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皇上以让他们先商议,再作定夺为由,先结束了早朝。
离开金銮大殿,他直奔福宁宫。
温御医也焦急地跟过去。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让唐菀知道。
否则,一旦那些大臣得势,皇上也不站在她这边,只怕满朝会要求,处死娘娘。
那就没人能保得住他的三胞胎师弟师妹。
周危到了福宁宫时,已经是下午。
外面的雪小了,但天空阴沉,铅色灰的天空,暗沉跟天要黑了一样。
周危脱了外袍,散发掉身上的冷气,就往寝殿去。
远远地,就听到二皇子,和小公主有些压抑的哭声。
他先进了孩子们寝殿,就看到春茵和淮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哄。
孩子眼睛红红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他不由深看了眼抱着二皇子的春茵。
在他的梦里,春茵从冷宫里出来,为唐菀和三个孩子求药,几乎被冷宫外的奴才活活打死。
后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也残废了。
最后,也为了保护三个孩子,惨遭杀害。
春茵被皇上这样看着,眉心突突地跳。
这祸害,这么盯着自己看,是怪罪自己没照顾好孩子?
她忙解释:“娘娘一直没给二皇子和小人主喂奶,他们不适应,所以一直哭闹,睡不好……”
娘娘现在只顾着大皇子,连这两个孩子,都忘了。
两个小家伙,真是可怜。
周危来到唐菀的门外,就见玉书在门口守着。
玉书看到他,眼中尽是警惕,但苏嬷嬷交待过了,不能阻拦皇上。
皇上轻敲了下门,将门推开。
房间里没有点灯,窗帘半掩着。
他从外面进来,眼睛还不适应这样昏暗的光线,目光却被唐菀的身影紧紧抓住。
她依然穿着那身单薄的白袍,披头散发,抱着大皇子,来回走动。
就跟昨夜,跟他上午离开时,一样。
苏嬷嬷换着桌上的水杯,尽量不弄出声响。
宋嬷嬷忙迎到门口来,向皇上行了个礼。
周危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道:“娘娘还没睡过?”
宋嬷嬷摇头。
“吃饭了吗?”
宋嬷嬷摇头。
“喝水了吗?”
宋嬷嬷摇头。
周危抬步,就要进门去。
“皇上!”宋嬷嬷小声求道:“娘娘的状态很不好,老奴们试图让她休息,她反而会更激动,更失控,不让老奴们靠近。”
“中午的时候,大皇子睡了一个多时辰,状态好了些,娘娘也跟着笑了。”
“再给娘娘点时间,等她更清醒些。”
周危才不觉得她的话可信,抬头,去看唐菀,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他目光四处搜巡, 才在床尾处,看到她的袍摆。
他满是血丝的眼眸里,瞬间通红。
看到自己,她竟然抱着孩子躲起来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地害怕自己?想要避开自己?
“臣去给娘娘和大皇子看看。”温御医说着,就进了门。
躲在床后的唐菀,猛地将孩子抱紧。
或许是因为她抱得用力,半睡半醒的大皇子,“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唐菀不停地给苏嬷嬷示意,让她把人赶出去。
温御医只好退出房间,宋嬷嬷跟着出了门,将门关上。
房间里,传来唐菀嘶哑的哄娃的声音,没多久,大皇子就不哭了。
皇上又问了下情况,朝中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温御医特地留下来,找了个机会,把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宋嬷嬷。
“宋嬷嬷,这件事,得尽快让娘娘知道,想对策。”
“我怀疑,有人是冲着娘娘来的。”
“我知道了,多谢温御医。”宋嬷嬷胆战心惊,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现在娘娘这种情况,她是替娘娘管家的,这个时候,要稳住,替她撑住一切。
温御医离开之后,宋嬷嬷进门,试图和唐菀交流。
她刚一开口,唐菀就向她作了个“嘘”的声音,示意她别吵到孩子睡觉。
宋嬷嬷再试探着叫她一声,唐菀差点就暴走。
她只好放弃。
没有什么,比娘娘和大皇子更重要。
大不了,到时候,她自己出去顶。
大皇子中毒第三天,周危上完早朝,来到福宁宫,站在唐菀的门外,看着她。
唐菀 和昨天一样,不,人更憔悴了,苍白的脸颊都有些变形,目光里也透着不正常的亢奋。
正是这种异常的亢奋支撑着她的身体,几天几夜不休不眠。
她的双脚,也全走破了,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会在身后留下带血的脚印。
苏嬷嬷在一旁看着,偷偷流泪,眼睛都哭肿了。
等她平静下来,苏嬷嬷就靠近,想让她穿袜子。
但她坚决不穿,怕走路走出声响,惊到孩子。
大皇子又用了一次解药,身体不适,喝下去的奶,又吐了,难过得直哭。
唐菀耐心地哄着。
太后也跟来,一是看看自己的长孙,二是想跟唐菀,商量医馆的事。
前朝那些迂腐的大臣,特别是以礼部尚书为首的一众礼部官员。
以后宫嫔妃,包括她这位太后,代表是皇家的颜面,和国家的体面为由,反对她们经营泰安医馆。
且不说个人利益。
大周医馆,现在才开了几家,他们的药,还都是从泰安药厂订的。
也一直从泰安医馆里挖医士。
如果现在关闭泰安医馆,等后面寒灾严重, 大百姓生病没人管,必然会引发大乱。
这些大臣,不是愚蠢至极,就是利欲熏心,别有用心。
当然,他们现在,只敢咬着唐菀不放,不敢把矛头,指向她。
“菀儿和曜儿这是?”太后站在皇上身旁,看着里面的人,惊讶地问道。
宋嬷嬷只好把这几天的情况,跟她说了。
“娘娘受了刺激,她神志已经不清醒了,现在只知道要照顾好大皇子。”
太后一个哽咽,两行泪水滚滚而下:“菀儿这是……”疯了?
已经过了三天,前朝的事态,越演越烈。
皇上一直没有表态,大家都以为,皇上是听进了重臣们的建议。
甚至有人大胆地提出:“泰安医馆,可由大周医馆来接手,用以充公。”
有人觉得吃相太难看,自己都看不下去,又提议:“大周医馆,可以补偿菀贵妃一笔钱。”
“……”
每天上朝的时候,周危就坐在高座上,看着满殿的大臣们,吐露他们的心声,展现他们的企图。
时间长了,大臣们发言也多了。
言多必失,野心也就暴露出来了。
他看着一群贪婪野心勃勃的臣子,商议着,如何用礼教,将女人管服贴,在背后,支撑着他们,为他们牺牲付出。
如何瓜分唐菀手下的那些医馆和药厂,赚钱的营生,以及鼎丰食记。
他们要是在开疆扩土,抵御外敌上,这么积极,大周早就一统天下了。
庄严肃穆,国之枢纽的朝堂,仿佛是个戏台。
这些官员在上面,尽兴演绎,丑陋至极。
有几次,周危差点没忍住,把几个大臣,推出大殿斩了。
第四天,连续几天大雪,天气才稍稍转晴。
早朝结束,周危带着万公公几人, 往福宁宫去。
他开口向万公公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万公公沉思一番:“看起来,倒像是有人,蓄意针对菀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