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的宋嬷嬷和春茵,被万公公拦在了外面。
“宋嬷嬷,娘娘和皇上的事,他们自有定夺,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有些事情,不知道更好。”
万公公没有去听里面的谈话,也没让下面的人去听。
他确实,也是在为宋嬷嬷她们着想。
春茵一听,神色一横,就要冲进去。
“春茵!”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进去。
春茵看宋嬷嬷的样子,怕自己进去,会坏事,就先等在外面,心急如梦。
佛殿内。
道生大师被唐菀 凌厉的气势震得一骇,抱着孩子后退了一步,伸手护着孩子。
劝阻道;“菀贵妃,此事事关重大,理应由皇上守夺。”
“把我的孩儿,还给我!”唐菀语气撕裂,带着泣血之意。
道生大师郑重焦急:“贫僧给大皇子卜了一卦,他长大以后,会起兵造反,弑父弑君!”
唐菀脸色大变,转头,看向侧方的周危,对上他幽深锐利的眸光,肃穆的神色。
也看到了他身边的沈云宁,沈云宁头上只扎着白色的丝带,一身青灰色的佛衣,看起来一副极有灵性和佛性的样子。
她猛然回头,盯着道生大师,眼底杀意汹涌。
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卜得此卦的,但谁现在敢伤她的曜儿,她就会拼命。
她抬步,就冲道生大师去。
道生大师将怀中的大皇子护紧:“菀贵妃难道不信命吗?”
唐菀脚踩在地上,强行镇定:“我信命,但我更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难道,不是占卜的真正意义吗?”
“你说占卜我儿会谋反,你看看你怀里的孩子。”
“他是皇上的长子,是大周的第一个皇嗣。”
“如果我的曜儿,能得到正确的养育,必会成长为最优秀的人,因为他身体里流着的是他父亲的血,他的血脉里,流淌的,是他父亲的秉性和品质。”
唐菀身躯战栗地咆哮着,声音沉哑,眼眸通红泛泪。
造反,就十恶不赦吗?
那何尝,不是勇者,对于压迫,不公,虐待的反击!
那也是,曜儿为了弟弟妹妹,还有她的复仇!
她的曜儿,是最好的人。
不过是世道不公,他们输了而已。
道生大师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
六个月大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吃着手指,大大的眼睛乌溜溜地看着他,只孩子的纯真和美好。
看到这样的婴儿,道生大师也无法将他与弑父弑君的人联系在一起。
可他的占卜不会错。
他抬眸坚定地看着唐菀,一副慈悲模样,却也冷漠无情。
“菀贵妃,你是孩子的生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贫僧就当是一人福祸,但这是大皇子,事关国之安危。”
“大皇子,要么留在寺中,如沈小姐所说的,交由贫僧抚养,要么——”诛!
道生大师看向皇上,到底是天家皇子,“诛”字不敢说出来,但杀意昭昭。
唐菀张口一呼吸,扑上去就抢:“把我儿给我!”
“哇哇哇……”被抱着的孩子,听到母亲的声音,害怕地大哭起来。
道生大师退步,再次避开。
唐菀瞳光一厉,一把手术刀,从袖中落了出来,她捏入掌心,就要上前。
“道生大师,”周危已经站在她的前方,向道生大师伸出手:“把朕的长子,给朕。”
道生大师态度坚定地劝说:“皇上,这大皇子……”
“这是朕的长子,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朕的孩子。”
“朕的爱妃说得没错,曜儿的体内,流着朕的血,他的一切,他的天性,他的本性,都是朕给的。”
“莫非道生大师,也觉得朕,是一个昏君,坏种?”
道生大师脸色大变,立刻躬身行礼:“皇上是难得的明君。”
“那道生大师,就应该相信朕的曜儿。”
“更何况,子不教,父之过。”
“大师说的这些,朕不信,就算真有什么,那根源,也是朕。”
唐菀盯着周危的后脑,眼泪一涌,慢慢将手术刀匿入袖中。
“道生大师。”周危双手伸出,要抱过自己的儿子。
道生大师震惊地看着周危,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说出这样的话。
见他不动,周危又上前一步,气势霸道:“道生大师,你身为佛法深厚,万人景仰的大师,当以普度众生为重。”
“佛法以善以德为重,大师也不该这般,一听到不好的,就造杀孽,更何况,是占卜这种东西。”
“菀贵妃也说了,占卜的意义,是用来扭转命数。”
“且朕皇家的家务事,朕自会管理,无需大师操心。”
道生大师再看着怀里,扯着嗓子,哭得满脸通红的孩子,惭愧地低下头去。
佛法以普度众生,驱恶向恶,不能造杀孽,他之前的想法,确实是错了。
而且这是皇家的事,皇上都这样开口了,更是他一个僧人,不能插手的。
他俯首,恭敬地将大皇子举起,呈给周危。
周危接过吓得大哭得满脸是泪的孩子,眼睛再一红,眼底泛泪。
他紧抱着孩子,转过身来,递给唐菀:“你先带曜儿回去。”
唐菀眼泪猛地一滚,将大皇子抱过来,紧紧贴在怀里,泪如雨下。
周危正要缩回手,指尖一烫,是唐菀的眼泪,打在了他的手上。
再看着唐菀,只见她满脸是泪,哭得战栗,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怕吓着孩子。
他从未见唐菀这样过,可见她脸多在乎孩子,刚刚,她被吓得有多厉害。
刚才,看她那样,都快疯了。
他心疼地伸出手,搂着她的肩,捏她的肩头安抚。
后方沈云宁也惊呆了。
十指互绞,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周危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一个会谋反,要杀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