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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一章走火入魔,袒露心扉

练功这种事其实不能一蹴而就。

就好比学习,你想在一年半载里恶补别人三年学到的东西,真学霸也需要头悬梁锥刺股,比别人投入的时间少,那就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

天长日久,真力可以慢慢变成真元,宝镜想把几年才能办到的事缩短在几天……那她要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她的体质,本不适合修习冯氏心法,全靠三年前用一百多颗月华珠强行开辟了体内经脉。

三年来,她从未间断服食月华珠温养经脉,总算弥补了资质上的先天不足。

房间里,宝镜已经闭关五日有余。

秦云峥早替她去刘氏玉器行交接过了玉盒,面对十几岁的宝镜,刘钰还敢有商谈的心思,秦云峥上阵,刘钰彻底按住了自己的小心思。

刘钰有些怵,这男人风格硬朗,看上去是军中人物……这些外乡人交接了玉盒,却没有马上立刻和田。刘钰知道他们就住在几个街区以外,秦云峥走出刘氏玉器行时,刘钰迟疑着提醒道:

“我知道有人在打听你们的消息,同志你注意下安全吧。”

秦云峥拎着两个大箱子,轻松惬意,外人难以想象这里面装着价值超过二十万的玉器。

他回头看了刘钰一眼,扯动嘴角,“谢谢提醒。”

秦云峥习惯了面无表情,并不代表他迟钝。

事实上他的特殊背景让他拥有绝佳的洞察能力,早在刘钰提醒前,他就知道自己一行人被监视了。

陆陆续续,开始在招待所外面监视的人马,应该分属于三方势力。

和田地区本就混乱,和田玉被世人认可已有上千年历史,整个和田地区藏龙卧虎,既然刘家的解玉师都知道玉髓的珍贵,当日众目睽睽走漏了消息,有其他人想要得到玉髓也不奇怪。

不过秦云峥并不太担心。

只要不是超自然的人物出手,想要在他的眼皮子下作乱,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还有六哥在,幼荷和五柳,谁都不是好欺负的。

招待所外,人心浮动,三方势力相互防备警惕。

招待所内,秦云峥将两个大箱子放到桌上,按照宝镜的嘱咐,动作轻柔将所有药草分门别类放在玉盒中。

刘氏玉器行能成为行业领军绝非偶然,他们还保留着手工雕玉的旧习,要知道现在连小作坊都开始使用现代器械了……现代器械不是不好,它能大规模生产,却没办法保证每件玉器的精度。

刘氏玉器行制作的玉盒,手工雕磨,缝隙处完全没有半点空隙,如果在盒子里装水,合上盖子水绝对不能渗漏出来,才算是合格。

水都能泄露,又拿什么来封锁药材的元气?

秦云峥的手指很修长,也很灵巧,他的手掌能捏碎人的脊椎骨,也能在数秒内拆卸枪械。

他也很有耐性,耐不住寂寞的人,没办法做成那些匪夷所思的任务。

当他和心上人只隔着薄薄一层墙壁时,秦云峥更能以绝佳的耐性一一整理好每株药材的根须和叶片,秦少校对草药没兴趣,但宝镜在意的东西,他也会给予重视。

六公子在旁边看了会儿,摇头失笑:

“云峥,从前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

温柔专注的神情,不该出现在秦云峥身上,在六公子看来,小家伙从小就很高冷。

秦云峥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比起各种混乱的其他权贵家庭,秦家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脏污事,秦云峥的父母也很恩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秦云峥本该是个性格温和的高干公子。

但六公子知道,云峥的性格打小就有异于常人。

秦家男人性格都冷,却远没有冷到秦云峥的地步。真正沉默寡言的人,是没办法融入官场的,在该说的时候,秦家男人从不缺乏表达力,秦云峥却不同,用医学上的术语来说,这孩子有些自闭症。

六公子还记得自己初见云峥,十来岁的男孩儿被秦善存带到柳荫街。

男孩儿很有礼貌,不用秦善存教,就一口一个六叔,可也仅限于此。这仅仅是云峥的家教,嘴上叫的再热乎,没把人放心里去。六公子一看就瞧出来,这孩子适合从军。

冷心冷肺也好,只要心中装着大义,没有儿女情长的羁绊,反而更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或者是军中将领。

六公子就开始引导云峥,那时候恰逢他身上的蛊虫刚有征兆,整个人莫名其妙虚弱形同废人,腿也残废了哪里都不能去,闲起来无事,倒把心血都放在了教导秦云峥身上。

慢慢的,男孩儿眼中的冷漠少了,称呼也从六叔变成了六哥。

十六岁,男孩儿被秦家送入军队,临走之前,少年郑重道:“六哥你要保重身体,我会替你找到神医的。”

六公子当时不以为意,他没想到秦云峥还真的替他找来了救命的神医——神医还偷走了当初那个自闭少年的心,这并不是坏事,六公子知道,在世上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伴侣不是易事,有的人苦苦寻觅终生一无所获,到头来还是要“将就”着走进婚姻。

他少年时被寄予厚望,根本无暇去考虑男女情事。青年时受挫,拖着残躯不知能活到哪天,更不可能去拖累一个女人的下半生,所以六公子终生未娶。

他家里其实还有些亲戚,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们早失去了进取心。

没有进取心也好,比较他们的身份如此叫人忌惮,如果再出几个优秀的小辈,少不得要惹出许多乱象。

六公子隐居在柳荫街,早刻意疏远了家中亲戚。

秦善存对他心怀愧疚,这么多年厚着脸皮往柳荫街跑,倒和他保留了联系。

而秦云峥是他一手教导出来,亦徒亦友,到比同姓的亲人小辈更叫他看重。

秦云峥能真心喜欢一个姑娘,姑娘亦是喜欢着他,六公子真心替云峥高兴。他想着过几天两人说不定还会结婚生子,又有种当长辈的兴奋。

不知道到等两人生了孩儿,愿不愿意叫他帮忙带一带,软萌萌的小孩儿,一定很讨人喜欢。

秦云峥摆弄好了所有的草药,抬起头来看见六哥在发呆。

“六哥,我有些担心小镜。”

这都五天了,闭关的人还没有动静,放在门口的饭菜也没有动过,秦云峥没见过有人这样练功。

部队里严苛的训练,也不至于几天不让人吃饭,也不知道小镜是怎么撑下来的。

“没有动静,就说明没有坏结果,弟妹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仅仅一墙之隔,你还担心她有什么意外不成?哎,说起来都是我连累了你和小镜,要不是替我医治,她也不会惹到妖道,更不会急切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秦云峥抿着唇。

他视六哥为亲兄,兄弟俩说这种话,真是太见外了。

六公子拍拍他的肩头,“你不要担心外面监视的人,我让五柳去清理了,等小镜出关,我们立刻离开和田。”

西北本来就不太平,境外反动分子从未放弃过煽动华国各民族的矛盾,只有内乱起了,境外反动分子才有可乘之机。按理,他不该来西北,更不该滞留在和田地区,幼荷私下里已经几次劝他先行回京,是六公子本人坚持要留下来。

玉髓如此神异,如果他走了,小镜在闭关,仅靠云峥一人,如何能滴水不漏守住招待所?

而他留下,上面必然有交待,和田区的官方肯定也会接到含糊的指令。

不论是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哪怕看在他的姓氏,看在他去世的父亲面子上。

秦云峥将玉盒一个个摆放在箱子中,“不仅是玉髓,等离开和田时,这些玉盒也要一个不少带走。”

外面的跳梁小丑不蹦跶便罢了,若是让他不小心打破几个玉盒,秦云峥捏死他们的心都有。

六公子正要说什么,忽听得隔壁有异动。

一声一声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大力撞击着墙壁。

不过才几下,红砖水泥的墙面,竟然有了裂纹,好像随时都要塌掉。

幼荷破门而入,一脸警惕扫过房间,飞快扶住了六公子的轮椅。

“公子,并没有外敌入侵,隔壁的动静是徐医生弄出来的,我怕墙面承受不起这样的撞击,您必须马上撤离招待所。”

六公子挥手,“推我出门,你让五柳配合招待所方面疏散人群。”

秦云峥哪里还忍得住?

一个健步,人已经冲向了隔壁。

幼荷脸色大变,“秦少,我怀疑徐医生的情况是练功出了岔子,是武人常说的走火入魔,她此时神志不清六亲不认,你不宜进去!”

走火入魔的人,只能自己清醒,幼荷担心秦云峥闯进去,会变成宝镜发狂时的手下亡魂。

等徐医生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失手重创了秦少,岂不是后悔莫及?

幼荷没能拦住秦云峥,听到宝镜走火入魔,他哪里还能忍。

就算凭着他自己被误伤,秦云峥也舍不得宝镜误伤她自己。

幼荷拦不住,只能匆匆推着六公子到了招待所外面,走到地形开阔的地方。

五柳清理招待所外面监视的三方人马,行动进行到一半,招待所有了异常,他们立刻折回。

然而六公子却命令他们帮助疏散招待所里面的人,柳大寸步不离和幼荷一左一右守着六公子,让其他四柳帮忙撤离招待所里面的人。

他们所处的楼层恰好在中间,要是承重墙塌掉一面,谁知道招待所会不会整体出现危险。

“那几批人还没有死心,你们当心些,谨防有人趁机混进去。”

柳大不知道徐医生那天在玉器行外面解出来的“玉髓”是什么,反正他们几个打发苍蝇时,发现苍蝇们都很粘人。

有人对玉髓势在必得,来监视的人都有配枪,果然是混乱的大西北,对枪械管制力度远不如在京城。

……

招待所好像真的要塌了。

秦云峥冲进隔壁房间,发现大白天的窗帘严丝合缝拉着,有一个纤细的人影,状似疯狂双手握拳,一拳一拳打向墙壁。

没开灯,房间里的影像模模糊糊的不真切,秦云峥顺手把灯给按亮了。

白炽灯有些刺目,正在砸墙的宝镜被惊动,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向他往来,看待他的目光好像是在看陌生人,披头散发的,整个人看上去甚是狼狈。

他开灯的举动大概刺激到了宝镜,她又是重重一拳,砸向了墙壁。

轰——

墙壁不堪重负,终于坍塌出一个硕大的洞。

尘土弥漫,宝镜不砸墙了,双目渗人,抬脚向他走来。

秦云峥见她手背全是鲜血,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根本没察觉到自身的安危,反而挺身往前一站。

“小镜,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宝镜脚步一滞,眼中有些迷惘,似乎觉得秦云峥的声音有些耳熟。

也仅仅是耳熟。

心中急切求突破,宝镜贪心将玉髓中的天地元气全部吸收完。别看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玉髓,上万年的时间才能形成,玉的精华,游走在附近的天地元气长年累月被它吸收储存。

玉髓就像是一块海绵,看上去体积不大,储存的天地元气已经浓稠似水。

太阴镜宝光大作,是因为这块玉髓品质出众,就算在上古时期,也算是一块不大不小的天地灵物,只不过上古时期太阴镜的原主人大概会用它来炼器,宝镜没见过好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玉髓,竟想着直接吸收。

玉髓当然不能直接吸收,它储存元气不假,这些元气未经过炼化,带着桀骜不驯的野性,并不适合直接吸收。

如果把玉髓和其他几种灵草合丹,倒能出一炉效果不错的灵丹。

宝镜没个传承,全靠自己摸索,太阴镜的传承都和镜子自身有关,却也没告诉她什么禁忌丹方。

她只能选择直接吸收,当玉髓储存的天地元气被吸收一空时,宝镜体内的真力也出了岔子……玉髓中的天地元气好像奔腾不息的河水,只修习了三年冯氏心法的宝镜体内经脉却像是小溪涧,小溪的宽度,如何能容纳奔腾的河水?

玉髓中的天地元气呼啸着冲过,宝镜差点没死在当场。

她能侥幸活下来,多亏了太阴镜和黄铜命牌一起出力,帮她吸收了七成天地元气。

玉髓的三成天地元气,已让她经脉沸腾,整个像是被火烧。

这把火由经脉而起,一直烧毁了她的理智。

宝镜觉得心里很热,热的她想毁灭视线所到的一切。这种杀戮之心和她在石碑世界里行医几十年的医者仁心不符合,让她没有彻底走火入魔,所以宝镜没有冲出房门大开杀戒,而是将体内的邪热通过击打墙壁散发。

墙体被她打穿了,却有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主动向她靠拢。

宝镜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她想开口赶走那个有些眼熟的人,一张嘴,却只能发出嘶嘶的低吼。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眼神绝非人类所有……秦云峥尽量放缓了自己的声音:“小镜,我是云峥,你别怕,我帮你包扎伤口。”

云峥?

云峥是谁,自己好像认识的。

宝镜脚步稍有一滞,秦云峥已经小心翼翼牵起了她的手。

手背上鲜血淋漓,却有不同寻常的体温,果然是失去了神智。

秦云峥动作轻柔,不敢刺激到宝镜,先是小心牵手,见她无明显的抵触,才慢慢环抱住宝镜。

整个过程,虽然只有短短一两分钟,秦云峥后背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宝镜的身体像一个火炉,这么高的温度,正常人都会烧糊涂。

幸而她略有挣扎,好似又有些认出他,并没有怒起伤人。

秦云峥轻轻环住她,耐心哄着:“别怕,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小镜。”

宝镜忽然挣扎起来,她还知道不伤害云峥,却想将邪火发泄到其他地方。

秦云峥牢牢抱住她,哪怕宝镜不自知的蛮力震伤了他,他也绝不放手。

一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男人,此刻耐着性子在她耳边讲些往事,试图唤醒她。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应该很讨厌我吧?那时候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居然胁迫你救我,现在想来真是太无耻。”

“我虽然神志不清,但你把我带到小木屋里,我其实是知道的。”

“对了,离开小木屋时我带走了两颗糖果,那么甜的糖,平日里我绝对不会碰的……糖纸我还保留着。”

“在善民叔家见到你前,我其实已经远远见过你一次,在南县兵站门口,不过你应该不知道。”

“知道你是我有婚约的未婚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小镜,我很喜欢你,喜欢到了想要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

“看见你伤害自己,我比自己受伤还难过……这是不是爱?”

秦云峥缓缓说着,自己也有些委屈。

从一时兴起的“以身相许”偿还救命之恩,到喜欢上这个聪明美丽的小丫头,再到如今泥足深陷,一步步,他已经越陷越深。

正是因为秦云峥已经陷的太深,之前才会泛起委屈。

他一个大男人,真不愿意有“委屈”的情绪,但当自己真爱临头了,越能察觉到伴侣对自己的感觉。

他的一颗心都要烫化在胸腔,宝镜对他的爱却不够同等炙热。

他爱怀中的少女,宝镜对他却不过是喜欢,两人中间到底隔了一层什么,秦云峥努力想找到,却总也摸不到头绪。

六哥说,至亲至疏,方能做夫妻。

云峥觉得不应该如此,六哥说的不一定都是正确,毕竟六哥说受到的教育,大概必须执行“至亲至疏夫妻”这一标准。但秦云峥的标准不是如此,他的爷爷和奶奶,父亲和母亲,从来都是亲密无间的。

夫妻应该至亲,不必至疏——小镜完全可以对他敞开心扉,说出心中的秘密。

怀中,宝镜的体温滚烫更甚,招待所外再起喧嚣,似乎有什么人在往里硬闯。

听到动静,宝镜渐渐安静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秦云峥单手将自己的枪上膛,如果有人想浑水摸鱼,为了宝镜的安危,他绝对不会手软。

“说什么招待所要塌了,骗我们出去,现在明明就没有塌,为何不放我们进去?”

“对啊,是不是想要偷走我们的财物!”

“不行,我得进去拿行李。”

“走,我们大伙儿一起挤进去。”

有几个人一直想趁机往这边挤,有太多普通民众在场,柳大又不能拔枪相向,只能牢牢护住六公子本人。

被人怂恿着,招待所的客人大概都在担心财物,这年头住招待所基本都是公家出钱,看要是丢一些粮票和衣物都会心疼的不得了,人人都挂记着留在房间里的财物。

墙也不摇晃了,他们为什么不能返回招待所里,难道真有什么诡计?

人情淹没了六公子的声音,他挺无奈的,怪不得都说基层工作不好做呢。基层人民是朴素,可也最容易被煽动,柳大和幼荷将他护得牢靠,根本不肯叫他以身涉险。

正这时,有人带着人马大步走来,帮助维护好了治安。

却不是当地派出所,而是刘钰带着玉器行的伙计。

“大家安静一下,外地的同志可能不认识我,和田当地人,哪个敢说不认识我刘钰的,站出来吼两声!”

有人小声嘀咕道,“刘扒皮嘛,谁不认识。”

刘钰哈哈大笑,“不错,我就是刘氏玉器行的刘扒皮,全赖大家捧场支持刘家的生意!我以刘家的声誉发誓,招待所的确惹上麻烦了,但贼人不是图谋各位的财物,而是几日前有人在我刘氏玉器行赌玉开除了极品好玉……各位,咱们和田这么多年来,全赖玉石为生,玉就是和田人的命脉,来买玉的客人要是转眼就被谋财害命,买到越好的玉死的越快,谁还敢来和田做生意?!”

形势有些糟糕,六公子却觉得好笑。

这个刘家的二少爷,听说不是按照接班人培养的,现在看来其实挺有能力。

明明是帮他们解围,还不忘替刘氏玉器行打打广告,的确是个人才。

刘家的确在和田有信誉,而且说得上话。

刘钰带来的人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玉石行当有私斗,更不乏血腥,这些人相当于刘家养的私兵,本就不好对付。

何况还有五柳在,早给三方人马带来威慑。

被刘钰一拖延,当地派出所总算带着公安姗姗来迟。

幼荷觉得情形乱糟糟的,六公子却叫柳大去打发派出所的人,自己却要见见刘钰。

幼荷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自家公子千尊万贵,和刘钰这个玉石商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刘钰关键时刻带着人帮忙,只怕没安什么好心,幼荷认为刘钰会挟恩求报。

其实刘钰不带人来,她和五柳也能解决的,这人出现的时间点巧合,倒是白捡了一个好名声。

“刘老板仗义相助,我们十分感激。”

当日解玉的老师傅就跟在刘钰身后,他不急,解玉师倒是一脸急色。

刘钰爽朗一笑,“我听他们都称呼您为六公子,我能不能跟着他们一同这样称呼您?”

六公子失笑,“六是我在家中排行,我其实姓杨,你叫我杨六就行。”

姓杨?刘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想出京城那边儿有什么大家族姓杨。他疑心六公子诓他,也不揭破,直接说明了来意:

“杨兄,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也是有事相求。姓徐的那位姑娘在我们店里赌中了玉髓,按照行内规矩,我们刘家本不该再过问这块玉髓,哪怕它价值连城……只是刘钰有难言之隐,希望能回购那块玉髓,不知道杨兄可否从中说合一下,不管徐姑娘开价多少,刘钰都愿意买回玉髓。”

刘钰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带着几分哀求。

他也是没办法,大哥刘璋的病情两天前忽然恶化,医生说他可能挺不了两天,不用解玉的老师傅怂恿,刘钰都能说出有关玉髓的记载。

道家说它能服食成仙,效果没有那么夸张神异,治病救人总是能的。

再不济,能让大哥在咽气前见到玉髓,大哥和玉石打了一辈子交道,也算满足了心中的执念。

刘钰和兄长兄弟情深,平日里做生意时再心狠手辣,此时也不由放低了姿态软语相求。

他直接找上六公子,就是觉得六公子的身份在一行人里最高,只要求得他心软,玉髓一事说不定才有转圜。

他没有太夸张,就是把兄长刘璋的情况说了下,包括刘璋病情恶化。

“就算不能割爱,能把玉髓带去医院让我大哥看一眼,也算了却他的心愿,让他走得安心点。”

刘钰自觉态度够诚恳,哪知眼前的六公子听了无动于衷。

解玉的老师傅眼眶红红,觉得六公子不近人情。

六公子也挺无奈,这些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既是家中有病人,求求小镜说不定还有救,本末倒置求什么玉髓……死物再珍贵,哪有活着的神医难遇?

老人家眼神直白看着自己,六公子不由解释道:

“刘老板再等等,让我弟妹亲自和你谈。”

六公子和刘钰说了几句话,自觉不算怠慢了对方,又将注意力投放到了招待所。

也不知道小镜如何了,云峥又有没有受伤。

“让柳三进去看看。”

柳三身手灵活,人也机灵,正适合进去查看究竟。

刘钰闻言心中大喜,他不知究竟,只当六公子愿意说合,刘钰有七八分把握能开出叫宝镜心动的价码。

他看向招待所的眼神,也变得急切。

能早点弄到玉髓,大哥那边,也算有几分希望。

……

“没有人会伤害你,小镜,你要相信我。”

外面的喧嚣渐渐平复,秦云峥软语安慰,宝镜的情绪也不那么激动。

她的体温依旧滚烫,人却不再挣扎了。

秦云峥试着将她抱向浴室,先替她清理了双手的血迹和脏污,他直接撕了身上干净的衬衣为她包扎伤口,宝镜双手接触到水,整个人都在往水里靠。

秦云峥若有所思。

人体的温度偏高,的确是该降降温。

他很快在浴缸里放了一池子冷水,小心抱着宝镜放进浴缸。

接触到冷水,宝镜忍不住发抖。

秦云峥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我在这里。”

宝镜闭关,五天没有出房门一步,招待所有暖气,她也根本没有穿外面的大衣。

薄薄的毛衣一沾了水,就变得格外贴身。少女的曲线玲珑有致,不管是起伏的胸,还是纤细的腰,笔直的长腿,甚至是气喘吁吁的表情,都格外诱人。

秦云峥本来心无旁鹫,满心只担心她的身体,既要让她能泡冷水降温,又要抬高她的手不让水沾湿了伤口,一心两用,哪里还装得下其他?

不过宝镜泡在浴缸里也不老实,扭呀扭的,腰上很快露出一大截腻白的皮肤。

像陶瓷一样细腻,还泛着粉红,秦云峥是个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不是不近女色的圣人。

他觉得自己也有些燥热。

看向宝镜的眼神,不由偏移。

胸脯鼓鼓的,腰肢好细,皮肤好白,脸上迷惘的神色也格外动人……秦云峥的眼神有些幽深,他和宝镜已经是得到家长认可的未婚夫妻,就算略有越轨,也不算什么吧?

这个想法很有诱惑力,引诱得秦云峥呼吸急促,眼神也开始迷离。

他鬼迷心窍般低下头,在宝镜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少女的味道格外香甜,让他欲罢不能,有股血气直冲脑门,秦云峥握着宝镜的手劲不禁加大。

“云峥,救我……”

秦云峥将她放在冷水里的举动,对宝镜而言简直是天降甘霖。事实上,当他在她耳边低声敞开心扉时,就已经渐渐唤回宝镜的神智。

她已经从狂躁的状态中回神,只是体内的元气在横冲直撞,叫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脚和语言能力。

也就是说宝镜正处于奇怪的状态,她能听见,能感觉到,却没办法睁开眼睛。

她知道自己被放在了水里。

冰凉的水,让她散去了热意,也让她精神一震。

不行,她不能放弃,要是放弃了突破,死于功力进阶,不说家中亲人,眼前这个男人该有多么难过?

钱财易得,真心难求。

每一份真心,都该被好好对待。

这是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她才不要轻易舍弃!

宝镜趁着一丝清明,又默默运转起冯氏心法,想要按照心法归拢体内横冲直撞的天地元气。

她的经脉本就比肆虐的天地元气搅得支离破碎,此时强行运功,更是叫她剧痛难忍。

刚才,就是云峥的声音一直在支持着她,鼓励着她,告诉她不要放弃,告诉她不要害怕……云峥说了,他会保护她。一向习惯了默默承担一切的宝镜忍不住呻吟出声:

“云峥,救我……”

救救我,我好难受。

体内的经脉,好像要断成碎片了。

云峥,我害怕,我不想死,我舍不得离开你。

有好多呐呐,都只能堆积在宝镜喉中。她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语能力,唯有一声“云峥,救我”是拼了命发出的诉求。

意乱情迷的秦云峥被惊醒。

这是怎样的时刻,他居然不合时宜有了*。

秦云峥有些羞愧,就算宝镜脱离了生命危险,他也不能在她神志不清醒时做出这种事。

无关感情,也无关肯不肯负责任,他视宝镜如珍宝,她值得被更好的对待。

不该是这样的时刻……

“我帮你。”

冷水似乎有用,秦云峥将她双手固定,干脆一直替她换水。

水龙头就没关过,他还快步跑去厨房里挖了许多冰块,全部倒在了浴缸里。

果然,宝镜紧皱的眉头略有舒展,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秦云峥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看见柳三站在门口,他立刻吩咐道:

“去找大量的冰块来,越多越好!”

这时节,哪里会有冰?

和田又没有落雪,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冰箱。

关键时刻,又是刘钰解了围。

刘钰喜欢喝酒,刘家有一个大大的酒窖,就是变相的冰窖。

源源不断的冰块被送到了招待所房间,秦云峥沉着脸不肯放任何人进门,全靠他一手一脚将冰块搬到浴室。

宝镜的呼吸渐渐平缓起来。

不知是冰块,还是秦云峥的鼓励起了作用,她还真的收敛了乱成一团的天地元气。

有了领头的将军约束,天地元气不再横冲直撞,在她体内运行了七十二周天,经脉中的真力发生了质变:气体被压缩成了液体,一滴滴流淌在她经脉中,滋润着她支离破碎的奇经八脉。

宝镜说不上自己的变化。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有了飞跃。经脉受的损伤已经不足为提,她感知到了超凡脱俗的力量,推开了神秘的玄门世界。

当她终于睁开眼睛时,双目神光微泄,又转而变得平淡。

秦云峥见她终于睁开眼睛,一个大老爷们儿差点眼泪都招出来了。

“小镜,你有哪里不舒服?等你好起来,快点教我练习玄门功法吧。”

等他练会了,宝镜就不用再吃这个苦。

哭吗?

的确是很苦,急于求成,甚至差点功败垂成危及生命。

但宝镜认为很值得。

不仅是实力突飞猛进,更让她看清了秦云峥的心,也看看清了自己的心。

“云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她从浴缸里站起来,秦云峥目光清明,用床上的毛毯包裹住她,生怕她着凉。

宝镜能感觉到身边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尽管和石碑世界里比起来很微弱,也足够她施展了。

在南疆三十年的所学,她还是第一次施用。

宝镜摆弄了一下房间里的家具,低声吟唱几句古老的咒语,奇妙的音节她之前一记得,就是发不出来。真力变成真元,一旦感觉到了天地元气的存在,她的舌头好像再次进化了,能准确无误念出奇妙的字节。

这是一个小法术。

配合四周的环境,能形成暂时的结界。

能隔绝外界对此地的一切窥视,不管是电子监视监听,还是人的眼睛和耳朵。

因为宝镜要讲得,是一个她从未对人吐露的大秘密。

她暂时还没打算让第三个人知道。

“云峥,我想讲故事,你都不好奇吗?”

秦云峥在给她擦头发,闻言有些无奈,“你说吧,我听着呢。”

他像是在哄小孩子。

宝镜本想做出不悦的表情,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这个男人,在把她当成小孩子宠。

“从前,是多久以前呢,时间太久了,你就当成是上辈子以前吧……从前有一个姑娘,她少时丧父随之丧母,身边亲友,陆陆续续全遭遇了不好的祸事,以至于她奶奶都骂她是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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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樱草”妹纸的生日,万更送上,祝妹纸年年貌美如花,岁岁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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