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殿上,沧溟池中,青儿又来,见众生和依旧在弱水中修养,不曾有苏醒的征兆。
她一人站了一整夜。
随后离去。
取出永恒殿镇殿至宝星河令,以众生和的名义,一连书下五道旨意,化作五道极光,飞向除了人界天外的其余五界天。
最后带上永恒殿三大至宝,星河令,虚天镜和本体掌生灯,匆匆赶往极北之地。
她始终记得众生和的教导。
面对敌人,不管是谁,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当动手的那一刻,更是要不留余力,全力而为。
不给别人出第一拳的机会。
更不能给别人出第二算的可能。
将所有的万一和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更何况。
这一次,她要去面对的是一个除了名字,一切都是未知的对手。
她承认。
她心中没底。
可越是如此,越要先其一手,提前布局。
百年将近,她料定了许轻舟一定会来极北之地。
她要那一场对那片上古封印之地的拨乱反正,同样变成镇压许轻舟的杀劫。
“既然天道杀不死你,那就由我来——”
与此同时。
当天际上的界书消失不见,当书灵·语再次沉睡之时,妖,冥,灵,神,魔五界天内。
星盏落,浮生妄,九州拓,山河定和千秋盛同时收到了一份来自永恒殿的旨意。
那旨意上只有四个字。
[极北,速来。]
这是一道旨意,同时,那上面也有一道来自星辰令上的赦令,有它在,他们就可以无视禁制,前往整个永恒仙域任何地方。
极北。
他们没有去过。
可极北之事,他们却早已心知肚明。
百年之前。
众生和突然召见,六神隔空,于沧溟池上一聚,所商议之事,便就事关极北。
近百年来。
永恒殿的布局一直也是围绕着极北之地在进行。
现如今,细细算下来,众生和定下的百年倒计时将近,早已不足数月,一封旨意到来。
本就没有太多意外。
打开那道通往下界的裂缝。
光凭一个岁时盈,自是远远不够,叫他们去,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而且还是匆匆来,还在旨意中写了二字,速往。
却是多少有些让人奇怪和警惕。
难免多想。
真是巧合吗?
天帝想去哪里,先是诸天映照,接着本尊跨过虚空,一瞬千里,在瞬万里。
仙域三千州。
可一日走遍。
更何况是身为神的他们呢?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又何必突然间,如此着急了?
不理解。
仰望天际,空荡荡的,那悬天的金卷早就寻不到半点踪迹。
“莫非与他有关?”
这是一瞬间五人脑海里,闪现的第一想法。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
他们是神,见惯红尘,纪元更迭,侥幸存活。
对于世间大多数的事情,不说看透,可却也休想瞒过他们的眼睛。
有时候。
他们装糊涂,得过且过。
只是打个工而已,没必要尽心尽力,更没必要拼命不是?
细数种种。
凭空而来的少年,带着一张人皮,行走仙域百年。
接着引来十色道劫,永恒凭空落下千里雷池,都觉得他死了。
可是时隔半年。
那少年不止没死,还横空出世,高悬天际,界书之灵苏醒,亲自提笔,昭告天下。
昔日少年。
百年天帝。
骇人听闻。
最主要的事,任凭他们如何动用占星推算,还是掌上星辰的远观神通,看到的少年依旧是模模糊糊。
就好像有一道力量,凌驾于他们之上,为少年遮蔽了一切的天机。
太过刻意。
又逢乱世。
这二者之间很难不产生关系。
他们坚信,凡事出现,必有深意,少年应劫而来,若非不是破劫之人,那就是造劫之敌。
极有可能。
他就是封印之地里,走出来的一位荒古大凶,先是搅得下界风雨不宁,接着又以不为人知的手段登临上界,闹得仙域同样沸沸扬扬。
预感极其强烈。
忘忧天帝很可能就是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
虽然他只是天帝境。
可是他是许轻舟啊,他们心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轻视。
他若只是寻常天帝。
又何至于如此呢?
且不说永恒殿里放着整整一万盏青灯,那里面天帝的灯少说千盏。
即便是抛开这些和他们一样从上古时期侥幸存活下来的,给永恒殿卖命的人不提。
就是当今永恒,仙古纪元前前后后诞生的天帝境强者也有数十人。
天帝境,多稀奇?
可那又如何?与永恒殿终究是没半毛钱关系。
偏偏他不一样。自有他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
既是永恒忌惮。
那便绝非寻常。
当然,一切也只仅限于猜测,也许就是单纯想多了而已。
他们将一纸赦令吞入掌心,随后各自起身,先是诸天映照,投身极北,第一次见了茫茫冰雪中,那道冲天而起的煞气,无不微微蹙眉。
接着使用神通,缩地成寸,横渡山海……
仅仅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六尊神明的本尊,便就在这个深夜的后半夜,踏足了风雪茫茫处。
极北。
因此乱雪柔云。
不过。
当他们还只是猜测的时候,岁时盈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特别是当五尊古神和一盏灯灵的气息出现在自己的神念范围内后。
答案尘埃落地。
许轻舟。
或者说该叫他忘忧天帝,一定与浩然的事有关。
她忧心忡忡,执笔画梅,低眉敛目间,有些淡淡的悲凉。
百年之约。
她承认她曾不止一次期待过。
可是现在。
她却在心中祈祷,少年毁约,便就别在来了。
她与他谈不上太多交情,可她却并不讨厌少年,让自己杀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不管是谁,想来都不会高兴得起来吧。
可有些事情,就像是谈恋爱,决非是她一厢情愿就可以决定的。
最后一笔落下,岁时盈收笔,欣赏着傲雪寒梅,一幅大作,意有所指道:
“呼——也许我想多了,他应该不会那么傻。”
明知不可为,而安之若命。
明知不可敌,而暂避锋芒。
她想…
这总归是每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