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有医疗空间,又能出这种强效解毒剂。
周危必死无疑。
一个沈云宁,就能让他如此轻易的中了伏击,连命都搭上吗?
沈云宁,就比大周江山,大周的亿万百姓,更重要?
“小山子,我们走!”唐菀起身,阔步往外走去。
几夜快骑赶路,她双腿内侧全被磨伤,伤口反复磨破。
现在,裤裙上都浸着血。
稍稍挪一下步,就疼得浑身发抖。
可此刻,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疾步如风。
她怎么能如此愚蠢?
她怎么敢为了救他一命,如此奔波?
若她出了事,她的三个孩儿会如何?
母亲,弟弟,祖母,唐家满门女眷,又会如何?
祖父,父亲,唐家在边关的男儿们,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还有一直为自己操心的高龄外祖母,外祖母他们一家。
……
他们会落得比上上辈子,更凄惨的下场。
唐菀,你怎么敢置这么多至亲的生死安危,于这个满心只念着那个沈云宁的男人之上?
你怎么还敢,对他有期望和希望?
活了几世,唐菀从未这般痛恨自己。
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恨不得往自己的心脏上,捅上一刀。
“菀妃娘娘!”长林上去拦人。
“娘娘!”小吉子也追上去。
小山子扯过药箱抱住,拦在两人的面前,一向隐藏自己的人,目光里透着胁迫。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理解唐菀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娘娘她撑着那样虚弱的身体,那般奋不顾身,日夜兼程赶来。
她要救的,是大周的皇帝,是大周的安危。
可皇上,竟是因为一个女人,被伏击伤至此。
沈云宁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他在宫里,虽然一直困在文渊阁,但还是探听到不少消息。
当初,唐菀被打入冷宫,也跟此人有关。
就是他,也觉得,娘娘不应该冒险,跑这一趟。
威胁住两人,小山子转身,小跑着,才跟上唐菀。
一路出了驿站,唐菀牵了匹马年,翻身而上,策马而去。
小山子也急忙骑马跟上。
黎明之前,一天中的至暗时刻,天地之间,几乎无光。
马能夜视,方能看清前路,带着马上的人前行。
寒风呼啸,天空飘雪。
眼下的地界,也是北方,冬天雪多。
此刻,开始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唐菀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耳边是呼啸的风雪,好似五感都被剥夺了一般。
可她的内心,依然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驿站内。
长林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唐菀那样看着温和柔弱的人,会有这样强烈到让人无法阻拦的反应。
小吉子跨步,就要追出去。
“你现在要去追?”长林问道。
“娘娘她这四天五夜,一直在赶路,几乎没吃没睡,你看到她腿上浸出来的血了吗?”
“她生下三胞胎,还不到两个月,她那样的身体,现在折返,撑不住的。”
此刻,小吉子,是完完全全,站在唐菀这边的。
他从未见有人,会有那么强烈的救人的勇气和意志。
他单纯的,不想看到唐菀受伤,不想她有事。
长林也是一震,唐菀的这趟行程,他是想象不到的。
“可娘娘刚刚的样子,你追出去,又能如何?能让她留下来吗?”
小吉子沉默了下来,没有追出去。
两人留在房间里,守着皇上。
很快,天就亮了。
“唐菀,唐菀……”床上的周危,喊着唐菀的名字,惊醒过来。
“皇上!皇上……”长林立刻上前扶人,回道:“皇上,娘娘已经回去了。”
周危刚醒来,人还是懵的。
他撑着坐起身来,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菀妃娘娘昨晚来过,她已经走了。”长林说着,目露忧色。
周危看了下周围。
魏老头正在捣鼓着桌上的药,药的包装,是唐菀特用的方式。
还有小山子,是留在皇宫里的。
小子却是一脸冷色地看着他,那神情,好似他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不敬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不由问道:“怎么回事?”
他之所以会叫着唐菀的名字醒来,是因为他做了个梦。
梦里,唐菀没有出冷宫。
但下了大雪,冷宫里太冷了,她生火取暖,把房子烧着了。
唐菀和曜儿他们,还在大火里。
他想要冲进去救人,却怎么也进不去,所以才焦急地大喊。
长林把昨晚,唐菀来给他用药,又离开的事,都汇报给了他。
魏老头把着皇上的腕脉,直点头:“菀妃娘娘给您服用的,确实是解药!”
“起程,回宫!”周危命令道。
这个时候出发,他很快就能追上唐菀。
她身体那么弱,能跑多远。
他起身,“砰”地从床上栽了下来。
“皇上!”长林立刻扶人。
魏老头也着急说道:“皇上,您切勿动用内力,会导致心脉受损,留下内伤。”
周危拧着眉头,又试了几次,周身使用不出一点力气。
魏老头焦急:“皇上,你虽服了解药,但这种毒药过于霸道,您现在能清醒过来,已经是奇迹。”
“需要卧床,好好休息。”
“对了,你烧得厉害,不过菀妃娘娘有留下退烧药。”
“我这就给您服下。”
周危烧得很厉害,额头还浸着汗粒,脸颊都烧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梦中,梦到大火。
可这种梦境,才过于真实,他现在,仍然心悸。
一听说是唐菀留下的药,周危就张口,服了药。
这种药,和其他的味道不一样,是唐菀特有的。
她给自己送过两次胃药。
一次是之前在福宁宫。
另一次,就是前阵子,在湘省,温御医给他的。
这种特有的苦味,只有她的药才有。
吃完药,他又试了几次,还是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留在驿站里休养。
他越想越生气,一脸质疑地看着长林。
“一个人你都留不住?这种天气,让一个弱女子骑马长途奔波?”
长林:“?”
周危又拧眉看着小吉子:“你不是跟在菀妃身边照顾的吗?你留下来做什么?”
小吉子:“……”
“平时看你们一个个,都挺机灵的,怎么这点事都办不好?”
众人:“……”
这是皇上后宫的事啊,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莫名地承受着,这些难以承受的罪。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周危这才停下训斥,但仍然黑沉着脸:“进来。”
“吱呀。”长风推门进来,黑色的劲装半湿,肩上还落着些积雪。
周危不由问道:“下雪了?”
长风一怔,皇上怎么关心起这些来了?
他回答道:“嗯,昨晚开始下的,雪很大,风也很大,吹得马都睁不开眼睛,有几匹马,还受到了惊吓乱跑。”
“臣带去的几个手下从马上摔下来,还受了点伤。”
“不过我们都搜查完了,并没有找到那些人的同伙。”
“线索,断了。”
四天前的深夜。
他们刚到驿站,皇上突然出去了。
等他们追到的时候,皇上正被三名高手围击。
三名高手被皇上重伤,但皇上也被下了毒。
他们正准备捉活口,那三人,却服了同样的毒,当场自尽。
要不是魏老头在,皇上也撑不过那一夜。
长风脸色很差,一脸愧疚,他躬身致歉:“皇上,对不起,臣没有找到沈姑娘。”
说着,他抬眸看了一眼。
只见皇上瞳孔紧缩着,幽深的眸子里,有恼怒,更多的,是担心。
他忙又说道:“皇上,要不,臣再带人,加大搜索范围?”
“皇上既看到了沈姑娘,臣把周围地界搜遍,必能找到沈姑娘。”
皇上这才抬起头来,眼中全是焦急之色。
他向小吉子:“你带两个人,现在去追。”
“追上之后,就在驿站休息等着,朕很快就来。”
长风带的人,都是高手,在昨晚那种天气里,都会摔下马受伤。
更何况唐菀那一把身子骨。
平时见她挺沉稳,挺会算计的。
昨晚,怎么就能做出那么没有理智的事来?
她该不是——
吃醋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稍稍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