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洛千尘仔细打量着女童，轻声问道。
带着些污渍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充斥倔强，她轻咬着嘴唇，迎上了投来的目光。
“戚凤起。”
他眉角微微一挑，这个名字真是一个孤儿起的？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我爹娘临死前起的。”
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要跟着我？”
洛千尘有些好奇地问道，从这女娃眼中，他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与野心。
“父亲曾希望我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大人物？为何？”
对于如此年纪的女童就抱有这么大期望，在这个世界是极其少见。
小凤起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想做到。”
看着眼中能令人发颤的倔强，洛千尘点了点头。
“好，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吧，但是事先告诉你，此后的日子，可能与想象中千差万别，能做到？”
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丝毫犹豫点头。
见状，洛千尘没有再问，只是坐得离近了些。
那就这一瞬间，发现小凤起整个脸上闪过得一丝慌乱，不由得莞尔一笑。
而半晌见这人没有动作，她长舒了一口气，悄悄抬眼望去。
从他自屋内出来却不见先生身影，就知道可能发生了不测。
也许今日之后，与那些有家的孩子不一样，自己这种孤儿连最后的容身之所都没有了，所以要赌一把。
赌洛千尘是个不会对孩童出手的人。
赌赢了，便有了活下去的资本，输了，那便是比地狱还惨的未来。
从小便早熟的便是见识过很多人间险恶，自然也知道了许多污秽之事。
那一刻，谁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样的惊慌，可这些年的流浪，早已习惯以冷漠示人。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赢了？
想到这，目光微微扫过那张侧脸，悄悄松了一口气。
对于孩子的注视，洛千尘自然能发觉，当然也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佩服于她的勇气，更是执着于那股子倔强。
见了这么多身世浮沉之人，还未从一个人眼里瞥见过同样的神色。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那么坐在那，小的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课本，大的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其他打闹的稚童。
龚虎与秦泰效率很快，不多时便回来了，还带着齐本文几人。
渐渐地，院里孩子越来越少，最后只有洛千尘身边的戚凤起，与三个男童留了下来。
带着他们出了院子，也没有说理由，径直朝着萧府而去。
一路上三个男娃兴奋的蹦蹦跳跳，以为这是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
只有戚凤起，一步三回头，她知道，这一去，再也回不来这一窝破旧的小屋。
“走吧，既然决定向前，那便不要回头。”
洛千尘温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透过阳光，她看着身旁高大的身影，点了点头。
往后余生，只盼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
萧府，萧安间看着这几个孩子，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你从哪捡来的孩子？”
洛千尘微微一笑，将事情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话落，萧安间点点头。
“这倒无妨，只不过往后的路还是让他们自己再选一遍吧。”
说罢，差使齐本文他们将人带了下去。
可发现那名女童却是一动也不动，一直站在洛千尘身旁。
见状，洛千尘只得再次说明了原因。
听了这个，萧安间来了兴趣，围着戚凤起打量了许久。
“小小年纪，有这份魄力，当属难得。”
随即唤来姬千千与萧曦儿。
“你跟着她们去洗洗，吃点东西，放心，我答应了便不会食言。”
在洛千尘的再三叮嘱下，小凤起这才放心跟着两女离开。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萧安间似笑非笑地开口。
“本来我还以为你小子图点什么，但转念一想觉得你应该不是这种人。”
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萧二叔，无视身后偷笑的无良老哥，淡然道。
“也许是看对眼了吧，也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吧。”
闻言，萧安间也没有多问，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洛千尘能看懂的他怎么会看不懂。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女娃的身上，他发现了惊人的野心，比起皇帝，世家，他们更为汹涌的野心。
看着三人打闹着入内的背影，微微一叹，也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坏啊。
小凤起打量着身旁两个大姐姐，在她们不断地询问中，终是撤下了一些戒备。
“小凤起，你爹娘是哪里人啊？”
姬千千看着女娃，眼里满是疼惜。
“我不知道。”
戚凤起对爹娘的记忆都很模糊，只记得过了没多久就已经在流浪了。
从开始离开洛千尘身边，到此刻，萧曦儿自然也发现了这孩子的戒备轻了很多。
“小凤起，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片刻后，小脑袋摇了摇，戚凤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状，萧曦儿没有再逼问。
两女带着她洗漱，穿衣。
平日的污渍，不合身的衣物，让戚凤起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在一番打扮后，独属于她的可爱模样露了出来。
虽然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但也让两女有些爱不释手。
姬千千把她抱在怀里，有些迫不及待朝着厅堂而去。
萧曦儿却是有些愣在了原地，方才她居然在这女娃娃身上摸到了剑骨？
萧府大厅内，大人都坐在外侧，看着那几个围着桌子吃着餐食的小家伙，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兴许是很久没吃到好东西了，侍女上菜的速度抵不过他们吃的速度。
急得家丁来回直跑。
姬千千站在他们身旁，关切地提醒。
“吃慢点，吃慢点，别噎着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萧安间朝着龚虎微微一笑。
“郡主对孩子这么喜爱，你怎么看？”
顿时，厅内笑作一团，朝着他投去了戏谑的眼神。
被瞧的脸一红，嘟囔了一声‘不知道’就把身子缩回了椅子里。
反倒是姬千千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心思全在孩子身上。
片刻后，桌上一堆菜碟，而座椅上瘫坐着四个抚着肚子的小家伙。
见他们吃饱后，众人这才开始上桌。
而孩子们被侍女带在一旁休息。
喝了一大口酒水，萧安间轻声笑道。
“那间书屋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做？”
话落，齐本文三人，龚虎与秦泰，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目光投向洛千尘。
见状，他也没有多想。
“查肯定要查，结果肯定也要一个结果。”
“呵呵，这才休息多久，就又准备要和他们碰上了？”
对此，洛千尘摇头轻叹。
“本就是对上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遭，而且也休息一个多月了，是该动一动了。”
闻言，萧安间没有劝阻，只是淡然道。
“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也不会拦你，只不过三思而后行罢了。”
“小子知道。”
见他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看向齐本文三人，皱了皱眉。
“你们三人，如今实力太弱了，每日除去修行还是尽可能少些外出。”
“明白。”
没有任何反驳，立马应下。
三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也从旁听来，那一场场战斗的惨烈，而他们几人如今的实力却是连参与都不够。
想到这里，提升的心思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一些。
安排一番后，萧安间唤来几个娃娃，淡淡一笑。
“你们也是，萧府庇护得了你们一时，却庇佑不了你们一世，哪怕是几个孩子，眼下，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
闻言，众人陷入沉默，目光都朝着几个孩子看了过来。
姬千千面露一丝难色，刚想开口，却见曦儿姐姐对着她摇了摇头。
“一条路，平安稳定地过日子，虽然不能保证大富大贵，但至少能好好活着。”
说罢，萧安间饮下杯中酒，继续开口。
“另一条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谈吃饭，生死或许都无法保证，同样的未来也没法保证。”
话落，场中依然寂静无声，这时候萧默小声说道。
“父亲，他们还小，这时候就让选择人生不好吧？”
却不承想还未说话，萧安间严厉的目光看了过来，浑身一哆嗦却不敢说话了。
“你们比起同龄人来说，悲惨许多，但同样的，也成熟许多，所以这个决定，要想好。”
其他人纷纷露出了不忍之色，只有洛千尘与龚虎齐本文几人丝毫没有异状。
他们不是幼年便家逢巨变，就是极小便成熟过人，更是能明白，这些孩子，人生更没有试错的成本。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众人也不着急，一边喝酒一边等着。
半晌后，几个男娃终于开口，有些怯懦地开口。
“我们，我们想过好日子。”
闻言，萧安间微笑着点头应下，示意侍女带下去休息。
在他们走后，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仅剩的女童身上。
感受到这一道道视线，戚凤起小小的脸上闪过倔强。
抬头毫不畏惧地与众人对视，清脆的嗓音响起。
“我选第二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