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
这深冬季节,哪来的活雁啊?
“不是说大雁南飞了么?你从何处寻来的?”
程霖朝那暗卫使了个眼神,命他将笼子递进来。
“你都说大雁南飞了,我自是派人去江南抓的。”
数月前他陪颠皇去昭园狩雁,便知晓了其中含义。
如今轮到自己娶妻,他自然不能委屈媳妇儿。
冬天又如何?只要他有那个心,总能为她寻来。
嫣然自他手中接过笼子,看了看身侧的男人,又看了看笼中的大雁,渐渐红了眼眶。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程世子见她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微怔了下,还以为她气他没有亲自前往,觉得他是在敷衍她。
“你别哭啊,这两玩意儿虽然不是爷亲自去抓的,但也经了我的手。”
嫣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眸子里酝着水光,亮晶晶的。
程霖吻上去,继续解释,“真经了我的手!他们将雁抓回京后,我转身给放了,等两玩意儿飞进山中,我又亲自猎了来,你就说是不是我抓的吧?”
“……”
嫣然噗嗤一笑,彻底没了脾气。
这事也就他能干得出来。
难怪以前满盛京的人遇到安国公府世子都绕道而行的,真是一言难尽。
“是你抓的,是你抓的,行了吧?”
胡乱应了声后,她缓缓蹲身去逗笼子里的那对活雁,喜欢得不得了。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啊,也是他为她绞尽脑汁抓来的,她怎能不高兴?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礼了。”
程霖扬了扬眉,视线落在软榻上的竹篮里,见里面搁着两个香囊几条绣帕一根腰带,薄唇微勾起来。
那帕子暂且不论,香囊与腰带一看就是男子所用的。
“你不是已经准备好回礼了么?何须妄自菲薄?”
嫣然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俏脸红了红。
“我,我就是闲来无事,才想着捣鼓这些的。”
程霖勾住她的腰,将她抵在窗台边,垂头亲吻了一番后,哑声道:“还有衣物,你也得为我准备好。”
嫣然将额头抵在他胸膛上,平复着混乱的呼吸。
“行!我有空就帮你做,以后你的衣物都交给我来打理。”
程霖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采儿的禀报声,“姑娘,老爷派了管家来请姑爷去正院叙话。”
嫣然下意识抱紧了程霖的劲腰。
父亲派人来请,无非是担心他在她的闺房里待得太久出什么乱子。
可他才刚刚来,她有些舍不得他走。
程霖从少女眼底捕捉到了依赖与不舍,挑眉问:“要不我出去拒了?”
嫣然有点心动,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别!父亲都派了管家过来,证明他请你去正院的决心很强,眼下还是别忤逆他了。”
“……”
程霖那股子叛逆劲又上来了,准备去榻上赖着不走。
乾宁殿里的那位都管不住他,大国舅想仗着未来岳父的身份拿乔……做梦。
他媳妇儿这些年在郭家受的委屈,全怪那老家伙,但凡他有点作为,何至于让自己的嫡长女那般艰苦度日?
嫣然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了两下,近乎撒娇道:“去嘛去嘛,你不是说要与我父亲商议休妻之事么?眼下正是好时机。”
程世子瞅了她片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跟薄唇,意思不言而喻。
嫣然忍着羞意踮起脚尖,碰了碰他的唇,又碰了碰他的脸。
刚准备撤回来,后颈突地被人扣住,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唔……”
…
那日程霖去正院后,不知跟大国舅聊了些什么。
三天后,大国舅写了封休书派人送去别院交给王氏。
那王氏本就病入膏肓,收到休书后猛吐了口血,不过半个时辰,人就归了西。
丧讯传到国舅府,大国舅只命管家派人去草草将王氏下葬。
至于府中一众小辈,包括郭云姝都不许前去吊唁。
王氏本为太后兄嫂,今上舅母,在这权贵遍地开花的盛京也是顶顶尊贵的。
可因着处事太过刻薄,心思太过歹毒,最后自食恶果,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倒也不值得同情。
母亲的死给了郭云姝沉痛一击,她数次跪求郭老太君准她去为亡母守灵,都被老太君给斥了回去。
老太太那句‘郭家喜事将近,你若去了别院守灵,永远也别再回来’,如同刀刃般深深扎进了她的心脏,疼得她想要立刻毁了郭嫣然那贱人,借此缓解胸腔里浓烈的窒息感。
一晃,半个月过去,笼罩在郭家头上的王氏病故的阴霾渐渐散掉,府中又热闹了起来。
大姑娘即将嫁入盛京第一家族做世子夫人,他们这些小厮婢女脸上也有光啊。
嫣然的舅舅舅母从清河赶过来送外甥女出嫁。
她的舅舅在清河任四品知府,官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到底京中无根基,哪怕听闻嫣然过得艰难,也不敢明着指责郭家。
那是郭家啊,当今圣上的母族,即便是京城也没几个敢与之叫板的,更遑论他们?
嫣然理解他们的顾虑,从未埋怨过,人眼下入了京,自是好生招待全了礼数。
后花园内,舅母边走边拉着嫣然的手,对她好一番嘘寒问暖。
临了,她压着声线道:“没了那王氏的磋磨,嫣儿你也算是彻底解脱了,舅舅舅母替你高兴。”
嫣然脸上挂着浅笑,可如果仔细瞧的话,那笑容又不达眼底。
“劳舅母惦记,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继母虽然苛刻,但吃穿用度从未少过我。”
舅母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没再说王氏的坏话。
“你这门亲结得好,日后有安国公府为你撑腰,我跟你舅舅也跟着沾光。”
“……”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就说嘛,数年不联系的舅舅舅母,哪怕她被郭家送到静心庵带发修行也不见人影,怎会因着她大婚就千里迢迢来送嫁?
竟然是瞧上了她的夫家,想借机攀上安国公府那棵大树谋利!!
“舅母言重了,程家父子向来讲规矩,这光怕是轻易沾不得的。”
舅母听后面色微僵,眼底掠过一抹愠怒,转瞬即逝。
“瞧瞧,大团圆的日子,咱们聊这个做甚?你与你表哥还未见过吧?等他跟你舅舅拜见完国舅爷,我领他来与你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