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擦了擦脸上的脏污,他是逃难来的长沙。
都说长沙城有个会打仗的官儿,他就跟着人流来了这里。
他已经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委屈巴巴的窝在角落里。
陆离是个唱戏的,还没等他登台师父就遭了难,逃难的路上还和戏班子走散了。
戏班子的人对他都很好,师父对他更好,陆离从小到大,都是被师父娇娇的当着亲儿子养。
想起师父的惨死,陆离擦了擦眼泪。
一边的乞丐似乎是被他哭烦了,丢给他一个白乎乎的包子。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知不知道!”
陆离瘪着嘴看向那个人,胡子拉碴的,身边还立着大刀。
他的眼睛亮了亮,抓着包子吞咽起来。
“大哥!你..你会功夫吗?!你真厉害!”
黑背的嘴角抽了抽,这人自来熟吗?
陆离见他不理自己,但又觉得这个是个好人。
晚上的时候,流民都会来这儿休息,陆离浑浑噩噩的被他们挤走。
就在陆离要被推开的时候,黑背抽出了刀。
“这是我的地盘,滚!”
陆离也被他吓了一跳,慢吞吞的想要走,却被一把刀横在身前。
“吃了我的包子,就给我擦擦刀。”
黑背心软了,他觉得这个小孩长的白白嫩嫩的,像白姑娘给他的包子一样。
陆离笑的时候眉眼弯弯,龇着大牙给黑背擦刀,尽心尽力的擦了半个小时。
一边擦一边喋喋不休,认认真真的用袖口擦。
黑背有点纳闷,他这刀有这么脏吗?
陆离睡觉的时候蜷起来,像只小猫一样把自己抱好。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黑背发现身边脏兮兮的小猫不见了。
他的刀上多了一个玉扣子,算得上中等货,牢牢的绑在他刀把上。
黑背摸了摸玉扣子,昨天,他为什么在这个小崽子身上感受到了温暖呢?
那小孩比自己小了十岁,也就十六七的年纪,也不知道能去哪。
陆离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得活下去,才能给师父报仇!
他路过面摊子上的时候,被香味给勾的肚子叫。
红班主正巧到梨园,看到一个乞丐站在摊子前挡住了他的路。
“让让!”
红班主走上台阶,陆离让开的时候,看到了梨园的牌匾。
“这儿是戏园子吗?!”
红班主听到陆离的声音,清脆又娇媚,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是,又怎么样?”
红班主是想去看他儿子第一次登台,没想到莫名其妙因为一个声音回过头。
“我会唱戏!这儿还收人吗?!”
红班主哼笑一生:“想要当角儿,可不是一句会唱戏就成的,你得从学徒开始。”
陆离使劲儿摇摇头:“我真的会唱,且我师出有门,不拜他人!”
红班主是真的对他起了兴趣,挥挥手叫他跟进来。
陆离身上很脏,脸也很脏,肚子也咕咕叫,狼狈极了。
红班主叫他去后面把自己弄干净,在自己跟前亮亮相。
陆离会唱戏,红班主能看出来。
他的身段,和行走之间都是有些傲气的。
二月红正巧和陆离擦肩而过,看着父亲来了,也没有那么紧张。
“爹!”
红班主惜才,要不是为这陆离那双有灵气的眼睛,他不会搭理一个乞丐。
儿子过来他也只是点点头:“今天你第一次登台,好好唱。”
“哎!”
陆离泡在热水里,穿上其他旦角儿给他拿的衣服。
“这是我的衣裳,你穿着吧。”
陆离长的好看,他们也很诧异,但也觉得陆离聪明。
这样一张脸,往那一站就是焦点。
最普通的青色长衫,让陆离穿出了温润如玉的感觉。
红班主很满意,仔细盘问了他的来历和底细。
陆离是路氏路问徒弟,奈何....
“等台上唱完,你亮亮嗓子。”
红班主收下了陆离入梨园,但前提是陆离真的,唱的比他梨园的当家花旦唱的好。
二月红在台上,一曲霸王别姬让满场都纷纷喝彩。
“我儿子唱的怎么样?”
红班主喝了口茶水,面色严肃。
陆离只是笑了笑:“唱的好,舞的也好,但他不是虞姬。”
陆离等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散了,二月红也卸了妆红班主才叫陆离上去唱。
陆离知道,他能不能留下来,让红班主捧他就看今天了。
手指翻转捏着扇子,唱的是师父教他的贵妃醉酒。
唱词婉转多情,周围的那些人听痴了,也看痴了。
“这真是杨贵妃活了!”
“好!”
红班主为陆离叫好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却忽略了儿子的失落。
梨花白,就这样崭露头角,锋芒初现就是一骑绝尘!
一票难求的陆离,已经这样稳稳的唱到了十九岁。
黑背看着自己眼前的陆离,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他没嫌弃自己...
日本人闹得凶,火车站那边出了问题,让张启山很头疼。
“去梨园,找二爷问问。”
他们的线索里有二月红家祖传的东西,矿山的地带还是二月红家的地盘,如果他肯帮忙自然事半功倍。
张日山有些发愁,他觉得二爷肯定不能同意。
“是!”
张启山不喜欢听这个咿咿呀呀的戏,但是为了线索只能耐心听完。
后半程才是二月红,张启山本想闭目养神,却被一个背影吸引。
“那是谁?”
张日山知道他,那个名扬长沙的梨花白。
“佛爷,他是陆离,红府梨园的当家花旦梨花白。”
张启山来了兴趣,眼神带有侵略的打量陆离。
陆离也不在意,看他的多了去了!
“好!”
底下的人开始掷彩头,还有疯了一样的妇人往上丢珠宝。
张启山来了兴致,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在手上研磨许久。
陆离抬起手,唱腔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张启山微微一丢,戒指稳稳的落在了陆离的手指上。
陆离眼神看向张启山,张启山勾起嘴角,对他点点头。
后半场是二月红的,陆离手里拽着扇子下场,身后的视线还在他身上停留。
“什么人啊!”
陆离把戒指摘下来想要丢掉,但又觉得挺值钱,就和其他东西放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