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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 两省接壤地区

木溪文因为突然袭来的寒冷从剧痛中清醒过来,一切都冻住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看到雪妍背对着自己:“雪妍······是你么?”

她转过身,的确是她,只是她的眼眸成了明亮的天蓝色,气质是那么的冰冷高艳,木溪文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这样的。

“是你······”木溪文轻声说,“凤凰之神。”

“是我,当然是我,你怎么才知道呢?”她俯下身,压在木溪文身上,“我们已经有数万年没见过了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啊,”她的声音骤然冷冽恶毒,“杀光人类。”

“杀死的人不是她,也不是全体人类,你为什么要将仇恨洒在无辜者身上?”

“真的?你确定你是无辜的?”她轻轻笑了笑,“因为你的一部分灵魂,让我和我爱人生死两隔,我只能寄居在一个人身上,我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让我告诉你,”木溪文再次感到脑袋和身上传来的剧痛,“几年前,我亲手杀死你的爱人,你的爱人没准和你一样在某个地方如同幽灵一般飘荡,你真是可悲,可悲至极,明明还可以和他相见,就差几公里,却错失了这一机遇,真是可悲啊。”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然后又微笑起来:“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在数万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半睡半醒中飘荡在这个世界上,每每我想起和他曾经的生活,我的怨恨就会增加一点,你以为时间真的能消磨一切吗?不,我对人类刻骨铭心之恨,岂因时光流逝而消散!”

“从她身上离开!”

“我当然会离开的,我也不会伤害她的,放心吧,我怎么舍得让你们这对美好的恋人分离呢?不过在这之前······”她俯身,脸和他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我要杀光人类,我要让这些蝼蚁都成为‘冰雕’。”

他们周围形成了巨大的黑色风暴,如同黑色的雪莲花盛开,雷电轰鸣,雪花和寒流以这黑色风暴为中心向全世界扩散,整个地球的温度都在迅速下降,下雪量剧增,没来得及躲进地下的人碰到寒流的一瞬间便变成了冰雕,但是在风暴的核心,却异常的平静,她或者说凤凰之神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木溪文身上,虽然还是熟悉的面容,但是眼前的人绝不是周雪妍,而是凤凰之神。

他瞬间明白了地球温度骤降,整个文明向毁灭不可收拾奔去的原因了。

“她将我释放出来,可是为了救你哦,放心吧,你的女孩和你会好好的,在我消灭人类之后,你们会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她俯身贴在他耳边温柔的说。

木溪文不再说什么,他轻轻试了试,发现自己能感知到龙之剑的存在,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让龙之剑的最尖锐的碎片慢慢漂浮过来。

她注意到了,不过她似乎并不害怕,而是抚媚一笑,尽管体内的灵魂不是雪妍,但木溪文依然克制不住自己,眼泪不停的落下来,他知道,这将是他面临的最艰难的抉择。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她温温柔柔的说,声音和雪妍一模一样,“不过如果你杀死了我,那么她······也会死的哦······”

“我知道,你是不会那么做的,但你不会那样的狠心,也不能那样的狠心,因为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她,她也会死的哦,她可是你最爱的人。因为你是那样的爱她,对吗?放心,我会把她还给你的,只是在我消灭人类之后······”

一声轻响,她呆呆的看着木溪文,难以置信,接着,她往自己胸口看去,一个锋利的碎片刺入了她的心脏,滴落出蓝色血液,她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轻轻笑了笑:“看起来······我真的······看轻你了呢······”

他控制着龙之剑碎片在她心脏处反复搅动,木溪文恨,恨自己没有早些下定决心处理周雪妍的身体异常,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恨凤凰之神寄宿在她身体里,可每搅动一下,他的心脏也随之疼痛,因为这是他深爱的女孩啊!如非迫不得已,他怎么可能忍心下手,如果不这样做,人类文明就会完全覆灭,责任与理性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性。

黑色风暴也随着凤凰之神的逝去而悄然无声的消失。

他无声的哭泣,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周雪妍一下瘫倒在木溪文身上,眼眸变成了正常的颜色,木溪文轻轻拥住她,低声啜泣着。

“溪文······”响起了雪妍柔软脆弱的声音,“溪文······”

“我在,雪妍,我在······”

“溪文······我好冷,你在哪里,我怎么······感受不到你的存在呢?”

“我在,你就在我怀里呢雪妍,我在,我一直都在······”

“对不起······溪文,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告诉你她的存在······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衰弱。

“没事的,雪妍,没事的,”木溪文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坚持住,雪妍,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医院,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溪文······雪妍一直一直想······帮溪文一个忙,哪怕很小很小,但一直没有机会,你也不愿意,现在也许我死了,能真正的······帮到你······可是······我真的······真的······好爱你······”然后她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她的心跳也停止了,重新变得鲜红的血液一流出来,便被冻住了。

木溪文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他抱住她一蹭一蹭的挪到一个大冰块旁,倚靠着坐起来,将她已经冰凉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然而,下一刻,她的尸体缓缓化成了金色光芒,在他怀里逐渐消失。

最终,他手中只剩下了那块古铜色怀表,木溪文并没有打开看,只是将它放回兜里——他的心已经死了······

雅轩穿着重重的防寒服下了飞机后,依旧觉得很寒冷,但她咬咬牙,还是走了出去,跨过厚重的积雪,最终来到他所在的位置。

木溪文已经面如死灰,万念俱灰,他的眼瞳没有一丝光采,除了呼吸之外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他坐在一个巨大的冰块边上,一动不动。现在的木溪文,泪已流尽,心里也空荡荡的,连悲伤近乎也感觉不到了。

“溪文?是我,雅轩,”她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溪文,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愿意······”

“我没能拯救她,”木溪文打断她的说话声,但他的声音却听起来如此沧桑,“我以为时间会淡化一切,然而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啊,”雅轩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在来之前,王明就提醒了她,“溪文,我们离开这里吧,事情发生了我们已经无法改变了······”

“改变······”木溪文默默自语。

“时间也无法倒流,溪文,我们······”

“时间······倒流······”木溪文一下子站起身,精神振奋了许多,将她紧紧抱住,“谢谢你,雅轩,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先走了。”

下一刻,他便消失在她眼前,留下她独自一人呆呆待在原地。

木溪文来到某处没人的地方,龙神被幻化出来:“孩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能够打破通往安娜那里的通道吗?”

“可以,只是······我将完全的死去,因为这将消耗我的全部力量,但我已经活得够久了,我是旧时代的神,新时代没有船能够载我前行,神不说想死的时候死,而是能死的时候死,神死之后,听说会去往一个梦幻之地,在那里,也许我会和我的爱人重逢,”龙神竟然轻轻笑了笑,“老实说,还有点期待呢,孩子,就让我来帮助你吧。”

木溪文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

“这些是我该做的。”龙神说。

然后,他逐渐幻化为了金红色光芒,一道巨大仿佛深渊一般的洞口凭空撕裂在木溪文面前,于是他深吸口气,径直走进去,一阵微风佛面,自己果然又来到那个世界。

而安娜和那些女孩就在眼前,更令他惊讶是,兮若也在那里,不过她似乎变得憔悴了许多。

“你来这里干嘛?”安娜惊异的问。

“我需要你的帮助,”木溪文决定直话直说,“我知道你可以让一个人死而复生,求求你,帮帮我。”

“我没法那么做哦,”安娜摇摇头,“我做不到。”

“安娜,”兮若竟然走上来,“请您帮助他。”

“兮若······”木溪文呆呆的看着她。

“阿文,不,我应该叫你溪文······”兮若轻声说,“好久没见了,你的变化真大呢,只是很抱歉我什么也帮不到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好啦!好啦!”安娜不耐烦的说,“我的确做不到,但‘他’可以做到。”

“谁?”木溪文问。

“你得去问问‘他’咯。”安娜耸耸肩。

紧接着,她轻轻一挥手,木溪文便突然出现在一个极其黑暗的地方,但令他觉得奇怪的是,在黑暗中有无数条绸带一般的东西,发着微弱的红光,而下一刻,周围竟然出现了星海一般的东西,它们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好久不见啊,木溪文。”某个中性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你是谁?”

“我就是命运,时间是我,时间即为命运。”

“别给我那么神神叨叨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吗?那么你需要我帮助你什么?”

“我想拯救我的女孩,我需要她活着,哪怕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那凡事皆有代价,你知道吧?”

“知道,所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她的生命。”木溪文声音坚定。

“这倒不必,”那个声音诡秘一笑,“等着吧,等你和结婚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在这之前,好好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代价到底是什么?”

“这是你曾经做过的错事,需要你去弥补,不过现在暂时不用。”

“那你要怎么救她?”

木溪文话音刚落,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宝石,放出了蓝色光芒,里面沉睡着一个女孩,她抱腿睡在宝石里面,木溪文将手放在上面,眼睛一下子被泪水盈眶——是雪妍!

“雪妍?雪妍?”他试探着问道。

她睁开眼睛,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都不是那个雪妍,非常的陌生,但木溪文依旧轻声说:“雪妍,是我啊,木溪文,你的爱人,我来救你了。”

她的眼神灵动起来,然后她起身过来,看来宝石内部还是中空的,接着,她的手也放在他手放的位置,木溪文温柔的笑了笑,眼圈红得无以复加,他将额头轻轻放在上面,她也将额头靠在上面,隔着宝石层,两人额头抵额头:“雪妍,我的雪妍,以后我保证,我将会用我的一切来守护你,为了你,我无所不能······”

下一秒,时空倒流,过去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漂浮,当他从过去回到现在,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当他在那次决战前,两人第一次做爱,当他在国际会议召开前一晚,两人对彼此表达心意,亲吻在一起,当他还在小学时,在课间操,她那句没有回答完整的——因为我······

“因为我爱你······”在失去意识前,木溪文轻声说。

第十二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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