看,谢危会怎么把事实给糊弄过去。
还没等两个人开始交锋,验明自己的观点,公羊先生已经开始不耐烦。
走到两张桌案的中间,“你们两个小子,想吵出去吵。”
“还有这张桌子,谢危,你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公羊先生是老了,又不是瞎了。
虽然对于那支紫毫笔的摆放到底是什么模样,根本没有半点的印象。
可是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谢危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难不成,真的有鬼?
这个想法,从出现的一瞬间,真的就很难收住了。
不行,要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王爷,指不定这个谢危的身边,还真的有妖魔鬼怪,就是大家看不见。
“你们二人的争端,老儿我管不着,只要折了胳膊腿,那随你们的便。”
说完这句话,公羊先生就一溜烟的离开,脚步快的,根本看不出他垂垂老矣。
他这一走,那真的就剩下刚刚对峙的双方了。
眼看着自己能够寻求帮助的人离开了,薛定非就像是泄了气的球马上就软和了下来。
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上讨好的笑,“谢危,我刚刚真的看到了,你说对吧?”
谢危不理人,就是看着公羊先生离开的那个方向,眼中尽是担忧。
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把房门给关上,保证现场没有别的人。
“阿婧,先生他或许发现了你是真的存在。”
“那又如何,除了你,他们又看不到我在哪儿,更别说碰到我,伤害我了。”
婉宁有恃无恐,现在像是鬼,又像是个隐形人。
能够触碰物体,也能够使用,自己还能飘起来,除了不能被人看到,那就和周围的所有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是……是……”谢危连着说了好几个“是”,这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关心则乱,他刚刚太着急,就忘记了这一码。
“我感觉现在可真好,你们男孩能学的东西,我都可以学。”
不用求人,也不用寄希望于别人的心软。
婉宁喜欢现在每天接受到了新的思想,学到的新的内容,而非一味地“谦卑恭顺”。
“那阿婧,往后我们都一起上学堂。”谢危的心定了定,无端的安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