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没有人是不震惊的,大臣们齐齐愣道:“你……你是……翼轸君?”
翼轸君?
席成桦和程渡崎愣住了,应公子居然就是翼轸君?
翼轸君回来了?
程辈和席庭同样惊异,起死回生,这换谁谁不惊异?这么久了,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怀疑过?
柳言律怔在原地,望着易陪思,眼中的情绪难以捉摸。
宋昶倒是没多惊奇,他本来就知道,更有一种哈哈哈你们都不知道的我却知道的沾沾自喜的得意感。
只是这翼轸君的实力……他心中啪啪鼓掌,太强了,强的简直没话说。
“不错。”易陪思随意笑笑,低头望向张九桓,眉一凛,开口道:“张大人,景相的谋士要是没资格说话的话,那作为翼轸君的我,现在有资格说话了吗?”
张九桓哪里还想着方才那件事,他惊愕道:“翼……翼轸君……你不是死了吗……”
江涟眼眶泛着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的声音在颤抖,心尖里的那一股思念快要溢出来了,跟着说道:“是啊……师尊,您不是……去世了吗?”
易陪思慢慢转身,道:“是去世了,不过现在,我回来了。”
他走到景潇冶身后,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却铿锵有力:“臣相信,景相不是公仪澜,请陛下明鉴。”
起死回生,还有这种怪事?
一些大臣探出脖子眉来眼去,想议论什么却都如鲠在喉。
这位可是翼轸君,什么实力、什么地位、陛下多么偏心他们可是知道的。
总结下来就是,跟他作对,简直闲得慌!
于是他们立刻改了口,纷纷选择临时倒戈站在易陪思这一方。
看这情况,今天景相究竟是不是卧底这件事是无法审论了,江涟的心思也不在这里,他现在,紧紧盯着易陪思,目光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了,不可能移动一寸。
他默然不语,眼中的情绪却如洪水般沸腾爆赫,直溅云端,难以遮掩。
惟霜轩。
“陛下……您先起来,好吗?”易陪思对趴在他怀里的江涟说了不知道多少遍。
方才在大殿上发了疯,灵力就像不花钱一样地乱用,易陪思现在终于冷静下来,回想起他做的那些事,把张九桓打个半死、打了御前侍卫、打了不少武将、还……一脸骄傲地承认自己就是翼轸君……
易陪思,你真不知道羞愧这两个字要怎么写了!
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别出来了,他越想越羞愧,越想越不好意思,不由得捂住了脸。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接受了,回想起来这样的出场也不错嘛……
不错个锤子!
锤子说……这一手好牌打的乱七八糟,易陪思啊易陪思,真有你的。
易陪思一向知足不贪婪,起码……起码今日他保住了景潇冶。
嗯,不错了……
经历过长篇大论的心里挣扎,易陪思轻轻动了一下腿,晃着怀里的江涟也跟着动了下,易陪思不好意思道:“陛下……您先起来……”
谁能想到一别多年、朝思暮想的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有体温、有心跳,松开是不可能的,江涟抱的更紧了:“不要,师尊,孤不起来。”
易陪思知道江涟见到自己激动,虽说他是自己的徒弟,可江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这样抱着别人呢,他立刻道:“陛下,这让人看见了不好……”
江涟在他胸口蹭了蹭,道:“不会的,孤命令谁都不能进来。”
这是进不进来的问题吗?易陪思暗暗琢磨着,他还治不好自己的徒儿了?
他冷声道:“再不起来,为师可生气了。”
江涟这时才慢吞吞起身,在易陪思旁边坐下,他定定地看着易陪思,思念无声,也能震耳欲聋,他心中好多个问题想问:“师尊……你回来,怎么不早些告诉孤?”
易陪思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说什么呢,第一次想承认来着,差点被你掐死,他摸着下巴:“呃……这个嘛……”
江涟忽然扑到他身上,黏糊糊的扯都扯不下来,喃喃道:“算了,您回来就好。”
想起师尊那日还跟伶梧将军比试,江涟暗暗自责,他当时怎么没怀疑呢,明明师尊就近在咫尺,他却没能认出来。
江涟乖巧地在易陪思肩膀上蹭了蹭,易陪思摸了摸他的脑袋,扬着脸笑道:“涟儿,几年不见,您长大了不少。”
六年了,江涟垂下眸子:“嗯……孤没有让师尊失望,把旦恒治理的很好,还有……孤也很想师尊。”
易陪思温声回道:“我也很想陛下啊。”
江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不过正事还是得说的,易陪思道:“陛下,今日之事……”
江涟自然明了,他的声音严肃,从易陪思身旁传来:“今日之事,孤会派人明查的,张九桓若是诬陷,那就是欺君之罪,诛九族,若是景相真是代圣卧底,那么就要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
嗯,这样最好了,对谁都公平,只是……易陪思咳咳一声,问:“那臣殿前失仪……打了那么多大臣侍卫……这怎么办……”
江涟抬起头,乖巧道:“师尊打的好。”
易陪思眨了眨眼,不由得笑了:“哪里好?”
江涟悠悠道:“他们那么多人都打不过师尊一个,学艺不精,疏于职守,是不是该受惩罚了?而且还是一同上去对付师尊的,以下犯上,孤都没责备他们欺负师尊之罪。”
易陪思叹气笑道:“陛下,您这是太偏袒我了。”
江涟理直气壮:“弟子偏袒师尊,有什么不好?等过几日,孤要风风光光地昭告全国百姓,翼轸君回来了。”
“嗯……嗯……”易陪思点着头,既然身份暴露,这就是免不了的,只是……他眼眸一沉,景潇冶会怎么想呢?
怕是又要怄气一阵子吧。
易陪思担忧地问:“陛下,景相呢?”
江涟道:“今日之事,想必他也累了,孤让他回府了。”
回府就好,等会这边结束,易陪思就去找他。
“只是……”江涟疑惑好久,缓缓开口:“师尊怎么会和景相关系这么好?感觉都要比和孤还好了,景相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份吗?他居然帮师尊隐瞒身份,师尊为什么不肯告诉孤,你已经回来了,这么和孤疏远,是不是忘了孤这个徒弟了……”
谁都能看出来,易陪思今日是为了他大打出手的。
江涟平常的话不多,这绝对是吃醋了,易陪思笑道:“陛下。”
江涟扁扁嘴:“嗯,我生气了,师尊怎么不回答问题。”
易陪思语重心长道:“虽然为师没有和陛下相认,但为师时时刻刻在关注你,关注旦恒的一举一动,即使为师不在,陛下也能独当一面,坐拥天下,为师心满意足。”
江涟望着他许久,回过神后,点了点头。
又聊了一会,天色变暗,已经日落了,回去晚了景潇冶会担心的,况且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易陪思不放心,要快些回去:“陛下,臣要先回去了。”
江涟眸子一怔:“师尊要回哪里?”
易陪思扯过外袍,回头道:“回家呀,明天臣再进宫面见圣上。”
江涟不解道:“可是这里,不就是师尊的家吗?”
家?
易陪思眼睫连续闪了好几下,连忙扫视一圈周围,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每一处,他一惊,反应过来,对啊,这里是惟霜轩啊,他多年的住所啊。
但为什么,待在这里,心空落落的呢?
反正就是不想待在这里,易陪思迅速摇了摇头:“不不不,臣是说,回景相府中。”
江涟看着他,唇角动了动,想开口,又止住了。
良久,他道:“嗯,师尊回去吧。”
江涟起身想要送他,易陪思一眼就瞧穿了他的举动,宫里宫外那么多眼线,这个举动,易陪思现在可受不起,他道:“不用送了陛下,臣自己回去就好。”
江涟双眸凝上一层情绪,点点头:“那也让孤派辆马车去送你吧,这么晚了,外面又这么冷。”
他的语气带着失落,易陪思能听得出来。
若是连这点小请求都不同意,太驳陛下的面子,易陪思同意道:“好。”
上马车前,江涟叫住他。
易陪思回头问:“怎么了?”
夜里的风,抚着江涟的墨发,却带不走他眸中的关切,江涟望着他,缓缓开口道:“师尊,你能回来,真好,还有,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易陪思抿唇一笑,他的声音倾洒在夜间的寒风中,风凉瑟至极,他的声音却温柔的如春日里的梧桐细雨。
他说:“谢陛下,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