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妹一边清洗黄豆，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说：“李发财，你不要强词夺理，我让你俩在俺家的豆腐坊干活，包吃、包住、给工钱，你俩嫌累，甩手不干，天底下哪有身不动、膀不摇，就能挣钱的活呀。
隔壁李满堂家的大小子和你一般大，每天从我这里进豆腐，走街串巷卖豆腐，人家自己挣钱娶媳妇，现在孩子都三岁了。
再看看你俩，整天到处闲逛，净和一群地痞、流氓、混混们搞在一起，能学好吗？气死我了！不说了，不说了！李大壮，你的儿子，你来管，从今往后，我这个当姑姑的就不操心老李家的事了哈。
吃饱喝足，赶紧走吧，我们忙着呢，做豆腐、卖豆腐，一天不干，一天没钱赚，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快走，快走。”
李大壮看着三姐生气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小时候是被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宠着长大，三个姐姐也从来都是让着自己，任凭自己欺负，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今天这是怎么了，看不起我！
李大壮攥起拳头，咬紧大龅牙，刚想发作，李三妹丈夫说：“小舅子，你别生气，这里不是你家，要想耍横，去你家那一亩三分地里耍去，我们没时间跟你耍哈。”
李大壮听三姐夫说话很硬气，且体格健壮，立马来了个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大转弯，赶紧堆出笑脸说：“三姐夫，你整天围着磨盘转，累不累呀，我觉得你应该买一头牛或者是驴，来替你拉磨。”
李三妹接话说：“这个主意好，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去买头牛，帮我们拉磨，牲口可比你家的两个儿子强多了。养不教父之过，快领着你的两个宝贝儿子，回家教育去吧。”
李大壮推着破自行车，领着两个儿子往家走，忽然想起自己找三姐是为了给父亲上坟的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李大壮回头问两个儿子：“知道爷爷的坟在哪吗？我要去给你们的爷爷上坟。”
李发财说：“我知道爷爷的坟头在哪儿，上坟有啥用啊？爷爷死了，没钱了，难不成给爷爷上坟，爷爷会在坟里，给咱们发钱？”
李大壮生气的挥起了手，李发财立马缩起脖子往后躲闪，气的李大壮哑口无言。李发家在一旁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的说：“哥，爷爷活着的时候给的是真钱，死了发的是冥币，不能花，你真是个傻老冒，哈哈哈。”
三人边走、边说，慢慢悠悠从道观乡驻地往李家村走，迎面碰到两个中年男子，正是高攀和弟弟，拉着一辆地排车，吃力的爬坡前行，车上躺着一位老人，看样子是要到卫生院看病。
李发家凑上前看了一眼躺在车上的老人，随口道：“一看就是个棺材瓤子，死到临头了。”拉车的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李发家说：“怎么说话呢，缺德，有爹娘生没爹娘养。”
李大壮停住脚步说：“你怎么骂人呢？小孩子家不会说话，也不能骂人呀？你小心点，我认识你哈，你是高家村的，再骂人惹老子，老子杀你全家。”
高攀轻轻推了推弟弟说：“别说话了，我们快点走，给父亲看病要紧。”
高攀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大壮说：“这位老兄，实在对不起，家父生病，我弟心情不好，用词不当，请谅解。”
高攀一边道歉，一边弯腰用力，拉着地排车急速前行，将李大壮父子三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高攀兄弟二人，紧赶慢赶来到道观乡卫生院，高攀弟弟背起父亲，高攀紧随其后，经过门诊医生的望闻问切，及一系列的检查，得出结论，高攀父亲得了不治之症，肺癌晚期。
医生单独对高攀说：“您父亲，得了这种病，这把年纪了，没有必要再花冤枉钱治病了，说实在的，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了。
我给开些止痛药，只能用止痛药，缓解病人的痛苦了，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作为子女，回家好好尽孝，陪陪父亲，从精神和心理上帮父亲减少痛苦，度过人生最后的日子吧。”
高攀父亲深知自己得了重病，没几天活头了，不想给子女添负担，有气无力的说：“咱回家，我的病，我知道，医生是治不好的，你们千万不要费钱给我治病。我心里有数，你们的娘在地下等着我呢，我早就不想在人间活着受罪了。”
高攀握着父亲的手，哽咽地说：“爹，是儿子不孝，我犯罪坐牢，气死了娘，您积劳成疾得了重病，作为长子却没能在您身边尽孝，让您受苦了，儿子对不起您。呜呜呜。”
高攀弟弟拍了拍高攀的肩膀说：“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听医生的话，回家吧。”
高攀用手擦去眼泪，点点头，去找医生开药买药去了，高攀弟弟背起父亲，来到地排车旁，慢慢的将父亲扶到车上躺下，随手给父亲掖好被子。
不一会儿，高攀拿着买好的止痛药，来到地排车前，对父亲和弟弟说：“天色已晚，回高家村的山路蜿蜒曲折不好走，夜间行走更难，我们找个小旅馆住一宿，明天早晨天亮了，我们再赶回高家庄。”
高攀父亲说：“儿啊，住旅馆费钱，咱们不住旅馆，找个桥洞、墙角，能避风避雨的地方蹲一宿就行了，我年轻的时候，去煤场推炭，经常是这样过夜的。”
“爹，儿子有钱，您就听儿子的吧，您现在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风餐露宿了。”高攀一边说，一边架起地排车，用力弯腰往前走。
爷仨来到道观乡驻地唯一的一家小旅馆，高攀兄弟俩把父亲安顿在旅馆房间的床上，高攀对弟弟说：“你陪着爹，我出去买晚饭，顺便从吧台提壶热水回来。”
高攀走出小旅馆，询问路上的行人，附近有没有饭店、饭馆，行人告诉他：“顺着路往前走，前面有一家包子铺。”，高攀一边往前走，一边左右观察，发现了一家豆腐坊，顺便进门看看，有没有豆腐卖。
李三妹看见有人进门，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客人，是要买豆腐吗？我们家的豆腐，一般情况下，中午十二点以前就会买完的，您若想买豆腐，明天上午再来吧，免费送豆浆一碗。”
高攀点点头说：“谢谢老板娘，我明天早晨再来，买您家豆腐。”说罢，转身离开豆腐坊，又往前走了五六分钟，来到包子铺。
高攀目测了一下包子的大小，买了二十个肉包子，快步回到小旅馆，将热乎乎的肉包子，摆在了父亲和弟弟的面前说：“爹、弟弟，快点趁热吃哈，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