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连连摇头,忽而神色一震,“错了!”
“咱大明真正的蛀虫,可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来人,而重在内部!”
“比如说……”宁凡打量着他,反而又冷笑一声,“就说您身边的张远,杨士奇等等。”
“你说他们家中寒酸吗?”
非也!
“人家家里也是良田千顷,豪宅大院,仆人伺候,日子安逸着呢!”
“这么好的条件,人家为何还要对殿下死心塌地?您不会真以为,他们是被你的仁德所折服吧!”
“那您可真是太天真了!”
“实话说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家无非就是看中了殿下的软弱!”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尽心辅佐您登上皇位,届时你便会产生依赖,最后成为仍由他们摆布的傀儡!”
宁凡死死的盯着朱高炽。
他眼里哪里还有这个太子?
外面,两个扮作车夫驾车的小太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这些话是他们能听的?!
您可就歇歇吧!
再说下去,太子会不会怪您咱不知道。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好处!
而就在宁凡带领朱高炽游览紫禁城未知的“贫民窟”时。
另一边平行时空之中。
南宫中的朱祁镇,正和忠国公石亨在院子里下棋。
若要说一朝皇帝,为何还住在南宫?
这就得说起朱祁钰,一直以乾清宫未修复好理由,不让他住进去。
再加上文武大臣,还有各地百姓,对他颇有微词。
有些事情还是急不得。
一子落下,满盘棋局,石亨再无退路。
“皇上棋艺见长,微臣自愧不如呀!”
朱祁镇冷哼一声,“不是朕厉害了,只是你变得圆滑了。”
从小下到大的棋,朱祁镇哪里看不明白。
这老小子是在故意放水,讨自己欢心呢!
不动真格的棋局,反而有些索然无味。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冯超却匆匆而来。
看了一眼石亨。
作礼之后,才上前一步,在朱祁镇耳畔轻声耳语了几句。
语毕,冯超收回脚步,站立如松。
却只听“哐当”一声。
朱祁镇手中捏着的白子,瞬间砸在了棋盘,扰乱了已成死局的棋局。
“皇上这是怎么了?”
突然的举动,将石亨也弄得一头雾水。
可是,当朱祁镇再次抬头望向他时,眼神中却横生了几分厌恶。
“忠国公,辽东缺饷……”
此言一出,石亨也旋即变了脸色。
连忙起身,对着朱祁镇拱手道
“如今战事连绵,又逢天灾,家国困难。臣身为忠国公,只当与国同休,愿贡献出全部身家一万两千,全力助饷辽东!”
一番慷慨发言,却见朱祁镇无动于衷。
原来是还不够诚恳。
只称加大力度,继续道:“若是不够,那就请恕臣冒犯之罪。”
“便将皇上赏赐的家宅宝物悉数卖出,还有那些马车以及骏马!”
“只要能够为辽东之战尽绵薄之力,臣纵然是每日步行上朝,也当锻炼身体,感恩圣德!”
话说的倒是好听。
朱祁镇静静地盯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刚才忠国公所说,愿意全部身家资助辽东,可是真的?”
不知为何,这话竟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又平添了一份深意。
石亨被朱祁镇问得有些心虚,支支吾吾道
“国家……于危难之中,身为人臣,当时如此!”
话音刚落,朱祁镇忽然猛地一拍棋盘。
“好,冯超,你刚才可都听到了吧!”
“忠国公忠心报国,愿资助银钱五十万,粮草二十万旦!”
被点名道姓,冯超先是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听到了!”
“忠国公助饷五十万,粮草二十万旦!”
什么?!
石亨当场蒙圈。
合着在这套路自己呢!
什么时候说过的!
这是于自己说的翻了十倍不止,荒唐啊!
“陛下,臣,臣没有……”
石亨还想为自己辩解一番,做最后的努力。
然而,朱祁镇却一棒子将他的后路堵死。
“忠国公莫慌,朕已经派锦衣卫去府上取银子了。”
又是一番致命暴击。
石亨看看朱祁镇,再看看站在旁边配合演出的冯超。
好啊,合着全是套路!
就说皇上怎么今儿心情这么好,还特地叫他过来下棋。
好一个调虎离山啊!
五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粮食。
想到这不可估量的数目。
石亨气上心头,只觉眼前一黑。
当即便“扑通”倒地,再无动静。
“皇上,还有呼吸,应该是激动的昏了头。”
冯超收回探鼻息的手。
朱祁镇冷冷的瞥了一眼石亨,脸上的阴沉之色更重几分。
看在那五十万钱的份上,还是拽着拳头咬牙道
“愣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将人送到太医院,定要好生治疗!”
“臣遵命!”
不敢怠慢,冯超连忙让几个锦衣卫,扛着石亨便快步离开。
人走了,地方也就清静了。
朱祁镇坐在位子上,看着混乱的棋局,心却更乱一筹。
石亨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
在与瓦剌的战役中,他凭着一身本事全身而退。
朱祁镇是看重他,赏赐了好东西,封他做了忠国公。
谁知道这家伙升了官,得了赏赐,整个人就直接飘了?
若不是锦衣卫查,到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功臣,私底下有这么多小金库呢!
五十万两啊!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按照现在天灾频出。
瓦剌虎视眈眈,战乱连连的情况。
百姓尚且过着穿不暖,吃不饱的日子。
这老小子,才封了个忠国公过多久啊?
自己的小金库就已经高达五十万两了!
在这样的艰难条件下,试问这五十万是从何而来?
不用多说,当然是从那些本就困苦的老百姓手中,强行搜刮过来的!
可笑啊可笑。
难怪国库都空成这样,也缓解不了老百姓的苦日子。
难怪现在都要将赋税加征到百姓儿孙辈上,还听说了什么父债子偿。
难怪朝廷的银子总是花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