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许满仓闻言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什,什么意思?大战在即,给我行针是……”
“免得你忽然动作身体受不了,旧伤复发再死在阵前!”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许满仓抬头,正看到冯士缓步而来,身上还背着他的药箱。
走入毡房,冯士直接坐在了许满仓身侧,轻声对他道:“殿下,你身上的旧伤不是闹着玩的,不能不当回事。”
“但考虑到你一定要在前线,不可避免的需要和敌人交战,所以我只能用临时的办法,将你的隐疾暂时压下去。”
“但如此做,你之后恢复的时间会更长,大半年都不能和人动手。”
“这还是在你不再受伤的前提下。”
许满仓闻言摇头笑了,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这次事情的确牵动了所有哈只儿部高层的心,他们都在担心自己的身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继续留在前线,反而会成为累赘了。
“哎……”许满仓轻叹口气道:“冯大夫,不必给我行针了。”
“明天我会和青哥他们说,这次……我暂时退到后面去。”
“这样自然最好了。”
听到这话,冯士立刻眼前一亮,笑道:“若能不动手,殿下的身体可以很快恢复,也没必要费那么大的事了。”
阿伊腾格里也很是高兴,她脸上亦带着笑意,这笑容落在许满仓眼中,让他有一种中了计的感觉。
不过考虑到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许满仓也就没说什么。
“殿下早些休息吧。”冯士此时起身笑道:“明日,老朽和殿下一起去后面。”
“王庭的人也没那么快来,殿下的精神也没必要一直都紧绷着。”
“嗯,好。”
许满仓无奈的点了点头,冯士背着自己的药盒走了,许满仓这才长出口气。
他是真怕了冯士的针灸,关键是冯士每次给他行针都不是一针两针,尤其是这次回来,他行针每次都不下百余,扎的他全身酥麻,真有点怕了。
天气已然转凉了,晚上起风,风中已带了几分冷意。
清风吹过丛林,拂过林边的草原,快速飘向远处。
草原上的青草已有半数变黄了,夜光之下,看起来却是白花花的一片。
翌日清晨,远处,草原之中。
隆隆,隆隆。
马蹄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天边很快出现一支骑兵部队,速度极快,一路向西而行。
队伍最前面是一老一少两个骑士,老者面色苍白眉头紧皱,青年则面色狰狞,钢牙紧咬。
他们身后,数千骑兵紧紧跟随,马蹄声连成一片,像是天边传来的闷雷。
“该死的!”
呼厨炎骑在战马之上,低声骂道:“没想到王庭居然真的会偷袭,他妈的!”
“若不是咱们提前就有准备,怕真要着了他们的道了。”
勒巴儿趴在战马上,此时也皱眉开口道:“形势判断错了,王庭明显早就准备,赫连通保这次怕是悬了。”
“老头人,咱们没工夫考虑他了。”
呼厨炎道:“为今之计是赶紧回去,告诉殿下王庭出兵的消息,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勒巴儿闻言没说话,而是直起身向后看。
他的视线穿过一个个骑兵,最终落在了一个青年身上。
勒图尔就在人群之中,但这次出发,他并未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只看到了王庭的伏兵。
王庭的人没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是直接冲上来的。
赫连通保反应最快,直接让勒图尔抽刀砍他,勒巴儿也反应很快,没用勒图尔动手,他自己抽出长刀,狠狠的劈在了赫连通保的背上。
之后,呼厨炎立刻下令防御反击,他们和王庭的伏兵战了一阵之后立刻撤退,至此已经跑了两天了。
王庭果然是有追兵的,呼厨炎和勒巴儿都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撤退的时候,呼厨炎朝前面的三个方向都派出了斥候。
通过斥候回报,他们在草原的北方看到了众多马蹄印,行进的方向就是部族的方向。
得到消息之后,呼厨炎第一时间下令急行军,一定要在王庭赶到部族之前回去。
勒巴儿判断错了局面,看到王庭的伏兵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之前王庭的一系列动作,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
也多亏了许满仓谨慎,让呼厨炎带了四千精锐出来,若是按勒巴儿的想法,他只想带几百轻骑,那他真要成了王庭的俘虏了。
“呼厨炎,你带队往前去,我和勒图尔说两句话。”
勒巴儿朝呼厨炎说了一句,也没管对方怎么想,直接放慢了速度。
勒图尔很快从后面跟了上来,见勒巴儿正放慢速度等他,略微愣了一下。
他脸上已见不到一点笑容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至亲肯定凶多吉少了。
而他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一条路。
“别胡思乱想。”勒巴儿看着勒图尔,让自己的战马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轻声劝慰道:“从你接到王庭命令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是我给了你不存在的希望,你可以恨我。”
勒图尔闻言面露惨笑,低声道:“这和老头人没什么关系,是我……看不清形势。”
“上位想祸害你,有一千一万种办法,你如何看清形势都没用!”
勒巴儿皱眉道:“提起精神来!”
“他们害了你的至亲,难道就这么算了?”
“现在他们已经出兵去攻打哈只儿的部族了,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勒图尔闻言,面色略微变了变,却没立刻说话,反是转头看向勒巴儿。
“我说过了,你可以恨我!”
勒巴儿沉声道:“也可以恨所有人。”
“但你不应该就这么消沉下去,你若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记得你的至亲,也没人会祭奠她们!”
“勒图尔,你是草原的男儿,现在发生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这句话在勒图尔的心中来回荡漾了几圈,最终完全烙印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