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很漫长,在当年那层真相渐渐袒露后,两人之间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回忆里的自责、懊悔和对自己的怨恨又再次浮上林之御的心头。
如今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后,他又开始担心应夏心生怨怼,从而放弃这段感情。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即使已经领证,也依旧担心自己守不住这段感情。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经营感情的能力,认为自己什么也做不好。
本质上他也明白,应夏离开了自己,依旧可以过得很好,会有人好好爱她,别的男人或许比自己做的还要好的多。
而他不行,没了应夏的陪伴和爱,他会死的。
他离不开应夏。
林之御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入怀里,低声说道:“应夏,当年林家害你的时候,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甚至都没能赶过去救你,你会不会因此恨我?”
应夏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你有苦衷,我真正生气的点在于,当我问你是不是林家以我的性命要挟你联姻的时候,你没有说实话。”
“而是说了一大堆很难听的话,去逼我离开你。其实你大可以说实话的,以我的性子,知道你结婚了,我也不会死缠烂打,我还是会去出国留学,认真生活的。”
林之御一点点将她抱紧,然后说道:“这些我都知道。”
“可我当时也不清楚到底需要多少年才能斗得过林沈两家,真正在林家掌权。所以我不能给你任何的希望,只能以最残忍的方式让你尽快忘记我,从这段感情中抽身。我做的越冷漠绝情,林沈两家的注意力才会转移,你就会越安全。”
“所以你重伤昏迷时,我在医院陪了一个多月,医生跟我说你有醒来的征兆,我就提前离开了。”
“之后也不敢去看你,紧接着就顺从林思渊和爷爷的安排,和沈云淑订婚结婚。”
“结婚后,我和沈云淑并没有生活在一起,她常居北京,我除了各地奔波外,一直住在圣和苑。”
应夏任由他抱着,静静听他诉说那些年的境况,像是一场漫长悲伤的电影。
“沈云淑起初喜欢我,不过是因为仰慕我的才学,后来发现我性子实在冷清,也渐渐心灰意冷,转而开始光明正大的在外面谈恋爱。”
“而我忙于工作,对她的事并不关心,只偶尔听阿泽说她谈了好几个男朋友。我有时会顾及林沈两家的脸面,联系媒体澄清她那些花边绯闻。她或许是见我真的不在意,行事作风越发大胆起来,最后在外面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我那几年日理万机,朝乾夕惕,在各个世家大族里周旋权衡,无暇他顾。只是每隔三天就给远在英国的恩师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情况。听到老师说你的学习和情绪都挺好,我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就这么撑了几年。”
“直到第三年冬天,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远赴英国看你。但怕你不愿意见我,就刻意攒了个饭局,假借老师的名义让你来。”
“之后的事情慢慢你就都知道了。”
林之御说这些话时,无论是神情或是语气,皆算的上至真至诚。可应夏知道,他对外人从不这样,唯有面对自己时,才会卸下所有伪装与心机。
“应夏,我们分手后,我的确下定决心放弃这段感情,不想将你拉进这些世家大族的恩怨纠葛里。我无数次逼着自己放手,试图想象你往后余生和别人恋爱结婚,可发现无论怎么逼自己,都无法接受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性情偏执,当发现我们之间没有回头路的时候,就想寻死。所以就从林氏退位,去了英国。”林之御的声音很哑很沉,继续说道:“你被霍炀绑架那天,正是我最后一次自杀。”
“我在意识迷糊快死的时候,接到了霍炀的电话,让我拿命换你。”
“我想着若是能换你活着,也算死得其所,就毫不犹豫去了。”
“沈云淑正是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所以拿你的事情逼我见面。若我不帮沈家,她就将当年林家害你没了孩子,还很可能以后都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你。好让你记恨林家,然后进而怨我,影响我们的婚礼。”
应夏听完他说的这些,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应。
说怨恨他吧,倒谈不上。
因为当年的事是林思渊害的,这事再怨也怨不到林之御身上。
她只好坐起身来,好半晌才愣声道:“所以我们以后……没办法有孩子了是不是?”
没有怨恨,但难过却是真的。
林之御也坐起身,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然后将她轻轻抱住,试图以此缓解她的悲伤。
应夏听到他压声说道:“即使我们以后没有孩子,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也很好的对不对?”
“而且如果你很喜欢孩子的话,我们也可以领养的。应夏……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应夏苦笑一声,沉默着没说话。总觉得他是真的不会哄人,来来回回只会说你别难过。
倒不是对孩子有多大执念,只是觉得遗憾,极为遗憾而已。
不知何时哭了出来,应夏抹了下脸上的泪,哽咽着说道:“我没有生气或是怨恨,只是觉得很遗憾。”
林之御的视线落在她有些泪痕的面容上,哑声说:“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
“但是应夏,对我来说,若没了你,才是最大的遗憾。”
那晚知晓这些事后,应夏睡得很不好,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林之御本就少眠,自是也没有睡好。
直到结婚那日,应夏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
结婚那日正值多雨转晴,天气不闷不热,清爽怡人。
应夏被迫要醒来很早,化妆换婚纱一套流程下来,她累的快要睡着。
方涵和许昕陶敏她们几个在家里陪她,林之御中途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些婚礼的事项,应夏迷迷糊糊的回他。
早上十点时,陆承先突然来了,算算时间,他们该有将近半年没见面了,微信电话都没联系过。
他进来房间时,方涵她们几个都默契的出去了。
起初应夏困的单手撑着脑袋睡觉,并没发现他进来了,直到他轻轻勾起冠冕上的洁白头纱,说了句:“二哥眼光真好,挑了款这么美的婚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