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莫要着急,慢慢说。”流朱轻握住甄嬛的手,动作轻柔地将那只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心疼,轻声细语地安抚着眼前情绪激动的甄嬛。
在流朱的安慰下,甄嬛的情绪渐渐有了些许缓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甄嬛的心情逐渐平复,流朱始终安静陪伴在侧,静静地守着,直到甄嬛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甄嬛缓缓开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玉隐说,皇上看着她,竟脱口叫了声‘嬛嬛’。她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后来又听到皇上接着说,她与我竟只有两三分相似,还惋惜起我的身份……”
流朱听闻甄嬛的一番话,心中瞬间了然,一下子便明白了甄嬛为何会如此害怕。若不是甄嬛已经嫁给了王爷,换作是寻常臣子,皇上这般将她挂在嘴边,甚至还流露出那股子惋惜之意,怕不是……
流朱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再任由思绪往那可怕的方向蔓延,她急忙晃了晃脑袋,强行将这些念头抛诸脑后。
甄嬛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后,虽然眼中依旧残留着恐惧之色,但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只是,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满心都是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棘手的局面。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许久之后,流朱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小姐,咱们如今也没了主意,不如还是去问问王爷吧。王爷足定能想出妥善的法子来。”
甄嬛听到流朱提议去问果郡王,下意识便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竟发现除了果郡王,自己当真没有别的能够依靠、可以求助的人了。更何况,自己已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妻本是一体,遇到这般的事,他自是那个最值得托付的商议对象。
看出了甄嬛眼神中的动摇与默许,流朱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出门,一路小跑着去请果郡王过来。
果郡王听闻甄嬛找自己有事,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担忧与关切,来不及细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大步流星地朝着甄嬛所在的方向奔去。
流朱本来就是跑着过来,看到追不上,急得要命,幸亏阿晋跑了一半又退回来,扯着流朱,狼狈地在后面追赶着果郡王的身影。
“……嬛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你的!”
流朱好不容易追到了屋内,还没来得及喘匀气,便听到了果郡王这番话语,心里为甄嬛的一片真心没有被辜负感到格外开怀。
“我们离开京城吧,蜀中景色奇异,风光旖旎,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风光吗?我带你一起去,去过我们自由自在的生活。”
离开京城,流朱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对呀,果郡王之前就喜爱游山玩水,如今带着福晋一起出去,名正言顺。这样一来,可不就是远离了危险,二人还能更加培养感情了!
显然,流朱能想到的,甄嬛也是这样想。她自幼饱读诗书,书中描写的山水也是心生慕羡,这真的是再好不过的想法。
有了果郡王宽慰,甄嬛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眉眼间的愁绪也渐渐消散。流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她轻轻扯了扯阿晋的衣袖,二人默契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将房门带上。
虽说已经决定要离开,但提出的时机至关重要。于是,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急切,静静等待。
夏日的时光流逝飞快,暑气渐渐消散,眼看着夏天即将过去,胤禛按照惯例,准备带着一众妃嫔返回宫中。果郡王察觉到,这或许就是他们一直等待的机会。
对于果郡王怎么说的,流朱并不知晓,但她看果郡王步伐轻快,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
那天将胤禛说的话告诉给甄嬛,甄玉隐一点都不后悔,那是她的长姐,是她相处了数年的亲人。只不过猜到皇上对自己的宠爱是因为长姐,这让甄玉隐心情一直十分低落。但是在胤禛面前,她仍旧是撒娇卖痴,将内心的苦闷与愁绪强行抑制住,生怕露出一丝破绽。
然而,当听闻甄嬛即将离开的消息时,甄玉隐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她为甄嬛能离开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不免有些不舍。最终,她还是匆匆赶来探望甄嬛。
“这次,真的是多亏了玉隐了,这事我会告诉父亲,玉隐,真的谢谢你了。”
“长姐,你可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能帮到你,我也高兴。”
“这次出去,我和王爷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往后这宫里,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甄玉隐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她明白甄嬛的意思,若非必要,她们不会再回来了:“长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还怀着孩子,一路舟车劳顿,一定要多加小心。”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直至依依不舍的分别。
走的那天,流朱异常兴奋,她对于阿晋给她说的那些大好河山,早就羡慕的不得了,如今自己也能亲自过去看看,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勤政殿内,案几之上,宣纸平铺,胤禛身着明黄龙袍站在案前,手中握着支饱蘸浓墨的毛笔,笔尖缓缓落下,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释”字。
然而,随着笔锋的游走,那原本刚劲有力的字迹却逐渐变得凌乱不堪,笔画之间失去了应有的章法。胤禛的眉头越皱越紧,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手中的毛笔也愈发不受控制,最终,他像是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猛地将手中的笔一扔,那支毛笔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溅起了几滴墨汁。
胤禛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疲惫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