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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许经年的设想,巨蟒乍一受伤,定会本能松开身体遁逃,不料这巨蟒眼见青霜剑刺入身体,不闪不避,反而继续环绕几圈将许经年一起捆住。

僵持之间,埋伏在草丛中的雪豹也终于现身,虎视眈眈地盯着三方大战,伺机收取渔翁之利。

许经年感受到巨蟒逐渐收紧的身体,呼吸愈发困难,意识渐渐模糊,情急之中一口咬住巨蟒腹部剑伤,大口大口吮吸起蛇血。

感受到来自伤口的疼痛,巨蟒拼命收紧身体,许经年尚存最后一丝清醒,右手摸索着探进伤口内,一把掏出蛇胆咀嚼起来。

巨蟒痛失蛇胆,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一头栽倒在地上。

许经年饮血食胆,生生将巨蟒能量全部吞入体内,只觉一股带着腥味的液体贯穿喉咙,立刻浑身燥热意识模糊,恍惚间被人一把抓住,随即便昏睡过去。

许久之后,许经年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毛茸茸的毯子上,雏雕蛟龙安静睡在旁边,伸伸胳膊正要翻身,毯子却突然动了一下,少年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身下并不是什么毯子,而是傻大个雪人。

见他醒来,一公一母两个雪人坐起身,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许经年只觉浑身清爽,耳聪目明,丹田似有源源不断地内力输向全身各处,环顾四周,发现正置身于一处山洞内。

少年将蛟龙揣回怀中,抬眼看看面前雪人,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多谢猿兄相救!”

傻大个雪人扭头哼了一声,手上却递过一株灵芝,母雪人见状冲他吼了一声,傻大个便用右手挠挠左手手背,脸上露出尴尬神色。

母雪人一把夺过灵芝,转身轻轻递给许经年,面露温柔之色,少年转头冲傻大个笑道:“看来猿兄也是惧内之人。”

傻大个便以猿类特有的方式仰天傻笑起来。

百里之外,一处山坳内,天山派掌门凌禹水端坐于大殿之上,凌紫衣一身白色貂裘,自门外匆匆进入殿内,一脸兴奋道:“爹,昨日博格达峰发生雪崩,山路都被冰雪盖住了!”

凌掌门闻言双眼一亮,追问道:“那两头灵兽呢?”

凌紫衣在侧桌旁坐下,喝了口茶回道:“我用西域千里镜远远望去,发现博格达峰地势大变,两只灵兽估计也凶多吉少了,只是不知山洞前那些奇花异草还在不在!”

凌掌门拍案而起,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武林大会在即,为父正因你功力不济发愁,现今守峰灵兽死了,那满山奇珍异草随便服下一株,至少能增进你十年功力!”

凌紫衣喜笑颜开,随即又皱眉道:“可是雪崩后上山道路全被封堵,恐怕很难登上峰顶。”

凌禹水道:“这世上哪有易事,上天除去两头灵兽,已算非常眷顾我们,明日开始挖雪凿冰,这次就算是搬山,也要将药材带回来。”

一个月后,天山派众人终于将通往博格达峰的雪路疏通,凌掌门大悦,带上凌紫衣和几个亲信手下直往峰顶奔去。

山上天气回暖,几人轻装简行,一踏上峰顶开阔地带,便被各类奇花异草吸引,凌紫衣兴奋上前欲采摘几株,机关触动,山洞外墙上“嗖”地射出几支云杉木削成的长枪,凌禹水一把抓住女儿闪向一边,谁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二人甫一落地,便陷入早已挖好的巨大陷阱内。

傻大个雪人自山洞内跑出,站在陷阱边上低头看去,见坑内凌禹水父女二人狼狈不堪,便双手拍胸仰天大笑起来。

几名亲信拔剑上前,傻大个回身怒吼一声,巨大声势震得众人连连后退。

凌禹水站在陷阱内不敢轻举妄动,以唇语对女儿说道:“待会我找机会吸引他注意,你趁机逃走莫要管我!”

凌紫衣密语回道:“爹,一起走!”

凌禹水道:“这灵兽已开心智,懂得设置陷阱和机关,今日若能逃走,以后千万不要再来自寻死路!”

二人正说着,陷阱边默默探出一张蓬头垢面的人脸,凌紫衣吓了一跳,却听那人开口道:“凌掌门!”

凌紫衣闻言脱口而出:“许公子?”

许经年兴奋道:“一个月了,我总算等到活人来了,没想到竟还是故交!”

蛟龙见主人高兴,从他怀中探出脑袋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凌禹水大惊道:“天山金雕!”

傻大个将二人从陷阱内背出,凌禹水命手下在外等候,自己则和凌紫衣随许经年进入山洞。

洞内比之一个月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两张宽大的石床靠墙而置,床上是云杉木条和软草制成的褥子;床边各有一个石头垒砌的壁炉,壁炉上烤着一只雪山岩羊;山洞中间是一张不太规则的圆桌,圆桌旁放着几个石凳。凌紫衣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甚至有一个石头制成的水缸。

众人落座,许经年将在天山上的经历向二人一一道来,一公一母两只雪人便安静在旁边作陪。

原来那日许经年阴差阳错吸食巨蟒血液和蛇胆,醒来后发现功力倍增,连耳力视力竟也比常人高之四五倍,事后查阅奥拉爷爷的册子才知千年巨蟒世所罕见,单吸其血液或食其胆汁任何一样,都能让人百毒不侵,许经年两样齐占,从此再不惧任何毒物。

雪人感念救命之恩,两人化干戈为玉帛,许经年还给两人起了“傻大个”和“杨贵妃”的外号,下山之路因雪崩而封堵,许经年只好留在山上暂住。

凌禹水听完长叹一声道:“先前刺云道长说许公子是有大机缘之人,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凌紫衣看了看披头散发的许经年,掏出随身携带的木梳红着脸道:“许公子在山上受苦了,让紫衣为你梳洗一番,下山时也好体面些。”

许经年忙摆手道:“无妨!无妨!我本就是个粗人,不碍事。”

凌禹水见二人反应,摇头道:“唉!许公子确为人中龙凤,刺云道长收得良徒,着实令人羡慕。下月天津武林大会,想必定会在江湖一战成名!”

许经年讪讪笑道:“我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对江湖虚名并不感兴趣,参加武林大会实属师命难违,到时只走个过场便是。”

凌紫衣道:“在我心中许公子是天下第一。”

凌禹水见女儿被爱意冲昏头脑,言语愈发鲁莽,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世之举,看看洞外天色渐暗,便对许经年拱手道:“我父女二人本以为雪崩过后此峰已成无主之地,冒昧打扰还望见谅。天色既已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凌紫衣道:“爹,我们不与许公子一同下山吗?”

许经年道:“我还要与猿兄猿嫂道别,明日才会下山。”

三人走出山洞,傻大个早已准备了几株千年山参和灵芝,许经年将灵草交给凌禹水道:“我知天山派根基深厚,自是不需俗物的,只是山上贫瘠只有这些草药,还望凌掌门不要嫌弃。”

凌禹水推辞一番后顺势收下,与许经年拜别后下山离去。

行至半山腰,凌紫衣开口道:“爹,你为何不喜欢许公子?”

凌禹水叹了口气道:“爹并非不喜欢他,只是此人太过出类拔萃,我怕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月初太清宫已连发两函,一道写的是七月十二许经年就任太清宫新任掌门大典,一道写的是八月初五许经年与刘怀安成亲,如此看来两人婚事已是板上钉钉。我输了刺云道长一辈子,断不可能再让你去给她孙女做小。”

凌紫衣震惊道:“你说他们八月成亲?”

凌禹水道:“爹怕你难受所以没说。年初他在京中已经得尽天下人心,如今边关不稳,据说朝中有人极力主张将他召回入仕,庙堂诡谲,沙场无情,跟着他将来必定起起伏伏。我们安稳待在天山,过几年爹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保你一世喜乐无忧!”

凌紫衣喃喃道:“可我不想安稳过日子,也不想与别人成亲。”

凌禹水道:“孩子,难道你要去给人家做妾吗?此事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凌紫衣似是猛然想起什么,转身向山顶飞去,凌禹水大惊道:“你去做什么?”

凌紫衣常年在山间奔波,轻功早已出神入化,只一眨眼便不见踪影,几名亲信作势去追,凌禹水叹息道:“罢了!随她去吧!”

许经年送走天山派众人回到山洞内,见傻大个贼兮兮地盯着壁炉上的烤羊,便上前撕下一条羊腿递给他道:“我明日便要走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年何月,所幸这烤羊技术你也学得差不多了,希望将来莫忘了我。”

傻大个闻言低吼一声,手中的羊腿也不香了,母雪人杨贵妃凑过来摸摸他的后背,许经年见气氛沉闷,便笑道:“总归有回来的一天,说不定下次来,你们已经有孩子了。”

傻大个闻言又发出猿类特有的大笑,三人便围坐在壁炉边取下烤羊分着吃起来。

凌紫衣站在洞外徘徊良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喊道:“许公子!”

许经年出洞查看,见天色已暗,小姑娘双颊冻得通红,忙将她请入洞内。

壁炉内柴火正旺,映得墙壁上暗影斑驳,傻大个夫妇识趣的起身走开。

许经年问到:“凌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事到临头凌紫衣反而有些胆怯,嗫嚅着问道:“听说你要和怀安成亲了?”

许经年点头道:“定在八月初五,到时来太清宫喝杯喜酒。”

少女双手扯着衣角低头沉默,忽又抬起头大胆盯着许经年眼睛说道:“在巴县客栈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知此生都要被你拿捏,我自问敬你爱你绝不比怀安少,可惜情深缘浅,慢人一步,若有机会,你可愿纳我为妾?”

许经年扭头避过少女炽热眼神,半晌才叹息道:“凌姑娘青春年华,才貌双全,将来纵横江湖定会觅得如意郎君,何必在我一介乡野村夫身上浪费时间。”

壁炉内,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两人沉默片刻,少女哼哼唧唧哭了起来,边抹着眼泪边低声道:“我不是不知羞耻的女子,只是因为太喜欢,所以不想放弃最后的机会,这些话今日不说,将来一定会抱憾终生!只要你点头,怀安那边我来想办法,伏低做小也好,跪地求饶也罢,绝不让你为难。”

许经年道:“怀安心眼小,我不想她不开心。”

洞外风声渐起,天色完全黑了,雪人夫妇远远坐在墙边,一边假装互相捋毛一边竖耳听着壁炉旁的动静。

许经年起身走到床边,抱起半边草褥铺到地上,对凌紫衣说道:“今晚你睡石床,我睡地上。”

夜色已深,春意盎然,许经年躺在地上,听着洞外呼呼风声,侧过身将被子裹了裹,忽觉一个娇巧的身体钻入被窝中,从背后抱住自己。

少女哀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就这么抱着就好,求你!”

一夜无话,辗转难眠,许经年只记得前半夜被搂地喘不过气,凌晨醒来时少女正乖巧地躺在自己怀里,再睁眼时身边余温尚存,人已不在,随之消失的还有一块贴身戴的玉佩。

天已大亮,雪人夫妇情绪低落,傻大个清晨起床,不知翻了多少山峰,终于在天亮前带回两株千年雪莲,连同大量山参、灵芝等绝世草药一同打包好。

许经年心中难过,伸手摸摸傻大个肚皮上的毛发轻声道:“这段时间各类奇珍异草吃的够多了。”

杨贵妃接过装草药的包袱强行塞到许经年手里,以眼神示意他收好。

许经年将耳朵贴在傻大个肚皮上静静待了一会儿,怀中蛟龙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伸出光秃秃的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阳光普照,山间生灵复苏,许经年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向山下走去,许久以后,回头望去,两个小小的白点依然站在崖边,许经年喊了声“回去吧!”便转头离去。

身后,一声巨吼响彻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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