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轻舟浑身震颤,跌坐于虚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淌血,看着眼前的三人,不住地冷笑。
“不愧是大离最强的几人,若是论起仙人之下,当有你们一席之地。”
鹤真人摇摇头,淡漠开口。
“你们一脉若是有当年的实力,我们自然不是对手,万宗主,放弃吧,世间万灵皆有灵,不要再造杀孽了。”
“放弃?活了几千年,从始至终,推着我走的就只有这一个信念,你让我放弃?哈哈哈哈。”
“你们魔罗教一脉,倒行逆施,不以世间万民为命,任凭喜好开发这些邪术,没有落得灭族已经是他们手下留情了。”
“哼,这世间我们本是主宰,那后来者能做也只不过封印我们罢了,还手下留情。”
一番争论,鹤真人只是不停地叹息。
而田靳与不远处的慕婉清,却是知晓了这些从未听说的秘闻。
“万轻舟,你活了这么多年,如今可曾见过他们现世?放下吧,哪怕招来旧人,又能去哪里寻他们?”
老国师低声劝诫。
“哼,不用以这副胜者的姿态与我说话,我,我们还没事。”
话落,他的身形突然小了下去,又恢复成了开始见面的模样。
而一旁,点擎门门主,奎木也是缓缓现身,当然他的情况也不好,气息紊乱,显然受了极大的伤。
万轻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越过三人,看向慕婉清。
“我唯一的失策就是没想到,如今世间居然还有人能懂得献祭的破解之法。”
鹤真人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事到如今,你已经输了,若再这般,莫怪我们不念旧情。”
“输?那且等等,我还有他们,还有他们。”
说话间,万轻舟手指向后方刘淼三人,又立马指向了天际,淡淡一笑。
随着话落,空中一束光芒闪过,几道人影出现在此处。
地上围观的众人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一时间骚乱不止。
“这难道又是他们的人?但我怎么看着那人这么眼熟?”
晨决明喃喃自语,目光紧紧盯在其中一位老者身上。
这时,那位孙长老瞳孔微缩,有些震颤地叫了出来。
“老,老门主!”
其他长老闻言纷纷一愣,抬头仔细打量,片刻后,眼眶微红的长叹一声。
“他们果然还是出来了啊。”
看着那道嘴角含笑的熟悉身影,鹤真人莫名一阵发颤,但还是镇定了下来。
“师尊。”
老者微微一笑,嘴角的血迹有些显眼,但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开口。
“霄儿,为师们终究还是胜不了啊。”
这时,一道冷笑声响起。
“胜不了?老东西,千年前你就不是我对手,千年后能和我们打平已经不错了。”
随后同样有几道身影出现在了万轻舟身侧。
“宗主,我们无能。”
一老者躬身行礼。
这一次,轮到长恒宗弟子沸腾了,这些人都是几百年,千年前的老前辈,没想到今日居然又出现在了此处。
望着兴高采烈的同门,玉柳与萧安间擦身而过的同时丢来一枚玉佩。
萧二叔本以为是什么暗器,下意识地便要斩碎,但下一刻硬生生地停下了动作。
手指磨蹭着这个玩意,满脸的疑惑。
“这是何意?”
玉柳看了一眼胧花,以及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龚虎几人,淡然一笑。
“今日事后,不论结果,交给洛千尘,算是还去了他的恩情。”
说罢,竟然无视他们转身带着胧花离开了。
萧安间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默然无语。
空中,老国师看着这些熟悉的陌生面孔,也是一愣,特别是发现他们都是有些狼狈的模样。
“何霄,你们隐世长老齐出也没打过吗?”
鹤真人无奈摇头,看向万轻舟。
“万宗主,你这是将长恒宗所有底牌都带出来了吗?”
“不然呢,今日之事,我准备千年,势在必得。”
“几千年了,物是人非,却只有你还记得,何苦呢。”
“不用一副胜者的作态,何霄,我还没有输。”
说罢,万轻舟看向一侧的几位隐世长老,无奈一叹。
“多少年了啊,这个目的一直在苦苦环绕在心里,如今无论成败,都可以安稳睡一觉了。”
话音落下,忽然一阵鬼哭狼嚎突兀地响起,与此同时,长恒宗的几位隐世长老身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骤变的一幕,看得鹤真人他们一惊,为保险起见,纷纷拉开了距离。
但这时,只听万轻舟缥缈的声音响起。
“魔罗一脉,集大成,分散己,凝我身。”
下一刻,长恒宗的隐世长老身形顿时散作微光,融入了他体内。
“不够,不够。”
话落,精一境那些养伤的长老也是目光微变,无奈地叹息一声,与之同样地化作微光往上漂浮而去。
瞬间,本存在那里的万轻舟本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万宗主,这个古法我们已经知道破解的手段了,你再怎么坚持也是没有意义的。”
鹤真人看着这一幕,神情十分难看,沉声怒喝。
“破解?”
万轻舟的声音回响在这一片天地。
“那是假的,让你们看看真正的献祭之法,阴阳二气,归!”
一声大喝,两个黑白的球体从远处激射而来,老国师见状,神色一变,眼神无比地凛冽。
“原来蓟州城的惨剧也与你有关。”
万轻舟没有回答,只是在那不住地狂笑。
终于,生死双球慢慢渗入了体内,感受着比起方才还要可怕的战力,但却有些不满意。
“长恒宗弟子,运行献祭法。”
声音仿佛有种魔力,一时间,无论实力高低,长恒宗大半弟子如同傀儡一般开始运转功法。
看着这一幕,鹤真人飞身上前,对着天空大喊。
“这些人又不是魔罗一脉,难道你疯了吗?”
“他们受我恩泽多年,也是时候回报的时候了。”
“你!”
心里的怒意不停地上涌,朝着四面八方使出雷法,但无济于事。
“不要妄想了,此刻的我距离逐意境只有一步之遥,你找不到我的。”
逐意,精一的下一境,只要步入这个境界,便可如同仙人一般,拥有大神通,但具体是什么样,在场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眼下找不到万轻舟本人,就意味无法终止这一场献祭,中天门众人急得团团转,却无可奈何。
忽然传来一声悲戚,声音沙哑,蕴含撕心裂肺的痛苦。
“门主,门主!在哪,救救她,救救她。”
只见一男子抱着一名女子,在对着天空嘶吼。
也是被喊烦了,万轻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何事?”
“门主,你救救胧儿,救救胧儿,求求你不要让她去祭。”
“她身为本门圣女,更应该为宗门出力,玉柳,你要明白。”
语气冷淡,没有一丝感情。
“可你答应我了啊,只要寻到秘宝,就不会在大祭之时留她一命啊。”
玉柳不复平日的模样,披头散发,满脸的惊慌,视在场所有人如空气,只是不停朝着空中哀嚎。
“你那秘宝算什么秘宝,没有用的东西,自然约定也不作数,玉柳你作为我之一脉的传承,不要为了这等女子乱了心智。”
说罢,不只声音,好像气息都消失了。
“可我只有她啊,只有她啊,万轻舟,我去你嘛的魔罗教,去你嘛的夙愿,你骗我,你骗我。”
望着在那悲痛欲绝破口大骂的玉柳,鹤真人等人出奇的没有打扰,继续默默搜寻着万轻舟的藏身之处。
连续骂了片刻,忽然一只温热的小手抚在他的脸颊。
“玉郎,不要骂了,我还是喜欢你平日的那副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万轻舟特许,胧花身形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没有消散。
此刻的她双眼含情脉脉,直直盯着眼前人,生怕下一刻就见不到了。
玉柳猛地抓起那只小手,按在自己脸庞,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胧花微微一笑,脸上的妩媚尽数褪去,只留下最初的那份纯真。
“玉郎啊,我出身风尘,本应该那样凄苦一生,可就是你,将我带出了那个地狱,给我新生活,新人生。”
“给了我一个你,这样的一辈子,我很满足了。”
玉柳依旧沉默不说话,头埋进了女子怀里。
胧花感受着传来的颤动,莞尔一笑。
“哪怕一辈子为奴为婢,其实我都是愿意的,但没想到,我居然能以你的道侣自居,玉郎,你知道那天我有多高兴吗?”
“可我,可我....”
她轻轻抬头,堵住了郎君的双唇。
片刻后,双目含春,巧笑嫣嫣得注视着他。
“不怪你,那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若是因此让你失去修为老死,我宁愿一辈子不与你做真正的道侣。”
“胧儿这一生,前二十年是地狱,是昏暗的,但后面的几十年,每天每时,只要能待在你身旁,就是幸福的。”
玉柳死死搂住了易碎的娇躯,声音有些颤抖。
“以后也会这样的,以后也会幸福的。”
胧花没有回话,只是一双柔荑轻抚着他的脸颊。
“胧儿的名字你给的,命你给的,身份你给的,未来,过去都是你给的。”
说罢,拉近那张脸,两人额头相抵。
“玉郎,若有下辈子,我们不要修行了好不好,我还等你来找,那首诗怎么读来着,到时候我们.....”
女子身躯渐渐化作微光,碎成一点一点,往空中飘去。
独留下玉柳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