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死人也有指标？
云山公司的杨东兴表演完毕，会议继续有条不紊地推进，转眼便进入了讨论环节，议题聚焦于这起令人揪心的事故。
然而，现场的氛围却有些诡异。众人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一个个噤若寒蝉，脑袋低垂，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杨董见状，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如炬，依次点了几个市公司的一把手起来发言。
“这事故振聋发聩，我们必定深刻吸取教训，时刻警钟长鸣，做到举一反三，全面彻查安全隐患……”一位局长神情严肃，语气铿锵，可话语却如同背诵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这事故再次给我们敲响了警钟，让我们清醒地认识到安全无小事，任何时候都不可掉以轻心……”另一位局长也站起身，表情凝重，说出来的却依旧是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套话，空洞又缺乏实质内容。
几位市公司的局长战战兢兢地说完，本以为能顺利过关，可抬眼瞥见杨明辉的表情，心瞬间又悬了起来。只见杨董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
杨明辉今日临时组织这场会议，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意在敲打某些近期行事过于放肆的人。可眼下，这些发言完全没有触及到他心中所想，让他十分失望。
他缓缓扫视全场，就在这时，他捕捉到了王杰冠的目光。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王杰冠在安全例会上那些大胆直言的场景，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一个主意涌上心头。“王杰冠，你也参与了事故的调查吧，你来说说你对这起事故的一些看法。”杨董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在会议室里回荡。
王杰冠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懵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摄像大哥已经十分“敬业”地将镜头对准了他，刹那间，他那帅气又带着几分惊讶的脸出现在了公司的大屏幕上，引起台下一阵小小的骚动。
公司里很多人都对王杰冠感到陌生，纷纷好奇地转头张望，各市公司的人更是满脸诧异，眼神中都写满了同一个疑问：这人到底是谁？
王杰冠刚才确实一直在观察杨董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神态中揣摩出这位公司掌舵人对安全问题的真实态度。此刻，他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杨董为什么偏偏点我发言？他期望我讲些什么？这样的大人物，行事必定不会毫无目的，每一个举动背后肯定都有着深意。
刚才那些好话、套话、官话都已经被其他人说完了，而且看样子杨董并不满意，那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要是说些不合时宜的话，以后在公司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杰冠的大脑飞速运转，如同高速转动的精密仪器。短暂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云山市这次事故，我是跟着戴部长去了现场的，我说一下我的看法吧。虽然这起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因为A型构架出现质量问题，看似是意外事故，但现场是否存在违规作业、冒险作业、多人上构架作业等人为问题？我们都不得而知，毕竟这些现场也无法取证了。
可就算是A型构架的问题，其实也反映出了人的问题和管理的问题。为什么我们会用一个质量有问题的构架来作业？到底是谁负责购买的，又是谁管理的？谁来负责监管的？
有一个理论，一件安全事故的背后，是不知道多少起的安全隐患，这意味着咱们公司安全形势十分严峻。这就不得不问一句，咱们公司的安全监管体系是否存在漏洞？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王杰冠这次说得比较委婉，没有直接把矛头对准某个人，也没有提及报告造假之事，因为他还不能确定杨董的真实态度。他明白，说话做事都得给自己和别人留有余地。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纷纷。一些人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赞同的神色；而另一些人则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似乎有诸多顾虑。
果然，王杰冠说完，杨董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可还没等杨董开口，云山公司的杨东兴已经坐不住了，他满脸惶恐，急忙站起身来解释：“我们现在绝对没有任何的违规作业的，都是按照规定来作业的，王专员可能不了解我们的作风....”
杨董这时轻轻咳嗽一声，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杨东兴，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这简短的一句话，却如同重锤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刚才王杰冠同志说得对，当然这次事故不仅仅是云山市公司的问题，更是我们整个省公司的问题。我们打算成立一个安全小组，全面整顿安全管理工作，彻底消除安全隐患。”杨董的声音沉稳而坚定，透露出破釜沉舟的决心。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王杰冠身上。大家心里都在暗自琢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背景，杨董竟然如此力挺他。
省公司二把手李董，也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王杰冠好几眼。
会议的最后，分管安全的李董进行了全面而深刻的总结。
他言辞恳切地强调公司近几年面临的严峻安全形势，再次郑重其事地重申各市公司要筑牢安全防线，构建稳固的风险控制屏障，保障公司平稳运营、员工生命安全和公司长远发展。
说完了以后，他跟杨董请示：“杨董还有补充没有？”
杨董摇摇头。
散会。
会议结束后，王杰冠被叫到了杨董办公室。
王杰冠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刘秘书身后，走向那扇象征着权力的办公室门。
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他心里不停地猜测着杨董叫他过去的意图。
是要表扬他的发言，还是因为他的话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而要警告他？
轻轻敲门后，得到杨董的应允，王杰冠推开门走了进去。杨董正站在窗前，背对着他，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普洱。
听到脚步声，杨董缓缓转过身来，好像警察一般打量他，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让王杰冠很不自在。
“坐吧。”
杨董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语气平和。
王杰冠只敢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眼睛紧盯着杨董，等待他开口，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卖什么药。
“王杰冠，在龙头我就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想法、敢说真话的年轻人，确实很不错。”杨董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王杰冠微微一愣，没想到杨董会率先肯定他，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谦逊地说道：“杨董过奖了。”
“在公司里，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很多人都被各种利益和关系束缚住了手脚，不敢说真话，所以我就把你拉了上来。”杨董感慨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谢谢杨董你的信任。”王杰冠现在真的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云山市这次事故肯定没那么简单，你应该还有其他的发现吧。”杨董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地看向王杰冠。
王杰冠心中一紧，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淡淡说道：“杨董，在调查过程中，确实发现有不少的疑点，那两个重伤的人已经死了，不过也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杨董微微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我心里大概也有数。”
卧槽！！
王杰冠实在忍不住质问了一句：“那杨董你为何不继续彻查一番，还原事故的真相？”
杨董：“彻查一番？真相除了拉低公司的社会形象外，没有其他的好处，而且我也得跟部委和安全局交代，我们公司每年死人指标不多。”
死人的指标？
死人也有指标？
王杰冠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