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厅堂内,鸦雀无声。
退敌?
陛下您是不是想多了……
这次惹毛了那个恐怖的帝国,筹备了足足数月,号称百万之师南下!
就凭咱们这大猫小猫两三只,用什么来退敌?
“嗯……”
沉寂良久,才有一个头发胡子全都花白的老臣,沉吟着说道:“坡垒关守将陈文忠,是个值得信赖的名将,有他镇守坡垒关,老臣以为,至少坚守十天半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嗯!
闻言,众人纷纷点头。
明军虽然势大,但安南国在坡垒关也是做了充分的战争准备,光是精锐的士兵就布置了超过两万。
哪怕挡不住大明,但总能支撑些时间吧?
“陛下。”又一人发话道:“臣以为,应当依托坡垒关、隘留关、鸡翎关,层层阻击明军,不求挡住,只要能最大程度消耗对方的士气。”
“现在天气炎热,瘴气四起,明军远道而来,对当地的气候并不适应。”
“只要我们能支撑一个月!只要一个月的时间,明军当中必然起疫病,到时候军心涣散,任凭任何统兵大将,都无能为力。”
“那时候,就是我们趁势反击的良机!”
“因此,这一个月非常关键!”
有道理!
众人眼前一亮,经过这么一分析,三十万明军固然可怕,但好像也并非不可战胜。
“你继续说。”胡宗烈的神色也振奋了许多,将目光落在那位老臣身上,愿闻其详。
“这一个月时间,臣以为应该是这样。”那位老臣点了点头,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继续说道:“首先坡垒关,陈文忠至少应当坚持十日!若是能进一步坚守半个月,那就更好。”
“隘留关的地势没那么险要,咱们索性不做重点防范,把优势兵力集中起来,都堆到最后的鸡翎关!”
“这样,隘留关若是能拖五日,那么鸡翎关必定能至少坚持半个月!”
“加起来,一个月的时间,等待明军不耐久战,疫病四起,我军就可以依托富春江防线,全面出兵,一举击溃明军主力!”
有道理啊!
有理有据!
听了这番分析,安南国的文武群臣,包括国王胡宗烈在内,都纷纷舒了一口气,觉得明军固然势大,但也未必不可战胜,毕竟这是在安南国的地界上,拥有天时地利,不见得就怕了他大明的百万雄师。
胡宗烈“龙颜大悦”,略一思忖,毕竟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询问道:“众位爱卿,那坡垒关的陈文忠,能支撑十日么?”
“陛下放心,决计没有问题!”头发花白的老臣捋须笑道:“陈文忠乃是名门之后,通晓军事,由他统帅的两万精兵,镇守坡垒关,真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更何况,自从之前我们与大明交恶,这些日子也在加固关防,尤其是作为第一道防线的坡垒关,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依老臣来看,那明军号称百万,其实按照大明一贯的风格,充其量也就是二十万人,二十万人在坡垒关的险要地势面前,甚至无法全部展开。”
“因此,说不定陈文忠将军,可以以一关之力,就挡住大明的军队,让他们寸步难行,直到爆发疫病,那便是我们反击的时刻!”
好!
太好了!
胡宗烈越听越是兴奋,忍不住问道:“倘若……我们能够借助天时,全歼这支明军,那么有没有可能,我安南国的兵锋可以更进一步,向北反攻,夺取大明江山?”
呃!
这个话,让偌大的朝堂安静下来。
陛下,你是真的想多了吧。
此番与明朝对垒,若能凭借地利和天时,逃过了灭国之祸,已经算是缴天之幸。
还敢反攻大明?
你是飘了?
要知道,这次统兵前来的,只不过是那位大明皇帝的一个年轻的儿子罢了,随军的将领也并没有开国的那几位特别厉害的在内。
对大明来说,安南国不论是否顺从,或许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这,也是我们有可能获得这场防御战胜利的唯一可能!
否则的话……倘若那个姓朱的皇帝真的认真起来,别说小小的安南国了,曾经纵横天下的蒙元帝国如何?隔海相望的倭国如何?
陛下飘了,但……气氛烘到这儿了,见陛下如此兴致勃勃,情商很高的众安南国臣子,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
沉默片刻之后,有善于钻营的臣子,眼珠转了转,整理好思路,出列正色道:“陛下言之有理!只要我们能够守住本土,并且全歼这支明军,消灭了大明的主力部队之后,大可以更进一步,就算无法打到应天府,最起码也能夺下与安南毗邻的几省之地!”
胡宗烈“龙颜更悦”,正要继续询问细节,殿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脸色一变,分辨出是军情加急才会动用如此骏马,且一路上不顾任何拦阻,直接来到王宫。
气氛稍稍凝滞,那马上骑士已经滚鞍下马,到王宫中,见到胡宗烈,扑通跪倒,颤声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坡垒关已被明军攻破!陈文忠将军连同守关的两万兵卒,除了战死的之外,全部、全部被俘虏了……”
什么?!
胡宗烈刚才还沉浸在吞并大明领土的美梦中,骤然被惊醒美梦,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尴尬不已。
可是,这不可能呀!
哪来的妄人,胆敢如此乱我军心?!
片刻,胡宗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吼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妖言惑众?那大明军队恐怕都还没抵达坡垒关,就算到了,也只是刚到!怎么就说坡垒关已经被攻破?”
“难道陈文忠连一天……不,难道连半天都守不住么?”
“你!莫不是明军派来的奸细?”
啊……
那报讯的士兵呆住。
一路马不停蹄,险些累死,才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到。
不说封赏吧,竟然还落了个奸细的嫌疑?
岂有此理。
他连忙再次叩头,语调急促,将坡垒关发生的一切,包括明军如何大举攻城,如何从绝壁攀援,巧计破城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砰!
胡宗烈脸色变得惨白,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唇颤抖着,发出无意义的音节,竟仿佛被惊得呆住了。
寄以厚望的坡垒关,只坚持了半日!
那……隘留关是不用指望了的。
鸡翎关呢?
仅存的鸡翎关,能不能抵挡明军,至少一个月猛烈的进攻?!
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