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向南睁开眼睛的时候,锐眸迸光,轻声道:“卫东,收拾二丫的行李,回燕京!我们给她治病!”
身后呼啦啦响起一连串的板凳声,他转过头看着二丫的家里人,沉声道:“你们想要二丫活下去,就让卫东给她治病!这种相思病,只有卫东可以治!”
“相思病?那是什么病?”二丫的爹手抖了抖,不太理解李向南的话。
一旁的老妇人也战战兢兢道:“小伙子,二丫都病成这副模样了,可咋治啊?我们问过队里的医生了,说她的病治不了啊,我们也没少花钱的……”
“……”
李向南转过身子,拉着王德发起身出来,轻轻的关上门,说道:“因为你们没找对病因!患了病,只有对症下药才能痊愈!这道理,医生懂,但队里的医生也没办法!”
“那……那要是去燕京,是不是……是不是又要花很多钱,我们……我们没钱啊!”
二丫的爹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一屁股坐在长竹椅上便唉声叹气起来。
“爹,我早就说过,二丫得病了得病了你们不相信!我说给卫东打电话你们也不让,给他寄信你们也不让,现在这同志说这相思病只有卫东能治,我是相信的!因为这病,就是想卫东想的……”
春亘在旁擦着眼泪说。
“想卫东想的?这咋可能?想一个人还能想出病来?”二丫的爹诧异无比的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大爷,这病说到底,是心理疾病!”李向南摸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问道:“卫东去年结束知青回了燕京之后,二丫是不是就经常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了?”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默然的点了点头。
“哎,那个时候开始,二丫就跟丢了魂似的,在地里干活都经常昏倒!饭饭吃不下,觉觉睡不着!整天整天的没精神,我们找队里的医生来看,也瞧不好!带着去县城看,开了健胃消食的方子也不行,后来我们还以为是撞了邪了,偷偷的去不少寺庙求过,都不行!”
春亘在旁很是忧愁的说。
王德发把老大爷放在窗台上的烟杆子点燃了抽起来,呛的直咳嗽,叹气道:“这就是想人想的,见不着卫东,她的病好不了的!即便你们让她吃让她睡,长此以往心里的伤治不了,谁也救不了她!”
屋子里一片默然。
“怪我!怪我啊!”
过了一会儿,老大爷默默的捂住了脸,低下了头。
“那时卫东上门来说想留在队里,给我当上门女婿,我没同意!他是燕京人,是首都人,家里条件好!一旦在这里落了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不能因为他对我女儿感情好,就葬送了他的前途啊!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女儿嫁给他!硬生生的把姑娘和他的感情拆散了……”
是啊,一个燕京人,一个长白山脚下的农村人,如果不是知青插队,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对方,更不会产生感情!
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知青生涯结束,杨卫东回城,二丫继续在村里,两人往后注定再也没有交集!
他在燕京有工作,娶妻生子简单无比。
她在乡下务农,到了岁数随意找个差不多家境的人嫁了,也是一辈子安稳无虞。
两条平行线,是没有相交的可能的。
但这世上的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缘分,说来了就来了!
在过去几年的知青生涯里,杨卫东与二丫早就芳心暗许,种下了爱情的种子。
如果这感情轻易的就被打散了,那叫什么爱情呢?
爱情是神圣的,坚固的,无坚不摧的,孤注一掷的,至死不渝的。
“爹,对不起!我也有错!”
这时春亘怯生生的坐在一边,双手扭在一起承认错误。
“春亘,你哪里有错?”老大娘有些不解的看她。
“是我,看不得二丫受苦,又熬不过她的坚持,偶尔会给杨卫东写信,告诉他二丫的近况!”春亘承认道。
“哎,我是说卫东怎么就忽然来了呢!原来是你偷偷在给他写信!”二丫的爹叹了口气。
他说完这话,看向李向南道:“我家里就一儿一女,都没什么出息!儿子女儿都在家里务农,日子过的平平淡淡的,也挺好!其实我挺中意卫东的,可是也怕有人说我居老二攀高枝,想着钓金龟婿……小伙子,你也知道,小杨他是燕京人,我们家这条件,属实是攀不上的……”
李向南看了看四周的土墙,土夯的结构,是典型的北方民居,虽然比不上南方宅子秀气,但收拾的干净整洁,倒也清爽。
电器几乎没有,家具几乎都是手工自己打的,穷是穷了一点,但人并没有颓废。
家风其实挺正的。
“大爷,我就是农村人!以前跟您的想法还真类似,可路子不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嘛!这年月里能处出真金白银般的真感情,真的能破万难的!”
瞧着李向南说的极其虔诚,二丫的爹眼睛一亮,感觉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底气。
李向南定定的看着他,说道:“二丫如果继续留在村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我们身为卫东的朋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失去恋人!身为未来您女婿的朋友,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失去亲人!二丫,我们得带走,带去燕京治病!”
他站起身,掷地有声道:“二丫的工作我来解决,二丫的户口我也来解决!他们俩的婚事,我李向南会一手操持!”
屋内三个人全都站了起来,满目诧异的看着这个一言九鼎的男人,一下子三双眼睛全都哭了。
二丫的爹哽咽道:“我也不想孩子死啊!可是……结婚的介绍信没办法办啊,大队部的干部不会给咱开的……”
“大爷!这件事情交给我!”李向南按住老人家略显佝偻的臂膀。
吱呀!
这时房门打开了,杨卫东卷了个被单,把二丫轻轻的裹在了自己的背上,仔细的缠着,一手一个行囊的走了出来。
瞧见二丫那瘦的皮包骨的脸上,眼眶深深陷在骨头里,但她嘴角的笑容却笑的无比灿烂。
站着的三人哇的一下子全都哭了。
李向南走出门,喊道:“春亘嫂子,麻烦带一下路,我们要去大队部!”
“好!我带你们去!”春亘擦了擦眼泪抢步出门。
“我也去!今天为了我娃,我也豁出去了!她娘,把我锄头拿来!”
二丫的爹风风火火的抢了锄头,大步流星的在前头引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