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笙书回营后,脑子中一直在反复思索着与木卓仁的对话。
虽然现在奸细潜伏一案已真相大白,但这次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差点还在木卓仁这个奸细的蒙蔽下,害了赵勇高和柳升威的性命。幸亏咱及时制止,才没有酿成大祸,不过,咱该怎么对柳升威和赵勇高他们交代呢。总不能文过饰非,避重就轻,马马虎虎就过去吧。
京城的澄欢曾替柳升威说项,而且柳升威的姐夫余蒙松在晏城手握重兵,如果柳升威心生嫌隙,咱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这在官场上可是大忌。
还有,赵勇高能征善战,且为人正直,这次了咱中木卓仁这个奸细的诡计,而解除了赵勇高的职务,他的内心肯定很受伤,咱如果只是仅仅恢复他指挥使的职务,他内心的这个结能不能化开呢?
在指控柳升威和赵勇高奸细的事上,咱是明显错了,不过,咱作为一个领导者,该采取怎样的办法去承认这个错误,来挽回自己的威信呢?
虽然,咱如果可以立刻的恢复他们两个人的职务,然后还可以说几句勉励的话,军中诸将面上肯定也不会说咱的不是,但至于他们是不是会在心里骂咱,说咱是文过饰非,那咱也是不得而知了。
嗯,对了,咱记得好像古代有哪个圣人说过,什么“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
在这件事上,段老头和军中诸将内心都是清清楚楚,如果咱想含糊其辞的掩盖过去,可能在面上会是一团和气,但他们心中真的会服气吗?难,很难。
那么,咱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去改正错误,并让此事的负面影响做到最少呢?
都说让一个人能少犯错误的最好方式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然后针对别人提出的批评意见,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样,咱纠正这次的错误就会显得顺理成章。
可是,会有人对咱的错误提出批评吗?没有,绝对没有,如今咱在边关高高在上,在军中估计谁也不敢捋咱的虎须。
那么,作为一个边关的最高领导者,看来,既然是咱自己的错误,“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莫不如主动开诚布公承认错误,说不定还会取得大家的尊崇和谅解。
啊哈,咱突然想起来了,那些皇帝老儿不是经常下罪己诏吗? 咱记得,历史上第一个下罪己诏的皇帝老儿是汉文帝刘恒。他其实没什么错,无非登基刚开始那几年,百姓收成不咋地,他也不知在那个老狐狸的策划下,下了一个罪己诏,说什么“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天下治乱,在予一人……”等等,无非把自己臭骂了一通。结果,天下百姓不但因此对他大加责骂,而是都被他这么虚怀若谷的装逼,感动的一塌糊涂,从而很快就凝聚了民心,为今后的文景之治打下了最初的基础。
咱知道,古代皇帝老儿的罪己诏其实是一种政治策略,是公开挑明矛盾症结,主动承担责任,从而达成团结的局面。咱虽然没资格下罪己诏,但这样的形式,咱可以试试有样学样,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主意已定,高笙书第二天就召集了各旅各营指挥使以及云州、定州、唐州等几个郡守,共有七十余人,一起来到中军行辕议事。
根据高笙书的授意,先是副帅段友山讲话:
“诸位将军,前几日,大元帅故意以巡视晏城防务的名义,亲自前往晏城。结果,潜伏在军中的蛮夷奸细果然中计,奸细把消息传递给蛮夷那边之后,蛮夷国师木卓珲亲率数万大军,对大元帅所部发动袭击。可是,大元帅早有安排,蛮夷攻了数个时辰,没有攻破大元帅的大营,反被大元帅带着几个旅的主力包围。一番厮杀下来,我军歼灭蛮夷三万多人,还俘获五千余蛮夷,战马不计其数……”
各旅营指挥使和各郡守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
“大元帅威武,大元帅威武!”
段友山看着大家喊了一阵,然后挥了挥手,继续说:
“当初大元帅同老夫商议之时,老夫根本不敢同意,怕蛮夷狡诈,害了大元帅,而大元帅态度决然,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令老夫万分感动。这场大胜,实乃大元帅神机妙算,还不惜以身入局,老夫说句心里话,有这样的大元帅,真是朝廷之幸,也是咱们戍边的将士之幸!”
段友山的一番话,气氛变得激昂,大家从内心都对高笙书感到十分钦佩。这时,高笙书开始说话了:
“诸位将军和郡守,适才段元帅把这场大胜的功劳都记在本帅的头上,本帅实不敢当。本帅以为,这头功应该是冲锋陷阵的将士,虽然咱们消灭了数万蛮夷,但我军也有将近一万的将士牺牲,这场胜利是他们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还有几位郡守,他们维护地方平安,可以让我军将士无后顾之忧,功劳也是大大的。本帅向圣上请功之时,都会把大家的功劳如实禀报。”
这就是领导者语言艺术,首先把功劳记在方方面面参与者的头上,这样的话,大家听了自然都开心,就会更好的凝聚人心。高笙书的前世官场小说看多了,而且事先做了功课,自然说的滴水不漏。 果然,他这么一说,那些旅营指挥使和几个郡守都是频频点头,脸上颇有自得。他看自己的话取得预期的效果,话锋突然一转,说:
“不过,本帅此次也中了蛮夷的奸计,差点害了柳升威大人和赵勇高将军。”
坐在下边的柳升威和赵勇高一听此言,心头猛地一震,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想不到这个大元帅竟然直言不讳,在如此众将云集的场合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又是何等的胸怀啊。他们屏住呼吸,又听着高笙书继续说了下去。
“昨日,本帅与那蛮夷奸细木卓仁,也就是原来咱们军中的参军司马苏宛仁的一番话,这里有好几位将军都听到了。这次,他通过查办道刊商社纵火案之时,故意授意案犯叶毕人指控云州郡守柳大人和七旅指挥使赵将军是蛮夷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