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风和日丽,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陈潜手里拿着母亲王氏准备的早餐,正听着母亲的谆谆嘱咐——
“潜儿,你提前过去,要记得与人为善,没有为娘在旁提醒,凡是要听你师兄的告诫,不要冲动,不要好勇斗狠,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陈潜点头应道,心里却暗自嘀咕。
“不好勇斗狠,那还练什么武?”
“这次过去,要记得把自己的武学进境告知你爷爷,让他开心,看能不得到一些指点,”王氏自然不知陈潜心中所想,依旧絮叨,“要尊敬长辈,长辈说什么就听什么,不要意气用事,吃亏是福。”
“孩儿明白。”陈潜依旧点头,心里继续嘀咕着。
“长辈要尊敬,那同辈就不必了吧,说起来,若是长辈侮辱我,我大不还口,但挑战讨教总是行的,总之,先打了再说。”
“……路上小心,这趟押镖你也多跟着学学,将来都是你的基业。”王氏注意到一旁陈泠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之色,赶忙住口。
陈潜面色一寒,瞥了陈泠一眼。
这一眼,让陈泠感到心里一紧,脸上不耐之色尽去。
陈潜收回目光,对身前的王氏笑了笑:“娘,本来镖局危机未除,孩儿修为尚可,不应离去,可我毕竟只有一人,不能时时刻刻护卫周全,这次返回本家,定会想法让爷爷派来一队快马卫,带父母安全前往西州。”
“这怎么行!”王氏听了大惊,“怎么能向本家提要求……”
一旁的陈泠也撇撇嘴,想出言讽刺,但不知怎的,想到之前陈潜的目光,话竟硬生生憋在了嘴边。
陈潜自不理她,又和王氏交谈两句,跟着拜别,转身向镖车队伍走去。
“小潜。”
看着陈潜走过来,镖车旁站着的一名四十多岁男子冲陈潜点点头。
他面色威严,一身蓝衫,身后背剑。
“师伯。”陈潜抱拳行礼。
这人名为吴雷,乃是陈潜爷爷陈震凉的大弟子,这次是奉命沿途保护陈泠的。
见过吴雷,陈潜又被刘曹引着,去和这次行镖的东主打招呼,在经过吴雷身边时,陈潜隐隐从吴雷身上感到一种精力充沛、几欲破出的感觉。
“嗯?”这感觉一闪而逝,陈潜微微摇头,“也许是错觉。”
“陈少镖头,久仰大名,这次能得少镖头同行,当真是三生有幸,在下袁凯。”东主是名年约三十的矮胖男子,说话时,嘴上一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的,格外惹眼。
“袁掌柜不必客气。”陈潜闻言还礼,他已从母亲那里得知,这袁凯是西边新立商行的掌柜,如今陈家镖局受到打压,生意一落千丈,只得打起价格战,吸引一些闲散户。
实际上,但凡开镖局,除了自身本事硬外,还需要在官府和绿林上有人脉,只是随着陈仲坤被陈震凉赶出家门,关系人际都逐渐淡化,夏家这才盯上陈家镖局。
现在,镖局被逼降价,可以说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所以也有些饥不择客了,不管生人熟人,几乎来者不拒。
打了招呼,陈潜向几辆镖车看去。
镖车,简洁的有些简陋,类似于木板车上搭个棚子,由马拉着,但格外结实,因为是前往羌州,不会深入西域大漠,所以不需要动用骆驼。
镖车上放着一个个大箱子,箱子厚大且长,几名镖师正将最后几个箱子吃力的推上队尾的车上。
这一路上,镖局众人便是要护卫着这些箱子周全,一直到达羌州。
西北五州自古名属中洲王朝,最西边的州就是羌州,汉胡杂居。
不过,陈潜这次不需要到羌州,他只需到西州即可。
西州,下辖十县,古称河西郡,位于旱州和羌州之间,西北王马肃就开府西州,陈潜的本家也在西州。
一行人相互认识后,也不再磨蹭,打上镖旗,就这么缓缓离开。
陈潜骑着马,跟在镖队一侧,陈泠、方晓冉、江柳几人则是坐在车队中央的一辆敞篷马车上,有说有笑,还不时将视线落到骑乘着的陈潜身上。
“泠姐姐,你这个弟弟好生威风,看镖局众人和镖客的摸样,好像都很看重他,真是少年才俊。”方晓冉和陈泠随便聊了几句,不知怎的把话题扯到了陈潜身上。
“他?青年才俊?”陈泠嗤之以鼻,“得了吧,他也就是一普通镖师的命。”
“话不能这么说,”江柳摇了摇头,“我早上晨起练早拳时,和镖局里的伙计聊了两句,从他那听到了不少消息,听说这陈潜可是孤身一人力战马匪,转头又独闯一家武馆,全身而退。”
“吹,真会吹,就他还独战马匪,那我还功参造化呢!”陈泠的表情似是听到笑话,“我们陈家这一辈实战最强的是我二哥陈渺,而天赋最高的要数我小弟陈淇。”
说到这,陈泠脸上流露出一股骄傲之色。
“至于陈潜?那是排不上名号的……”
“哦。”方晓冉点点头,若有所思,岔开话题。
就这样,郭厚在前带队,陈潜策马在一旁,而陈玲等人在车队中谈笑,穿过城门进入官道,向西行去。
半天后,便离开了旱州府辖境,步入了一片山岭。
西北干燥、风沙大、多岩石,所以一路上景色单调,不过路倒是平,车队行进还算顺利。
“再行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进入旱岭岩林了,那里山杂、风沙大,大家都把口鼻围上,省的吃沙子。”郭厚向众人嘱咐起来,主要是说与陈泠三人、陈潜和袁掌柜听的。
这几人立时依言而行。
没过多久,车队果然进入了一片风化严重的“岩林”。
细长岩石林立于此,占地广大。
说来也怪,这片岩林明明层层叠叠的相互遮挡,可偏偏风沙很大,风一吹,沙土弥漫,遮挡视线。
“郭镖头,这里视线不好,会不会有危险。”一脸紧张的袁凯纵马上前,他这次也随队通行。
“袁掌柜放心,这条道郭某行走不下百遍,周围的好汉强人也多少都识的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袁凯说着,擦了擦汗,一脸担忧的看着周围。
镖队缓行,渐渐没入风沙中。
在他们刚刚驶过的一处岩山上,两个人影正挺立遥望着。
这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这便是陈家镖局的队伍吧,不知哪个是陈潜。”
年轻之人一身劲装,腰悬长剑,剑眉笔直,脸上满是冷厉之色,口道:“二叔,我看到不如下去直接将他们斩了,也省的跑西州一趟。”
“飞吉,不急,他们不过小卒,关键在于陈震凉那老匹夫。”年纪为中年的男子回应着,他穿了一身灰袍,头束小冠,“况且你二弟很快就要过来了,我们还要和他回合。”
“那个废物,本就连气血境的修为都没有,如今四肢经脉尽断,竟还不死心。”青年冷哼一声,忽的脸色一变,双耳微微颤动,接着冷笑起来,“看来陈家镖局倒是时运不济,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了。”
话音刚落下,下方岩林中,一阵有如雷鸣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转瞬及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