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欢皱眉:“你在说什么?我没生气啊,我惩罚你什么了?”
谢宇见她还装傻,有点儿生气了,“季月欢!你还在骗我!我到凌云村了!他们都说村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季月欢的人!你不是耍我是什么?”
他说完也觉得自己语气太差,又软了下去,近乎乞求,“欢姐,别玩儿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季月欢沉默了两秒,忽然笑了一下。
谢宇一怔,直觉那笑声听着不对劲。
张了张嘴想说话,听筒里传来她冷漠的声音:
“我没骗你,我只是忘记跟你说我也改过名字,我户口上得晚,十岁才改的名,以前那个名字他们叫了十年,叫顺口了,他们不记得我的新名字。”
“那……”
“你直接问野鸡尾的家在哪儿他们就知道了。”季月欢不等谢宇问便给出了答案,随后将电话挂断。
谢宇听着耳边的忙音,没来由一阵心慌。
他总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她刚刚说什么?野鸡尾?
是这个名字吗?还是他听错了?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叫这样的名字?
他迟疑着,又问那个老人:
“那个,老爷爷,您知道……野鸡尾的家在哪儿吗?”
那老头儿一愣,随后笑开,“原来你是来找野鸡尾的,早说啊,哦对,隐约记得那丫头好像是改过名字……你啊顺着村里大路一直往里走,走到第三个岔路口的时候右转,会看到一条上山的小路,她们家在半山腰上,具体的你去了再找人问就知道了,村里人都知道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谢宇却并没有想象的开心。
因为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欢姐她真的叫野鸡尾……
他忍不住问:“爷爷,你们为什么会叫她野鸡尾?不觉得……”
谢宇从来是个礼貌有加的人,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陌生的老人直接质问,“不觉得这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很冒犯吗?”
老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冒犯什么?她就叫野鸡尾,觉得冒犯你跟她爹妈说去,跟我撒什么火?”
谢宇一下子噎住。
想起方才欢姐说她改过名字,他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我……抱歉……我能不能问一下,她以前……叫什么?她总不能姓野吧?”
老人仰头望了一下天,像是在回忆,“嘶……对啊,叫什么来着?野鸡尾叫惯了,叫什么来着……叫……啊!”
老人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什么,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不远的一处墙根儿,那里正生长着几根狗尾巴草。
“对,想起来了,叫那个那个,季尾草!狗尾巴草嘛哈哈哈哈……”
即便已经看过那段过去,如今再听这些人提起,祁曜君依然感觉心脏处痛得他无法呼吸。
老人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但谢宇却笑不出来。
季尾草。
“怎么……会是这样的名字?”
老人哼了一声,“问她妈去啊,她那娼妇妈起的名字,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这丫头是谁的种,所以胡乱起呗,季家可被这女人害惨咯。”
他兀自感叹着,谢宇紧锁的眉心却始终化不开。
最后一句……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老人口中的“这女人”,不是指的季月欢的妈妈,而是指……季月欢。
错觉吧。
他出神间,老人又朝他望了过来,上下打量他,随后眯着眼睛笑:
“野鸡尾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带男人回来过,你是她对象?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她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晓得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你跟她……”
“够了!”
谢宇一双拳头我的很紧,大声打断。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他瞪着一双眼睛,素来老实巴交的一张脸上青筋暴起。
老人却并没有被他的架势吓到,只是嗤笑一声,“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随便你。”
谢宇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如季月欢所言,当询问的名字变成野鸡尾之后,几乎没有人不认识。
只是每一个人在回答谢宇的问题之前,都会先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后又露出和那老人一样的怪异笑容,给他指明方向。
谢宇越走,脚步越是沉重。
他从来不知道,那么好的欢姐,居然在自己的老家,会承受那么多的恶意。
难怪她不曾提起她的家乡,难怪当初大学,她寒暑假都极少回家。
谢宇按着指引走到那幢门前铺满木头的瓦房前,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他一直知道欢姐的家境不富裕,毕竟她大学大部分时间都在勤工俭学,他和欢姐认识也是在一次志愿服务中,可他从来不知道,欢姐的家居然破到……连基本的水泥平房都算不上。
老旧的砖瓦房,抬眼可见瓦片上厚厚的青苔,墙上的白砖也早已斑驳,布满岁月的痕迹,木门上贴的门神也褪了色,没有锁,似乎只是虚掩着,刚好一阵风吹过,门板嘎吱作响,又开了手掌宽的一条缝。
像是上个世纪遗留的产物,与周遭两层、甚至三层的楼房格格不入。
说是早已遗弃的仓库他都信,可这居然是……欢姐的家?
他有点不敢相信。
刚好隔壁有人开门出来,他还是决定上前,跟对方再确认一下。
“你好……”
那人望过来,谢宇发现对方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板寸头,皮肤比他还黑,长得一脸凶相,看着就不好招惹。
“做什么?”那人开口语气就很不善。
“请问这里是野鸡尾的家吗?”
谢宇原本以为这人的反应会和自己之前见过的村民一样,结果对方听完脸色一变,抄起门边的扫帚就朝他冲了过来,一脸的凶神恶煞:
“啥子野鸡尾!你小子哪个啊?mmp看你长得人模狗样嘞,是吃屎长大的吗嘴巴这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