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南江,是中洲大地上的两条血脉,传说本为两条上古神龙,被人斩杀,肉身化为龙脉,而后腐朽,化为江河。
北河贯穿北地,论源头,起自西域天柱山,终于东海。
旁的不说,单单是三大门派傍北河而落,就足以让天下人向往。
那源头之地,有天柱山上的天门,自古有名,大宁建立后虽然势力衰退,但常有门人东来,多名传江湖。新一辈的天门少主,更是天下有数的青年高手,在八方通晓的榜单上位前五之数。
北河中段,则坐落着九拳门,亦是天下有数的门派,以九宫之法和拳法闻名于世。
九拳门再往东,途经九曲、三弯,便是另外一大帮派——
顺天帮!
顺天帮位于北山之上,兴起时间不长,但发展势头凶猛,先是在刀剑门破灭后抢占了山头,更乘着奚人南下、占据北地的东风,一举壮大。
顺天帮名为帮派,组织松散,初占北山时更爆发了几次内讧、火拼,后来一代雄主西门罔上位,以强硬手段压下帮中派系,掌握权柄。
随后,几次巩固,西门罔威严日盛,又经历了几次清洗,彻底排除了异己,掌控大权。
而后,他励精图治,改帮派结构,一改松散,凝合为一,更广邀豪杰,不论出身,只要武功高强、或善于经营,一概收入帮中。
几年下来,顺天帮渐渐向门派转变,而帮主权柄更是固若金汤,整个顺天帮的势力暴涨近十倍,真正能和老牌门派平起平坐了。
可在这个时候,西门罔却突然遇刺身亡,凶手未知,更未留下子嗣,由其弟西门顾继承了帮主之位。
和兄长相比,西门顾开始的时候并未表现出强势态度,顺天帮凝聚起来的势头因而停滞,隐隐有倒退、再次松散的趋势,帮中宿老、实权人物乘势兴起,想取西门顾而代之,一时间,形势大乱。
眼看着一个强盛的帮派,就要昙花一现,这时,西门顾终于出手了!
几年的观察,让他摸清了门内势力,这一出手,拉拢、打压、赶尽杀绝,将纷乱的局面理清,而他的帮主之位因而稳固,将顺天帮的堕落势头给扭转过来,重新走上快速发展的道路。
几年以来,顺天帮高手如云,财势雄厚,势力遍布北地各州。
而此刻,顺天帮近半的实权人物却集中在总舵聚义堂中,一个个面色变幻。
在场众人,男多女少,装扮各异,有的似书生,有的如商贾,有的衣着官服,有的一身歌妓装扮,甚至还有和尚、道士,可谓三教九流齐聚一堂。
他们这些人便是顺天帮的高层了,不仅有权,而且掌握钱财,本身修为也不凡,有些本来就身在总舵,有的则是坐镇在离总舵不远的分舵,一接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真的假的?只有一人,就将九拳门击败了?那罗人鸿都被杀死了?”商贾打扮的男子,在听了帮主的话语后,立时呆住了。
“不是杀死!而是逼的罗人鸿自杀了!”那首座端坐之人,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穿紫金大氅,气态不凡,国字脸上表情凝重,正是顺天帮的当代帮主,西门顾。
“罗人鸿此人狡诈异常,他会自尽?定是耍诈!这消息并不可靠,什么人能在九拳门撒野?杀长老,逼掌门?况且,那陈潜失踪日久,怎会突然冒出来?”道袍装扮之人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成竹在胸之态,这人平日里自负智计过人,是顺天帮的一大谋主。
“说的不错,西北的丘含深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到底进行的如何了,那陈潜又如何能够得知?还来报仇?”和尚装扮之人似乎不想让道人专美于前,也赶紧出声。
两人将话一说,登时让其他人念头转动,纷纷开口诉说自己看法。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一方大佬,手下有几十人、百多人,说话有风度、威严,可现在听到九拳门被一人战败的消息,也难免惊疑,尤其听说对方是来寻仇的,更是难以平静,争相出声,整个厅堂顿时混乱起来。
“找六大门派寻仇?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九拳门既然吃了大亏,怎么会好心的告诉我们?我看,传来的消息定有不实之处,要派人去打探一番,他们定然隐瞒了什么!”
“那陈潜步入九拳门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三天前接到消息,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可谁也没有见到那什么陈潜的影子,我看啊,多是九拳门夸大了事实。”
“九拳门的地位摆在那,怎会无故传出假消息?这不是自毁名声么?按我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果那陈潜真是这般厉害,单凭咱们也不是对手,还是要靠着众位供奉和长老……”
……
随着嘈杂声响的继续,上首的西门顾若有所思,他已大致了解了众人打算,有几人的说法,让他心头不快。
啪!啪!
轻轻拍了拍手,西门顾的脸上神色不变,而厅堂内的其他人则是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一双双眼睛看了过来——西门顾在顺天帮的权势,由此可见一斑。
“诸位的疑惑,本帮主会一一解答。”
西门顾满意的点了点头:“九拳门传来的消息,我已派人去核实了,只是路途遥远、崎岖,还需一些时日,不过,以九拳门在武林和大溪中的身份、地位,断不会无的放矢,想来即便有些偏差,也不会差的太远。”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九拳门和本帮同在北河沿岸,因漕运一事早有龃龉,当然不会安什么好心,大致是想打乱咱们的步子,”突然,他皱了皱眉头,“当然,最近朝廷上有些人事变动,他们那边的人稍有失势,所以,不排除是在卖情面给咱们,让咱们在漕运上让步。”
“九拳门想的倒美!”身着官服的男子冷笑一声,“为了这些个水道,咱们投入了多少?一句话就想让咱们让步?他当那陈潜是什么人?洪荒猛兽?武林神话?笑话!一个人而已!”
这人话音落下,银铃般的笑声就响起。
“不错,小妹倒是觉得,那陈潜指不定就是轻功高点,从九拳门逃出,而后几次骚扰,杀了些大猫小猫。九拳门之所以告诉咱们,许是要祸水东引。”那一身歌妓打扮的女子一边笑着,一边说着。
这时,西门顾又拿手敲了敲桌子:“九拳门是怎么打算的,我等没有必要去理会、猜测,但是,这个陈潜如果真的东来,那必须采取措施,将之擒拿,而后……”
“千刀万剐!”
说出这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西门顾身上气息一阵波动,强劲的先天之势泄露出来,威压降临,震慑了众人。
跟着,众多顺天帮高层眼神变动,隐晦的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他们已然想起来,这个陈潜其实和帮主是有仇的。
五年前,龙洞开启,西门顾的儿子西门应天西去,随同而行的,还有西门顾的同门师弟胡立波,可惜两人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听从龙洞中回返的众多武者说,杀了西门顾儿子和师弟的,正是那陈潜!
西门一族向来子嗣稀少,西门顾的兄长西门罔死时,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而西门顾算上西门应天,也只有两儿一女,所以尽管平日里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可这杀子之仇自是不能轻易放过。
更不要说,他的那位师弟,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有着先天境的修为,是他用来制衡几个供奉的得力帮手,而胡立波一死,立时让顺天帮内支持西门顾的先天高手一系权力失衡。
明白了这些,众多高层总算是明白,西门顾为何要将他们用星火急件召集过来。
“他这是要动员人力物力,去报仇啊!”
这个念头在众人心头闪过,却没有让他们觉得意外。
果然,西门顾话锋一转,道:“据九拳门所说,那陈潜应是第一次来中洲腹地,从九拳门离开后,是步行沿着北河东来的,所以行进速度缓慢……”
“什么?沿着北河沿岸步行?那九曲和三弯之地凶险异常,也是人能走的?”
“简直是失心疯,难怪三四天了,都见不到人影!”
“怕是根本不用咱们动手,就死在路上了!”
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西门顾道:“能杀得了师弟,想必这陈潜也有奇遇,虽然碍于年龄,修为境界不会高到哪里去,但战力应该堪比先天,而且有不错的轻功,所以不会死在路上,只是……”
说到这里,他冷笑起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已经让三名供奉、两名长老前往截杀,这陈潜很快就会出现在你我面前了!”
“供奉和长老居然全部都被帮主派出去了!”
众人闻言一惊,正要询问细节,异变陡生。
轰!
上方,一声巨响传来,碎石雨落,跟着,一道紫色身影破开了屋顶,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