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个外人送来的挑衅之礼,竟然让师父动了去那里一探的念头。他想不通,也不敢妄加揣测。
两人一路无语,藏剑阁封印着七道大阵,每一道都需要秋寻月亲自解开才得以进入,在厚重的石门前,秋寻月轻轻抬起纤细的玉指,指间剑光涌动,随即点向石门正中。
“轰!”
一声巨响,沉重大门徐徐推开,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藏剑阁内,寒光刺目,密密麻麻的剑影层叠交错,仿佛一夜之间便能将人刺成筛子。
萧牧看得心头一震:“师父,这里…。”
“曾经的天剑宗弟子,将毕生所炼制的剑都存放于此,也包括我。”秋寻月的声音低沉淡漠,像是在叙述另一件寻常事。
“剑生而为杀器,这里每一柄剑,都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萧牧微微一怔,他一直知道师父的冷硬,但此刻听到这样的话,仍令他感到悲凉荒凉的杀意。自成名以来,师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腥风血雨才能将这句话说得如此平淡?
片刻后,她迈步走入最深处,在那里,立着一座剑碑。
“这是我当年斩下敌首万颗,用他们的剑血血结而成的誓碑。”秋寻月背对着萧牧,说道:“这里藏着你应当知道的秘密,但你要记住,我为你而开,因为你的剑还有更远的道路,你需要足够支撑你此生的力量。”
萧牧闻言深吸一口气,隐隐觉得自己将迈入另一个世界。
但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师尊,天剑宗外广场,魔宗圣女闯入!”那名禀报弟子气喘吁吁,语气中掺杂着恐惧:“弟子们……无人能敌!”
秋寻月骤然转身,眼中寒意飞扬,唇角微勾:“魔宗圣女吗?呵,看来这次魔宗不仅会玩弄挑衅,还学会亲自送命了。”
她斗篷一挥,冷漠道:“牧儿,随我去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秋寻月握着锦盒的手紧了紧,掌心泛起冰凉的刺痛,她缓缓抬眸,双眼冷若寒霜:“魔宗竟狂妄至此,送我此物是何意?”
蒙面人微微低头,摆出一副卑恭模样,但语气中却多了一分戏谑:“女帝英明,宗主让我转告您,我们知道您一直在寻您弟弟的下落,这颗心,是他留给您的‘遗物’。”
此话一出,萧牧脸色顿时铁青,他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剑身隐隐出鞘,剑气激荡,冷意逼人。
“师父,让我杀了他!”萧牧声音低沉,带着怒意,他整个人如同被拉满的弓,只等秋寻月一声令下。
秋寻月却抬手拦住他,完全无视了弟子的愤怒,目光始终落在蒙面人身上,她的神色看似平静,但眼底深处,却隐藏着翻涌难抑的杀意。
“你们宗主是真的不怕死吗?送一颗心来挑衅我。”秋寻月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就不怕某一天,这颗心,会变成他的?”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骤然转冷,如坠冰窖。
蒙面人似乎被她的气势压了一瞬,但随即低低笑了起来:“秋女帝果然气魄非凡。不过,宗主还让我转告您一句,若您想要更多关于您弟弟的事情,请三日后,独自前往森罗谷一叙。”
“森罗谷?”秋寻月眸光微冷。
“对,女帝若不去,恐怕会永远失去一些‘真相’,但若去,嘿嘿。”对方话锋一转,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一切皆有可能。”
“滚。”秋寻月寒声喝道,话音未落,她抬手挥袖,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直逼蒙面人,后者脚尖一点,迅速后退,仅险险避开了这恐怖一击。
“女帝果然生性暴烈。不过,宗主已经料到了。”蒙面人脚步一顿,朝她拱手,又转身疾驰而去,消失在苍茫的山林之间。
“师父,就这么放他走了?”萧牧并未收剑,眼中愤怒之意难以抑制。
“此处只是棋盘的边缘,杀他毫无意义。”秋寻月缓缓闭上眼睛,手轻轻扣住那锦盒,仿佛能隔着盒子感受到那颗冰冷心脏的重量:“真正该杀的人,还在远处。”
萧牧攥紧拳头,心头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虽然蒙面人已去,但那份侮辱仍让他恨得牙痒。
尤其是锦盒中绰约显露的血腥味,更将怒火点燃得愈发旺盛。
见萧牧如此,秋寻月语气微冷:“你又想逞什么意气?”
“师父!”他的声音咬得极重,双拳死死握住,“他们竟然敢用这种东西来羞辱您,我实在忍不了。”
“光忍不了有何用?”秋寻月抬眼,凌厉的目光将他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沉住气,魔宗既已布下局,说明他们正在等我们失去冷静,你若乱,正中下怀。”
萧牧垂下头,任由愤怒在体内翻滚酝酿,却硬生生将它压住:“是,弟子鲁莽。”
“再有下次,你便不必继续修剑了。”秋寻月冷声警告,她的目光极其锐利,像是一柄未出鞘的剑刺入萧牧的内心深处。
“我!”萧牧轻咬下唇,最终低头行礼:“弟子记住了。”
秋寻月收回目光,将锦盒递给他:“拿去埋了。”
萧牧愣了片刻,而后低声应道:“是,师父。”
他接过盒子时,指尖轻颤了一下。
秋寻月看在眼里,却未多言,她转头看向山林深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迷雾,看向了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夜风呼啸而过,秋寻月的衣袂翻飞,锋锐的气势如刀罡般纵横天地之间。
她虽不动声色,但萧牧心知,她的怒火比他燃烧得更剧烈,如同一座冰封的火山,虽看似平静,但一旦爆发,便是毁天灭地之姿。
……
翌日清晨,萧牧独坐山崖边,将那颗心脏一字一句念诵咒文后,安然埋葬,他双手扶剑,目光逐渐坚定。他知道,师父的这份隐忍,是因为事情远比看上去复杂。
这不仅关乎她亡故的亲弟,更可能是魔宗的阴谋棋局。
“三日后,森罗谷!”萧牧闭目,耳畔传入昨夜秋寻月的嘱咐:“你随我前去,但不到必要时刻,不得擅作主张。”
他睁眼,灼然的目光深处多了一丝复杂与决心,师父从来强大得不可一世,但他萧牧,绝不会再让她独自承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