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序阳上高中的时候,他的父母开始频繁吵架,甚至愈演愈烈地要到了离婚的地步。
其实在他的记忆里,父母经常吵架,有时吵得厉害了,甚至会互相动手,但是事后两个人又会如胶似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冷战了一个星期,甚至说反正序阳也大了不需要顾及那么多,离婚算了。
青春期的孩子其实很敏感,哪怕是再神经大条的男生,也会受不了这样的家庭氛围,也会害怕。
当时的李缙云给他出馊主意,说你把自己搞得一团糟,他们就会注意到离婚影响到你了,然后考虑不再离婚。
序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李缙云这个傻不愣登的家伙的话,而不是去找丘奇和陶雾求助。
可能他那时真的有点慌了吧。
于是他尝试着去把自己的成绩搞差,去打架,夜不归宿。
总之做了很多,但是没什么效果。
因为他的成绩本来就马马虎虎,再烂也只是从倒数十几滑到倒数十以内,而他性格本身就暴躁,小时候和大院里的人打架和喝水一样。
他的父母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同,仍然我行我素地讨论着离婚,甚至因为冷战忘记了参加他的家长会。
很幼稚。
他妈说什么,你儿子的家长会我才不去。
然后他爸说,你不去我也不去,谁生的是谁儿子。
然后真的两个人都没去,还是他姑妈去的,也就是丘奇的妈妈。
他那天不出意外地又被骂了,家长会前他刚打了一场架,被通报批评了,因为那人是校长的亲戚,事态便格外严重。
他家长会挨了一顿批,而后晚自习又被丢出去罚站。
夏天的蚊虫很多,他脑袋上滑稽地顶着一本书,站在窗户前百无聊赖地抬头数往走廊灯上扑的飞蛾撞了多少下。
苏祁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你,你好……”苏祁那个时候上初中,个子虽然不如现在高,模样也稚嫩,但是却格外精致漂亮,像个被爱滋养大的小王子。
“请问,白老师是在这个班吗?”那时刚刚下课,走廊上还没什么人,苏祁怀里抱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仰头问他。
那个时候,他们班上来了个实习的老师 就姓白,长得挺帅一个人,但是序阳一听他开口就想睡觉,明明挺帅一人讲起英语和巫婆念咒一样。
“不知道。”序阳心情不是很好,他不想回答,他的脸陷在黑暗里,看不太清,但是语气绝对不好。
“哦。”苏祁有些失落,漂亮的眼睛看上去黯淡了些,像是落了层灰的明珠。
序阳有些于心不忍,他想起了自家那只很乖的布偶猫,吃不到猫罐头的时候也不会闹,只会眨着大眼睛看他,可怜兮兮的。
于是他寻思自己是不是太凶了,刚要改口,走廊尽头有人唤:“桐桐。”
苏祁抬起头看向那边,忽地露出一个笑来:“妈妈,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女人和苏祁如出一辙的漂亮,她摸着苏祁的脑袋,然后说:“你呀,非要和你姐打赌,现在好了大晚上地跑学校来给你哥送东西。”
走廊上有嬉笑声,序阳并没有听太清对方在说什么,但是看苏祁娇笑着和母亲说话的模样,他忽地生出羡慕来。
那一次,他并没有太记住苏祁,直到过了几天,那人穿着初中部的校服和伙伴来高中部。
初中部夏天的校服和他们一样是白色的,只有胸口的校徽是红色,苏祁穿着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显眼。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时候他们高中实施什么提前五分钟上课的破规定,明明还是下课的时候,老师已经在上面唾沫横飞了。
他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窗户外是空荡荡的走廊,被屋檐割成一角的湛蓝天空,以及伸出绿油油的枝丫的桂树。
那个下午美得像是油画。
然后有人闯进了油画,鲜活又生动地走过,像是一格定格画。
苏祁路过窗边,朝教室里头看了看,不知道是冲谁笑了一下,而后扭头和同伴说小话。
好宁静的午后,只有蝉鸣和老师讲课的声音,他莫名地看呆了。
他看着走远的人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自己见过他,那天晚上有些黑,他只记住了对方亮亮的眼睛,而这个午后他记住了那人纯真而鲜活的笑颜。
自那以后,他常常会碰到苏祁。
初中部和高中部只是教学楼不一样,隔得并不远,山海中学的校园也不大,很容易遇到彼此,只是很多人相见不相识。
忘了说,因为父母做生意,他高中的头两年都是在山海市读的,也多亏了这件事,他才得以遇见苏祁。
当时高中部是跑操,初中部则是跳操,他常常逃课间跑操,在教学楼后面远远地看苏祁跳操。
并不是他故意要去看,是他一次逃操看见了,而后就常常能看见。
苏祁总是很认真,每个姿势都做得很好,不像他身边划水打诨的同学。
苏祁的腰肢很细,做伸展运动时,举起双手能看见校服下空荡荡一片,和若隐若现的挺直的腰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可能日子太无聊了,可能他从那时就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少年心事。
他还会在打饭的时候,上体育课的时候,放学的时候,升旗的时候,一眼就找到人群里的苏祁,或许对方就像自己家的布偶猫一样显眼,所以他总是能一眼找到他。
日子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期末前,他父母离婚了。
他逃学出去想质问他们,而后在翻墙的时候看见了表情错愕的苏祁。
苏祁袖口上别着值日生的袖章,他站在芒果树下,一脸震惊地看着随随便便就当着他的面翻上墙的他。
他当时走得急都没注意树下站了人,直到翻上墙,余光才暼到了那抹白色。
芒果树已经结了果,黄澄澄的,在叶间若隐若现,憨态可掬,他看见苏祁脑子一热扯了一个下来,而后说:“吃吗?还挺甜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就是忽然觉得很尴尬,想转移一下话题。
“学校的芒果树打了农药,不能吃。”苏祁声音脆生生地,很好听,他说:“学哥,你先下来,到时候主任来了,你会挨骂的。”
学哥,他叫他学哥,还挺好听的。
“我爸妈离婚,我必须得出去,所以不好意思啊。”序阳把芒果丢给苏祁,他从墙上跳下,他隐约听见苏祁说什么可以请假,但是他还是翻了出去。
而后是教导主任模糊的声音:“你刚刚在这边看见谁出去了吗?”
“没有。”看起来乖巧的孩子,替他撒了谎。
虽然事后他还是被抓了,但是他却记住了校墙里那一句没有。
风吹过芒果叶,哗啦啦地响,车流声,鸟鸣和蝉鸣声,以及那一句隔着厚厚校墙的没有,抚平了他心里的焦躁。
他后来翻墙回来,在芒果树的树干上看见了一张便利贴,贴得很隐蔽但是他翻墙回来一定看得到。
看来是故意找好了角度。
那便利贴上写着——学校水果店的芒果可以吃,也更甜。
后面跟着个画的歪歪扭扭的笑脸,而后他一抬头,就看见树枝上躺着一个香甜漂亮的芒果,不是芒果树上掉的,是学校水果店买的。
因为这颗芒果比起芒果树上的果子更加饱满,像个胖娃娃一样,而且还贴着没撕下来的标签。
他伸手拿了下来,他看着这个芒果,想着对方垫脚放芒果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蝉鸣声依旧吵闹,哗啦啦的,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是他盛满酸涩的少年心事。
<十四>
“后来呢?”苏祁窝在序阳怀里,他刚洗过澡,他问。
“后来?”序阳替他擦头发,他说:“后来,我发现你压根没记住我,只是一时的好心,我就开始制造偶遇,开始观察你,只是高中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每次都弄得很慌张,还失败。”
苏祁垂下眼,其实不是序阳说,他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件这样的事情,他的初中高中,过得太充实,很多大事占据了他对小事的记忆。
“会难过吗?”苏祁轻声问。
“有一点吧。”序阳把脑袋搁在他肩头,他说:“那时可自恋了,想着自己这么帅,做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结果……”
结果是弄巧成拙,是擦肩而过,是懵懵懂懂地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满腔酸涩地蜷缩,是没有堂堂正正地站喜欢的人在面前告诉自己姓名的遗憾,是最后离开也没有说一句再见的心酸。
他只是一个短暂出现的过客,像是飞机飞过天空留下飞机线,很快会被风带走。
只是他降落后仍旧向往天空,于是每一次都会起飞,留下属于自己的飞机线,直到天空记住他的痕迹。
“其实,我芒果过敏。”序阳说着笑起来,他把玩着苏祁的手指,他说:“我从来没有吃过芒果,没想到还挺甜的。”
“过敏吃什么?”苏祁听得心里堵得慌,他问。
“不知道。”序阳说:“可能我比较傻吧。”
苏祁被他逗笑,他问:“不过,你既然喜欢我,还喜欢了那么久,为什么要装作不喜欢我?”
“我没有装作不喜欢你。”序阳立马反驳。
“可是你老高冷了。”苏祁扭头去看他。
“因为你喜欢啊。”序阳说。
“哈?”苏祁一头雾水。
序阳那时高考失利,父母又吵架,他郁闷一个人跨市跑到了那棵芒果树下,正巧苏祁他们上体育课,他远远地听见苏祁和朋友在说话。
“喜欢什么样的?”苏祁那时候刚明白自己的性取向,他说:“可能高冷一点,懂分寸,聪明又帅气的那种吧?反正我不喜欢太热情的,有点对付不过来。”
……
“所以?!!”苏祁闻言声调拔高,他说:“所以你就装出一副特别高冷的样子?”
序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练了一年,应该装的还可以吧?”
确实挺可以的,他都被骗了。
“我刚开始觉得还挺有用的,因为你一直主动找我说话,还特别喜欢在我面前晃,我还挺有成就感的。”序阳说着笑起来。
“那是因为……”苏祁有点气笑了,他刚想要开口说是自己一见钟情了才这样的,但是因为不好意思怎么都没说出口。
“话说,那你说你不喜欢男生是因为什么?”苏祁最后还是作罢了,他问。
“我没有喜欢过男生,也没有喜欢过女生,只是因为你恰巧是男生,我才……”序阳没有说下去了,但是苏祁知道,他心里甜滋滋的,反手捏捏序阳的脸,笑得很嘚瑟。
像是得到了宝贝,翘起尾巴的小狐狸。
序阳忍不住掰过他的脑袋亲了一口。
“说正事,你还没说完,你和那个男生是怎么回事?你说很恶心男生喜欢你来着。”苏祁推他,说。
“我没有说男生喜欢我很恶心,是他喜欢我很恶心。”序阳认真纠正。
“啊?”
序阳在复读学校救过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因为性取向被公开,又长得文静,被当时无聊又恶劣的一些男生霸凌。
序阳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当时满脑子学习,因为打听到苏祁的志愿学校是山海大学,他天天忙着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只是撞到过一次,男生们把他围堵在厕所,于是出面救了那个男生。
而后每次遇到霸凌,那个男生就会向序阳伸出求救的手,序阳路见不平就会帮忙。
不过很快他们各自升学,分道扬镳了。
序阳以为他们不会再见了。
谁知开学没多久,他陪李缙云练球,发现送水的人里有那人的身影。
“他性格比较怯懦,一开始和我说喜欢的时候,我想着别吓到他,就温和地拒绝了几次。”序阳说着有点懊恼:“谁知道,这人死皮赖脸,说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上赶着贴过来。”
“我为了让他死心,我就说我不喜欢男生,我是直男。”序阳说着更加苦恼了,他靠在苏祁肩上,说:“谁知道被你看见了,还让你误会了,我想解释,但是总觉得莫名其妙和你说一句其实我喜欢男的,挺奇怪的,而且那就不高冷了。”
苏祁忍俊不禁,但是佯装生气:“哦,那就可以让我一直误会下去啊?我可是因为这个伤心了好久呢!”
“我错了。”序阳认错飞快,拿脑袋在苏祁颈间蹭。
苏祁被蹭得缩脖子:“痒。”
两人都笑起来,好一会儿,序阳才继续说:“不过这人还是不死心,他不信我喜欢女的,然后继续纠缠我,我很苦恼,但是人家正常喜欢我,我也没办法。”
“直到我发现我开始丢东西。”序阳说着沉下脸来:“我在游泳馆经常训练完会洗个澡,所以会放一下衣服什么的在柜子里,我记性不太好,一开始没发现少东西了,直到少了……”
“少了?”苏祁偏头问。
“内裤。”序阳说着脸色更差了:“少了好几条,还有袜子衣服什么的。”
苏祁咽了咽口水,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我和李缙云蹲点,抓到了那个人。”序阳说着叹了口气:“果然是他。”
“他说他就是太喜欢我了,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拿我的东西,要我不要告诉导员……”序阳说:“我同意了,让他把我的东西还我,我拿去丢了,他不同意,他说那是他的念想什么的……”
序阳脸色臭得要命,他说:“陶雾直觉不对,让我查那人手机,然后……”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挺恶心的。”序阳说着郁闷地往苏祁肩上一埋。
“所以你才对他那么凶?”苏祁反手摸了摸这人的脑袋安抚他。
“嗯。”序阳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可能也没想到一时的好心与心软,最后换来的是这样的后果。
苏祁叹了口气,他想以序阳的脾气没打人就算好了。
“我的说完了,你呢?”序阳整理了一下心绪,他又问。
“我?”苏祁有些奇怪,他说:“我有什么要说的?”
“就那些人,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序阳别别扭扭地说。
“哪些人?”苏祁更摸不着头脑了。
“你们导员,那个江什么,青什么的,还有那个月亮姐。”序阳说。
“这要解释什么?!”苏祁不解。
“你和他们关系很好,不是……”序阳心虚地没有说下去了。
“首先,我们导员那是我哥!”苏祁大声道。
“亲的?”序阳问。
“继兄,但是胜似亲兄弟,而且人家有男朋友,就是机电系的那个祝英老师!他们谈6年了!”苏祁道。
“哦。”序阳应了一声:“那……”
“阿漾和阿青是我朋友!我连朋友都不让有了吗?再说了,他们俩都有男朋友,你吃的哪门子飞醋?!”苏祁继续说。
“那,月亮姐呢?”序阳又问。
“什么月亮姐?”苏祁印象里没这个人。
“就隔壁学校拉拉队那个。”序阳说。
“那是我姐!!!”苏祁彻底炸毛了:“亲的!!!一个妈生的!你连这个醋也要吃?!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多水性杨花,到处沾花惹草!!”
“没办法,你中学的时候就很受欢迎,我经常看见你被表白……”序阳委屈巴巴地小声说。
“你……”苏祁给气笑了,这人到底哪里找到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醋吃啊。
“那,应学哥总是了吧?我上次看你对他笑得很开心。”序阳又酸酸地说。
“什么啊!我和人见了总共不过五面,又不熟,人家是学哥我难道要臭着脸和人说话吗?”苏祁气得掐序阳脸蛋。
序阳握住他的手,很认真道:“可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真的。”
苏祁又生气又好笑,最后叹了口气:“怎么没把你醋死呢?我是不是哪天多和陆仁嘉他们说句话,你都要把自己酸死?”
“对!卢任义之前说你要是女……”提起这茬序阳就想起来了。
苏祁紧急给人捂嘴,他说:“行了,少乱吃醋,你真不怕把自己醋死啊?”
序阳眨着眼睛看他,一脸无辜。
苏祁对他生不起气来,最后放下手,他道:“好了,我会保持分寸的,但是你也不要乱吃醋,毕竟……”
苏祁说着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举起来展示给序阳看,他说:“看见了吗?”
序阳笑起来:“看见了。”
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苏祁。
苏祁笑起来,又亲回去:“傻子。”
……
因为是周天,陆仁嘉他们都还没回来,于是序阳就又爬了苏祁的床。
“很高兴吗?嘴没合上过。”宿舍床很小,两人相拥都显得有点拥挤,苏祁一仰头就看见序阳笑嘻嘻地看他,不禁说。
“嗯,高兴。”序阳低头亲他,被他用手拦住。
“今天亲了好久了,嘴巴都破了,不亲了。”苏祁浑然不觉自己语气带了点撒娇。
序阳闻言呼吸乱了乱,而后乖乖听话没有继续,可没一会儿,他又低头飞快地在苏祁额头上亲一下。
苏祁觉得好笑,他说:“干嘛?你要不干脆把我浑身上下都亲一遍得了。”
“可以吗?”序阳眼睛亮了。
“不可以!”苏祁抬手捏他的脸:“想得美!”
序阳有点失落,苏祁看不得他这样,于是仰头又亲了亲他,在人追过来时抵住人然后连忙翻身:“睡觉了。”
序阳抱着他意犹未尽地嗯了一声,但是也没乱动。
宿舍里安静了一会儿,苏祁感受着身后滚烫的体温有点睡不着,他动了动,又被序阳紧紧搂住。
“抱那么紧干什么?我又不会跑。”苏祁小声吐槽道。
宿舍里很安静,苏祁以为序阳睡着了,也要闭眼睡觉,但耳边传来一句带着热气的:“因为喜欢。”
苏祁有点脸热,他嗯了一声,而后动了动说:“序阳,我睡不着。”
“我也是。”序阳说:“有点太高兴了,舍不得睡。”
苏祁噗嗤笑起来,他说:“那我们再聊聊天?”
“好。”
“你爸妈……后来怎么样了?”苏祁靠在序阳温暖的胸膛里,抓着序阳的大手玩弄,犹豫着问。
“复婚了。”序阳扣住苏祁乱动的手,他说。
“啊?”苏祁有点讶异。
“他们经常这样。”序阳叹了口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们以前就喜欢玩这一套,刚结婚没多久就吵架离婚,离了婚又想对方,然后一见面干柴碰烈火,一下有了我,又复婚了。我小时候不太记事的时候,他们也离过一次,我妈还离家出走,结果因为想我又复婚回来了。”
“他们光离婚证都有三四本。”序阳又叹气:“只是高中那次严重些,分开了两年,听说我高考失利,又复合了,说什么要陪伴我渡过艰难时刻之类的。”
其实他一点也不艰难,也没什么风雨,他这短短的十几年所有的风雨都来自他们,来自这对奇葩的父母。
“那次其实就是因为二胎的问题,幸好我妈最后赢了,没生成,不然又会有个小屁孩和我一样饱受他们的风雨了。”序阳说着还有点感慨。
苏祁听了却很心疼,他抬手摸了摸序阳的脸。
“不用心疼我。”序阳蹭了蹭他的掌心,说:“我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惯了,没遇到过这样的难题,刚好又是在敏感的青春期,所以才会有些低落和焦虑。其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早就不在乎了。他们的人生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毕竟成为父母前他们也是他们自己嘛,而且他们大多数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至少钱给得很到位,总是几十万几百万地打。”
苏祁听了这番话,心里稍稍安心了些,但是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个重点。
序阳刚刚说多少万?
序阳的衣服鞋子似乎都是有牌子的,有些他认识有些他不认识,他家也就是个小康水平偶尔也能买两件大牌,再加上序阳的牌子他不全都认识,所以他一开始也没上心。
现在一听十分有十二分地不对劲,什么父母零花钱十几万几百万地打啊!
序阳似乎是意识到了苏祁的震惊,他笑起来:“怎么了?这么惊讶啊,你那耳钉几万块呢,我特地找人定做的,打算你生日给你的,结果提前送了。”
苏祁:“?!”
“你知道我们省的首富姓李吧?”序阳问道。
“嗯。”苏祁点点头,但是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会儿,序阳他弟是不是也姓李来着?!
“嗯,就和你想的一样,李缙云,我堂弟,是他儿子。”序阳淡淡道。
“所以?”苏祁瞳孔地震听序阳继续说:“所以首富他是我舅舅,亲的。”
苏祁呆住了,序阳又问:“全国排名前十的私企,复生集团知道吗?”
苏祁缓慢点头。
“他们老总是我二姑父。”序阳说。
也就是陶雾的亲爹,不过最近陶雾他爹有点烦恼,因为大号废了,正在考虑养小号。
序阳持续输出:“我大姑父差一点,是个暴发户,家里啥也没有就钱最多。”
大姑父就是丘奇他爹,最近他也很烦恼,一气之下买了好几块地,结果全部升值了,钱多得没处花,给他头发都愁白了。
苏祁听完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傍了个大款。
不对,是很大的款。
“我妈就是个富二代,上头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从小被养的和个公主一样,所以难免任性了些。”序阳说:“我爸呢,混血儿,从小养在意大利,是个艺术家,思维比较开放浪漫,又有点大男子主义,还是个入赘的,他们俩凑一块离婚十次都不足为奇。”
“你爸是混血?”苏祁良久才回神,他问。
“嗯,我爷爷是意大利人,听说以前当过船长。”序阳说着,又解释:“我和妈姓,我妈又和我外婆姓,所以我姓序。”
苏祁点点头,忽地压力很大,他说:“你好低调啊。”
要是他,家里这么有钱恨不得开飞机来学校。
“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他们习惯把钱一次性打给我,那几百万是一年的花销。”序阳说:“你不用有负担,比起我哥他们,我家没有那么有钱,而且我爸妈很开明的。”
这都不叫有钱的话,那他可以算是穷得叮当响了。苏祁想。
序阳看他沉默,有些着急:“你很有压力吗?我是不是不该……”
“没有,就是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买支股票。”苏祁闻言笑起来:“我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好,一眼相中一个高富帅。”
序阳随即也笑起来,他说:“是我命好,一眼就被你喜欢上了。”
他说着又忍不住亲了苏祁,苏祁没躲,于是几分钟后,两人纷纷爬下来床去了厕所。
年轻就是火气大。
“还是分开睡吧。”最后苏祁提议道。
“好吧。”序阳蔫巴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