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忽然叫自己,乌赤泰微微一愣,好像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赶忙起身道:“在。”
“集结你的部队,随时准备进攻,为大军打先锋。”
“一旦发现北境人的薄弱点,立刻发起冲锋!”
乌赤泰闻言,面色连续变化,心中极不情愿,但还是微微躬身。
他刚要说话,许满仓忽然抢先一步道:“兄长,这先锋的事,不如就交给我吧。”
“哦?”
不花没料到许满仓会这么说,一边的乌赤泰也如释重负。
让他带麾下的儿郎去和那些北境人做无意义的拼杀,他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之前许满仓就和他说清楚了,如果不花让他打先锋,许满仓肯定会帮忙的。
现在正好印证,许满仓开口,也打消了乌赤泰心中的一部分疑虑。
“我的人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山坡后面。”
许满仓直接道:“况且这附近我也更熟悉些,作战更便捷。”
说着,许满仓又看向乌赤泰,笑道:“乌赤泰大头人毕竟也是一路奔劳而来,对情况并不熟悉,让他做先锋恐怕不妥。”
“光凭你那点儿人,够干什么的。”
不花此时却摇头,考虑了一下,才开口道:“这样,准你做先锋,让乌赤泰的人和你一起去,这样人数也够。”
说着,他又看向乌赤泰,道:“你有没有问题?”
许满仓这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否则一定会引起不花的怀疑,乌赤泰也明白这个道理,故此一咬牙,沉声道:“没问题,我愿意听从哈只儿王子的调遣。”
“你还别不愿意,哈只儿是我们北狄最好的将领,跟着他必定是要立功的,便宜你了。”
不花看着乌赤泰笑了笑,又对许满仓道:“哈只儿,这是你我合作的首战,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许满仓闻言起身,郑重其事的道:“兄长放心,如您所愿。”
……
夜半,许满仓毡房内。
乌赤泰默默的坐着,始终一语不发,达日阿赤和阿郎都守在外面,和之前一般无二。
许满仓则靠在椅子上,看着乌赤泰,面色平静。
“想什么呢?”
许满仓轻声开口,乌赤泰这才抬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在想我宣誓效忠的事?”
乌赤泰有些发愣,没想到许满仓会直接提出来。
但许满仓已经提出来了,他也没反驳,而是直接点头道:“哈只儿王子,您是部族的大头人,也是北狄的王子,宣誓效忠这事……”
“我问你,我叫什么?”
乌赤泰一愣,没太明白许满仓的意思。
“您说……”
“我叫什么。”
许满仓又问,乌赤泰喏喏的开口道:“哈,哈只儿……”
“哈只儿是我的北狄名字。”许满仓道:“你应该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嘎吉尔给我起的。”
乌赤泰点头,还是不明白许满仓的意思。
“我再问你,你说我是北狄的王子,可认了王父之后,他有没有发过正式的命令,让我改回拓跋这个姓氏?”
乌赤泰蒙了,仔细的想了想,好像真没这回事。
许满仓成为王子的事似乎没有正式的文书,只是王庭对外发布了消息,说王上召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叫哈只儿。
其他的就没了。
“没有姓氏,没有赏赐,不入族典。”许满仓轻叹口气,道:“乌赤泰,你觉得我是拓拔族的人吗?”
“殿下,这……”
乌赤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他也明白了许满仓的意思。
从根上说,许满仓根本就不叫拓跋哈只儿,他只叫哈只儿,没有姓氏。
就和很多草原上寻常的族人一样,他们都跟随自己部族的姓氏,可却没有真正的姓。
“之前我不懂,现在我才明白,其实从最一开始,王父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附庸罢了。”
许满仓苦笑更甚:“他如果真的爱护我,早就给了我拓跋这个姓,也不会在我重伤之后拿走我的王旗,更不会把我的部族交给巴尔思了。”
“乌赤泰,归根结底,我都是不姓拓跋的,按照乾国的姓氏,我姓许。”
“所以我用拓跋哈只儿这个名字宣誓向不花效忠,你觉得有什么约束力吗?”
“可……可……”
乌赤泰总觉的哪里不对,可要让他说,他又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
宣誓效忠这事,还能这么解释吗?
“不花也没真的相信我的效忠,只有你信了。”
许满仓看着乌赤泰,道:“当时那个情况,如果我不给不花一个台阶下,会是什么局面,你想过没有?”
乌赤泰立刻点头,道:“恐怕要见血了。”
“见血都是轻的。”许满仓摇头:“那等于和王庭直接撕破脸皮了。”
“到时候我们不是反贼也成了反贼,真要如此,什么效忠,什么风俗,都只是空谈。”
“这就是权宜之计,不花心里清楚,我也清楚,只有你当回事了。”
“殿下,我……”
乌赤泰心中连动,被许满仓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乌赤泰应该是在别人手下看眼色看的习惯了,平日就很注意这些细节,生怕那一点惹了上面不高兴,要直接降罪的。
“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变了?”许满仓又看着乌赤泰,轻声道:“其实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花依旧不信任我,这次谈话,只是省去了勾心斗角的时间,把事情提前了而已。”
“你以为他为什么答应让我做先锋?那就是试探。”
“我提出做先锋这件事,也不光是为你解围,而是为了让他相信。”
乌赤泰似乎全明白了,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那殿下,后面您打算怎么办?”
“我们真要对北境人动手?”
“肯定要动,而且是大动!”
许满仓直接道:“不拿出真本事来,不花是不会上当的。”
“他和他麾下的这些人不卷入战斗中,你我怎么脱身?你的火蚕部怎么脱身?”
听到许满仓的话,乌赤泰心底有些惭愧,此时只知道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