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骂的很脏,但是其中的情绪十分平淡,梁文镜只能从他旺盛的魂火眼睛当中感知到这个巫妖的杀意。同时他的眼耳喉鼻有丝丝缕缕的白线不受控制的朝着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面钻去。
梁文镜只感觉自己的全身冰冷,意识正在一点点溃散,如果不能很好回答这个问题,他就会被这双眼睛彻底吸干。
用艰难的口吻,这个丢了自己狩猎队的情报掮客把血魔的打算一五一十的道出。随着巫妖最后的确认,这个在晋阳附近的最后余孽的最后一丝灵魂被抽离,巫妖扔下那具干瘪畸形的尸体。
“蠢货,真是蠢货。”
他从草原一路蛰伏,进入了这满是大山的河东之地,在山中奋力修行,同时组建自己的势力。现在竟然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误会导致自己折损甚大。
天空当中时不时划过的阳炎火让巫妖不敢发作:“这里已经是待不了了,海族...那里对于陆生种的恶意很大,还是往北去吧。
白令海峡,那里条件险恶,而且靠近大海,如果能捉到一些海族,能套出他们的那个降水的法术最好不过。”
巫妖看着自己没有任何血肉的双手,精雕细琢,熠熠生辉,深邃而且冰寒的蓝色蕴含其中:“李克拉,我的好徒弟,我们有机会一定会再见的。”
长白带着岚虎斥候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到来时,潇虞天空的乌云中降下的已经是正常的雨水,山上和河口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金鸢被鼠人后勤队的担架抬着下山,长白正好路过,心下一惊,落在担架旁边,看到金鸢只是脱力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她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好什么。”金鸢被大猫盯着只感觉脸上痒痒,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抬手抓挠:“我都成这样了还好?”
“刚才那个动静出现之后,我们就抓紧往回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呜。”金鸢是没事,但是想到那些同族在身边倒下,她的心情不是很美丽,虽说她对于同族感情很淡,但是这次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奋力死战的精神让金鸢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个变化她这时肯定察觉不到,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改变她的认识,就像之前李克拉刻意在改造她一样。
长白点了点撇过头去,情绪莫名的金鸢,上山去找李克拉。
李克拉正在拄着遮星回顾刚才的战斗,钱弥生,那个巫妖的名字,同时也是自己的江湖老师。这个家伙没什么文凭,全靠自己摸爬滚打,自诩江湖高人,带着李克拉赚钱之后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
两人多次合作,李克拉的公司甚至都有他的影子在,最后两人观念不和,分道扬镳。
“祸害活千年,把自己转化成巫妖,给色孽打工。”李克拉摇摇头,同时起身打算去感谢山下的子弟兵。
长白落在了他的身边:“老大,我们...来晚了。”
“不怪你们,你们外出侦查的命令是我下达的,我没想到这么多事情竟然会撞在一起,让克敌去东谷口,常平安说山上的灼阳族不安分。你跟我下山,这里让金鬓帮衬。”
“是。”
河口营地,栾鲤以及和鳞正在带着娲族收拾残局,娲族战士的尸体不少,夜叉来袭主要战场自然而然就在水中,娲族战士们是水下的绝对主力。如果不是珊祭把遮星钢分配给了新来的娲族战士,这次的损失只会更加巨大。
陆战营的营长等待已久:“李镇长。”
“吴营长,有什么事?”
“我们要撤了,这次夜叉来袭过于明目张胆,我需要回去给经略和镇守写个报告,汾水南段需要建立起一个防范海族渗透的防御机制,今后你们潇虞的事情就会少许多了。”
“多谢了吴营长,如果建立的防御大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们只管提,我这里无偿援助。”
“不至于,现今河东物资储备绝对丰富,给诸位创造出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以及建立一个有效的预警机制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那晚些时候,我备下庆功宴,感谢各位的付出。”
“不打扰你了,现在事态紧急,夜叉这一次竭尽全力,不知道下次的袭击会不会紧随而至。我们集结好队伍就出发,留下一个特勤排帮助你们处理后续,同时保持联系。”
“好的。”
“嗯?”李克拉正在检视河口的战场,发现了刚刚交到娲族手上的一个俘虏,这个俘虏和那些青面獠牙的夜叉不太一样。
“等一下。”
“镇长。”
“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历?”
“特勤排的目标,是那个释放战争法术的海巫,现在被破魔炮重伤,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不是没有苏醒,李克拉皱着眉头,招手示意王来靠近。他的洞察感觉到了这个海巫的危险,就代表着他在装作昏迷。
“锢!”在李克拉的暗示之下,王来的莲花绽放,刚刚完成了海巫的封禁,她的眼睛猛然睁开。失去了对外界能量感应的他们比起虾兵蟹将也不如。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身边的王来和李克拉。
“够狡猾的,让夜愿好好审问他。”
“别,不用审问!”海巫算是第一次开口,哪怕是个流浪的海巫,她的地位都无必尊贵,和夜叉那些莽夫多说一个字都是对她力量的不尊重。
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还想着逃跑,面临的就是纯粹的折磨。
“你会说赤县话?”
“会会会,现在赤县和龙宫有冲突,我们学校还是会教授的。”海巫的声音沙哑而且急促,明显可以听出来是个女性。
“不用审问?但求一死?”
“不不不,我只是海蛇家族的一个客卿,我不会给他们效死力,而且我也没有给你们造成什么重大损失,对吧。”
“看看你能交代些什么出来吧。把她带到议事厅,严加看管。”
“是。”
栾鲤带着和鳞走了过来:“镇长。”
“损失如何?”
“还能接受,这次明显是拼命一搏,如果后续没有骚扰,这次的损失就是值得的。”
“别废话,具体数字或者大致数字。”
和鳞开口:“青鳞的损失最大,大概能有五十左右,他们白鳞主要在陆地配合陆战队,损失较小。”
李克拉长叹:“青鳞在河口的战士一共不到七十,一次几乎全军覆没。你们刚到,潇虞对你们没有什么关照,你们却...”
“白鳞至关重要,青鳞死绝能保全他们,我们万死不辞。”
“唉,可别!”栾鲤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家镇长最不喜欢这种言论,急忙阻止不了解情况的和鳞。
李克拉摆手,没有什么表示,这次损失巨大,他内心并不好受:“青鳞先撤下来,去温泉山休养,常平安的鱼人会来协助防守,同时疏导外埠的商船离开。”
“是。”
外埠码头战事一起,鱼人在洛安的配合之下就把整个码头戒严,防止有夜叉渗透进入。此时已经有许多的好事者知道了这次潇虞的战斗成果,而且许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海族的战争法术。
“潇虞的这力量?!”
“子弟兵的协助占了大头吧?”
“那些是什么怪物?”
“好像是海族。”
整个外埠港口作为安全的旁观位置基本上处于一个开锅的状态,看到潇虞乌云盖顶,看到最后的尘埃落定。而且鱼人和龙人预备役们不止一次拦下了胆大包天,想要去前线凑热闹的行商。
当那个眉清目秀的龙人宣布解除戒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商们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抓紧离开,而是朝着河口的方向而去,想去一探究竟,说不定还能捡到漏。
但是鱼人的再次出现,无情打碎了他们的期盼。
“那些是蛇?”就算进不去,在外面看个端倪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次突袭的上百夜叉有一大半丧命,失去了特殊的束缚,夜叉死后纷纷现出原形,一大片的五彩斑斓的海蛇在河口战场上横尸遍野。
栾鲤带着岚虎斥候以及增援而来的鼠人后勤部队正在利索的拆分海蛇,一部分直接送上船,进入内部码头在仓储区细分存储。
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变大,处理海蛇尸体本来让河口阵地上污血横流,但是大雨将那些看起来就危险的血水全部冲刷。整个场面看起来阴森,压抑而且恐怖。
彩鲵正在温泉山上治疗伤员,她这里同样有一支守备的武装,这里是潇虞的疗养中心,整个潇虞的妇孺以及伤病都在这里,但凡让那些亡命徒或者是夜叉摸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彩鲵也是第一次如此无力,看着青鳞的那些同族在夜叉毒液的折磨之下失去生机,她只能噙着眼泪,配合自己的姐姐去治疗下一个。
“青鳞已经在正面战场上折损了接近五十人,这里的...几乎全部身中剧毒。”白鲢叹气:“我们只能全力抢救,至于能救回来多少...我不敢保证。”
彩鲵的生活一直都无忧无虑,她在中条山中被栾鲤捧在掌心。在潇虞因为一手治疗术被人们爱戴,她在外埠码头也被那些好事者称为女神。
看着那些浑身青紫的同族,她第一次对父亲所说的“残酷世界”有了直观的认识。
“朝露花。”
“可是...”
“没什么可是。”库婥面色凝重,她身形高大,那些防护服无法遮盖她的全身,只能在远处给娲族们打下手:“镇长不会因为这些计较,如果朝露花能救,但是我没却没有救,反而会被责怪。”
“朝露花的叶片已经被甘露庆云吃掉,就代表着它们应该成熟。”彩鲵一抹自己眼角的泪水:“就算不成熟,也差不多,总归要试一试。”
“好。”
潇虞各处都在忙碌,没有经历过大规模战事的镇民们刚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但是他们能很快适应。这次各种偶然之下的遭遇战带来了沉重的损失,同时也收获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洛安,汇总损失,最后给我汇报,我先去见见那个不是很常见的海巫。”
“是。”
海巫的配合程度出乎李克拉的预料,把那一支海蛇支脉的信息抖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从王来那里知道这位的能力,他都要怀疑这个女巫是个卧底。
“但是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回不去,我没有什么牵挂的。”海巫一脸谄媚:“我看您这里缺少施法者,那些娲族有着不错的感应能力,我为您效力,就当是赎罪,如何?”
“我该怎么信任你?”
“不需要信任。”海巫坐直了身体:“我不像是那些榆木脑袋的夜叉,我只是一个流浪海巫,谁出价高我就给谁效力,如今您捏着我的命,自然是我的主人。”
“主人还是算了,禁制什么的我也不会。她的能力你也知道”李克拉拍拍王来的肩膀:“我没有能够禁锢你的能力,但是她有,你今后就跟着她。”
“遵命。”
逃跑的夜叉一路上并不顺利,作为新族长的心腹,队长抱着几颗娲族的头颅跌跌撞撞在某个水系的深处洞穴躲藏。他们败退之后,整个汾水和黄河逐渐戒严,他作为最后的火苗,起码要把这次的战果带回去。
族长知道龙王今后的重点在东边的发展,西边那些旧贵族的联合最终会被抛弃,他需要一张搭上龙王班车的车票。这次是他的关键性出手。
“不能失败。”他嘟哝着,海蛇家族支脉庞杂,这一系人丁兴旺,但是多年的征战却没有得到补充,这一次族长动用家底,派出了千名战士和一个海巫。
哪怕海族的反扑如同滔天巨浪,人类的防线岿然不动,而且黄河上的防备更加严密,这压箱底的千人团队通过北方的各个水系,最终汇聚起来的只有百余人。
现在,更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我要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