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噤声,低垂着头,不敢多言。
玉清凡扫视了一眼杨光。
杨光摇摇头。
陛下醒来后就开始询问苏少轩的事,他还没回答,陛下就往落尘阁冲过来。
他们想拦也拦不住,更没胆子拦。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苏少轩就死了,真是可恼。
依陛下的性子,她若冲过来,他们又怎么可能杀得了苏少轩。
玉清凡懒散地把玩着手里的白玉箫,并没回答黄真真的话,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陛下生病,还没有恢复过来,一时口误,你们还不继续。”
侍卫会意,拿着整整一壶酒,不顾苏少轩的挣扎,强行喂下去。
黄真真眸孔一缩。
“住手,全部都给朕住手,朕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玉清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臣侍这么做,自然有臣侍的道理,您只要明白,臣侍不会害您就可以了。”
黄真真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可无论她如何喊,那些侍卫压根不听她的话。
她算是明白了,在宫里,如果她跟玉清凡意见相左,这些侍卫只会听玉清凡的话。
苏少轩以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双手被人反扣在后,下颌也被紧紧捏着。
纵然他挣扎,那酒还是强灌在他喉咙里。
震慑无效,上前帮忙又被拦住,千钧一发之际,黄真真用发钗抵住自己的喉咙。
“住手,谁敢再动苏少轩,朕马上死在你们面前。”
咝……
侍卫们不敢胡来了。
陛下出事,他们九族都不够抄的。
玉清凡双手紧攥,亦不敢乱来。
这丫头平日里虽然胡闹了些,性子却倔强着。
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如果失去她,那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
放了他吗?
玉清凡不甘心,也不愿意。
“玉清凡,朕最后再警告你一次,马上把苏少轩放了,否则,你只会见到我的尸体。”
她在博。
博玉清凡对她还有情义。
如果玉清凡连她生死都不顾,那么今天苏少轩就真的危险了。
还好,她赢了,可也吓出一身冷汗。
“陛下这是做什么,您若真想放了苏少轩,臣侍又岂敢说什么,臣侍放人便是。”
黄真真怒气腾腾,将侍卫扣押苏少轩的手狠狠甩开,亲自将他虚弱的身子扶起。
“你怎么样了?”
苏少轩仿佛一具木偶,随她折腾。
忽然间,他身子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苏少轩……来人,来人啊……快救人。”
“陛……陛下,毒酒虽然没有灌进去,但是洒了一两滴在他喉咙里,这毒性剧烈,微臣需要安静的地方给他解毒。”太医颤抖道。
“无论用什么代价,一定要把苏少轩救活。”
“是是是……”
黄真真亲自守在落尘阁外,紧张地关注着里面,就怕玉清凡的人忽然又下毒手。
玉清凡倒是一派悠闲,坐在院子里独自下棋品茶。
黄真真心情不爽,将他的棋子全部都给扔了,挑衅地瞪着他。
玉清凡哭笑不得,“陛下,毁人棋子,是很没品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你知不知道那些毒酒,可能几滴都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他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他一无所有,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陛下,您怕是说错了吧,苏少轩有火狼军,有鬼卫杀手团,有满腹才学,有惊天泣地之能,这样的人活着,你能安心睡好觉?”
黄真真噎住。
“所以,你忌惮,所以,你要杀了他?”
“是。”
“难道拥有这些,还有罪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跟不跟你说那些大道理,总之,我警告你一句,苏少轩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你要不相信,大可试一试。”
黄真真以为玉清凡会顶几句,没想到他突然沉默,一脸落寞地离开。
黄真真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留下他。
不知为何,因为苏少轩一事,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又开始微妙起来了。
她知道玉清凡是为她好。
可她不要这种好。
她杀了苏少轩满门,她已经够对不起苏少轩了,又怎能要了苏少轩的性命呢。
在落尘阁守了整整一天,太医才说苏少轩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要静养几日。
黄真真摒弃所有人,亲自在他床前照顾。
他脸色惨白,不断梦呓,既痛苦又无助,看得黄真真揪心般疼痛。
“父皇……母妃,不,不要……”
“放了他们,求求你,放了他们……”
黄真真眼眶一红,将钟离喊了出来。
“主子……”
“朕一道圣旨,你亲自护送苏少轩出宫。”
钟离吓得不轻。
“主子,您不是开玩笑吧?”
“我看朕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求主子收回成命,苏少轩不能放,若是放了,等于纵虎归山,他的家人全部惨死在浮宫,绝对不会轻易……轻易……主子,求您三思。”
黄真真苦笑一声。
她怎么会不明白。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岂是能易可以抹消的。
若是放了他,他很有可能会重整火狼军对付她。
可她不怕。
她宁愿公平与他对决。
哪怕她不是故意杀他家人。
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如此委屈地留在这里。
“按朕的命令处事吧,把暗卫都派出去保护他,千万别让玉清凡的人钻了空子害死他。”
“主子,属下……属下……”
“怎么,你也不听朕的话了吗?”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安排。”
寝宫里,又只剩下她一人,黄真真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
“对不起,可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杀你们全家的凶手,我会找出来,只要有参与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件事,始终是我对不起你。”
黄真真疲惫地闭上眼睛。
本以为回现代不难,现在看来,越来越难。
甚至……
她很有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在这里呆得越久,越跟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父皇……”
苏少轩突然一声惊喊,人也惊醒了过来。
黄真真一喜,“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朕让人御厨去弄。”
苏少轩茫然地看着床顶的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