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蛐蛐孙家所在的胡同里。
“东哥,我错了!”
“东哥,你原谅我好不好?”
“东哥,你再不搭理我,今天我可就跟着你回家了啊!”
上窜下跳,围着李向东不停打转的侯三后老悔了,自打前天晚上从他嘴里说出‘李猪草’三个字后,李向东直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不是李向东心眼小,他是故意晒着侯三呢,之前侯三用娶不上媳妇做保证,他还能放心。
可当‘李猪草’三个字一出来,李向东脑子里的警报瞬间拉爆!
娶不娶的上媳妇,这个保证作用不大了,侯三清醒状态下可能没问题,可这货的酒量不行啊,他要是哪天抿上一口,真保不准会说出什么话来。
“侯三,你怎么惹到东子的?”
阿哲对两人的表现很好奇,这两天一直是他在中间帮着李向东和侯三来回传话来着。
只是让他感觉可惜的是,这两人谁也不跟他说究竟是因为什么。
“你还有脸问,还不都是因为怪你!”
侯三气冲冲的怼了阿哲一句,阿哲更懵逼了。
他觉得自己很冤枉,李向东不搭理侯三跟他挂不上关系。
“侯三,这两天你除了说怪我,你还会说点别的不?东子不搭理你,跟我可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这事就是因为你起的头!”
听到侯三的话,阿哲好像明白了,可又不是太明白。
他猜测应该跟他说李向东割猪草的事情有关,不过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
“东哥,你抽烟不?喝水不喝?饿不饿?我包里有馒头,对了,吃不饱给我的花生我还没吃呢。”
侯三把他已经遗忘在大衣口袋里的花生,掏出来递到了李向东面前。
“花生我就不吃了,那三个字你能忘了不?”
“能忘,能忘!我已经忘了!”
侯三听到李向东终于开口跟自己说话,他手举在胸前,嘴里连连保证。
“那这事咱们就翻篇了,侯三,我可记住你刚才的话了。”
李向东本想再抻一抻侯三,可眼看就要到蛐蛐孙家了,这事不能和侯三再继续纠缠下去。
三人默默无声,脚下的步伐加快,唯有阿哲还在暗自嘀咕是哪三个字。
“来了呀。”
蛐蛐孙今天没出门,他掐着日子,一直在家等着李向东三人过来。
“先坐。”
四人搬着凳子,围坐在煤炉子前,蛐蛐孙搓着伸在炉子上的手,笑呵呵的开口问道:“价格打听了没?”
“涨了,孙叔你不知道,袁大头现在价格都快涨到七块钱了!”
没心没肺的侯三,此时已经把刚才在胡同里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他回答蛐蛐孙的语气里带着兴奋。
“是吗?挺好挺好。”
蛐蛐孙见李向东和阿哲齐齐点头,笑的眯上了眼睛。
阳历年刚过去几天,价格就涨了这么多,蛐蛐孙感觉等那些囤积的银元全部出手,下半辈子的养老钱他就算是提前挣出来了。
“咱们还有九千八百块钱没动呢,趁着这两天你们歇班,咱们再去乡下转转,借着快过年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咱们也能多收一些银元。”
“我去不了。”
后天要登门去孔家,侯三已经想好了听从李向东的建议,他明天还得去凑那十款酒呢,他这两天没办法跟着去下乡。
“孙叔,咱们都别去了,那钱直接用您的门路消化掉得了。”
李向东不太想去,主要是天太冷了,交通不便,天亮出发天黑回,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挨冻不说,吃不好喝不好的纯是找罪受。
阿哲也是同样的想法,冬天的早上睡醒后赖在被窝里多舒服,现在银元涨价这么猛,一两毛钱的差价,他赚的没有动力。
“你们啊,不想去就算了。”
蛐蛐孙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便在心里默默盘算,自己认识的那些遗老遗少们,哪家还没去过,去几家才能换到如数的银元。
想好登哪个门,蛐蛐孙站起身。
“那这事就甭往后推了,明后天你们仨在家好好休息,趁着现在没事,咱们直接去把银元换回来,你们仨谁跟着我去?”
“侯三。”
“阿哲。”
“东子。”
李向东三人各自推荐着对方,谁也没自告奋勇,主要是他们心里清楚,跟着蛐蛐孙一起去的作用,只是单纯的当力工。
他们仨对于那些遗老遗少们来说是生脸,人家连话都不会跟他们多说一句,过去也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傻站着,那还不如烤着火在蛐蛐孙家里等着呢。
“你们仨玩呢?快点的谁去?”
“我和您一起去吧。”
站起身的李向东抬手指了指自己穿着的蓝大衣,“孙叔,我记得您还有一件灰布的破棉袄来着,麻烦您拿来我换下衣服。”
“跟我走吧,在隔壁屋呢。”
快步走向屋外的蛐蛐孙,临出屋时回头看向阿哲和侯三两人。
“你俩在家也甭闲着,帮我干点活,往屋里搬些煤球。”
李向东闻言笑了笑,他知道蛐蛐孙是故意的。
跟在蛐蛐孙身后从屋里出来,换好衣服,提着两个空木头箱子,蛐蛐孙和李向东两人共乘一辆自行车出发。
登了两家的门,寒暄和交易,加上来回路上耗费的时间,三个小时后,赶在下午四点半前,两人终于赶了回来。
装银元的箱子搬进蛐蛐孙睡觉的那间屋子,李向东便被蛐蛐孙从屋里赶了出去。
屋里有秘密,李向东很识趣的去隔壁屋里等着,直到藏好东西的蛐蛐孙过来,李向东三人这才离开。
“东子,明儿你有事没?没事咱们凑一块再喝点。”
离开蛐蛐孙家后去往公交站牌的路上,阿哲开口邀约,李向东摇了摇头。
“不了,明后天我都有安排。”
今天是1980年1月7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进入了八十年代。
李向东不是在感慨,他确实是有正事要忙,猴票好像发售日期是下个月,只是具体哪天不清楚。
他得去找通过当经济警察的韩鹏,认识的那两位在邮电局工作的朋友打听打听。
还有京城玉器厂的废料坑,之前一直没有时间,他也打算后天过去瞜一眼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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