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四周仅剩的数十名族人，柳若寒双眼微闭，一时间心头涌起无尽的悲哀。
在那个早已逝去的远古年代，九头蛇的凶名曾经响彻世间。
而他们九头蛇族这一脉，虽说血脉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化，至今甚至十不存一，但依旧属于九头蛇的后裔。
可就是具备得天独厚优势的他们，却是不知怎么一代不如一代。
不但被迫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南荒。
还在异乡饱受欺凌，看样子根本站不住脚跟。
若是不能扭转这个局面，九头蛇族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跟随先祖而去……
可是如今他们身处中洲境内，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任何背景关系，即便想反抗也没有任何同盟援手。
若是单凭他们自己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踏天境势力的对手。
“唉……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们实力不如人！”
面对眼下迫在眉睫的困局，想不出破解办法的柳若寒不得不放下心中唯一的尊严和高傲。
这一刻，柳若寒只恨自己天赋有限，荒废四百多年也不过堪堪突破超凡境后期。
但凡他能够成为一名踏天境的强者，也不会被一些中洲地头蛇欺辱到如此境地！
既然如今自己这个九头蛇族唯一的精神支柱都不能继续为族人遮风挡雨，看来也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柳若寒苦思良久，似乎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整个人都佝偻下去，沉重万分地吐出一口气道：
“罢了！”
“本尊若是再为了九头蛇族所谓的面子强行硬撑下去，受苦的只会是你们！”
“快去收拾东西吧，即刻赶往万妖林！”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加入他们便是。”
“凭借本尊的实力，归顺万妖林也不会过得比现在更差。”
“你们以后也不用再小心翼翼时刻防备他们暗中的劫掠。”
“或许，本尊早就该如此了……”
此话一出。
本就满脸暮气的柳若寒一瞬间似乎变得更加苍老。
就连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
而听见这番话，围在他四周的九头蛇族之人皆是一脸抗拒，但他们心头却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距离柳若寒最近的几名化灵境族人对视一眼后还是象征性地摆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道：
“老祖……不可啊！”
“咱们九头蛇一族血脉何等尊贵，怎能如此轻易归顺他人？”
“老祖，您一定要三思，不可为了我等就将九头蛇族的颜面弃之于不顾！”
“是啊老祖，万妖林虽是踏天境势力，但以您的修为完全能够和他们一拼，大不了咱们不要这条命！”
见他们满脸屈辱热血赤诚的悲壮模样。
柳若寒心头早已消失许久的少年勇气竟被重新调动而起，与此同时，他的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一缕欣慰，浑浊的眼光中也悄然涌出晶莹的泪花，感动欲泣道：
“你们……真的愿意随本尊一起跟万妖林一战？这可是九死无生之旅！”
但正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刚刚还情绪激烈的化灵境族人皆是陷入迟疑。
几人神色停滞，略微有些尴尬地互相望了望，哑然半晌后才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开口道：
“老祖，我等生是九头蛇族的人，死是九头蛇族的蛇……自然愿意誓死追随老祖为九头蛇族而战！可是，若是我等尽数战死，那九头蛇族将会面临血脉断绝的灭顶之灾！”
“如此罪过，还有何颜面去见先祖……”
“我等实力低微不足为道，可老祖您好不容易才有此等修为，身上肩负着复兴九头蛇族的重大使命，怎能与我等一样毫无尊严地横尸当场客死他乡！”
“是啊老祖！我们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老祖您是九头蛇族最后的希望，绝对不容有失！即便咱们迫不得已要与万妖林决一死战，老祖也不能出面……”
注视着身前眼神坚定的几人，柳若寒受他们的情绪感染，顿时被感动得无以言表！
原本还有些为自己低头决定感到羞愧难当的他，也渐渐说服了自己。
“好哇！真是好哇！九头蛇族有你们这群忠义之辈，就算一时委身人下，也不愁日后前路无光……”
“此事便这样说定了，大家都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本尊主动投诚，必然会在万妖林给九头蛇族争取到一席之地，绝不会再让你们颠沛流离过苦日子！”
随着柳若寒饱含希望的声音响起，围在他周围的数十名九头蛇族之人这才接连起身，神色中夹杂着一丝迷茫和期待，匆匆朝着不远处的简陋茅屋而去。
同一时间。
藏在暗处默默观察着他们的李清尘也是心情复杂。
他没想到刚进入中洲境内不久，居然会遇到当年落荒而逃的九头蛇族残党。
除了死在祭灵大人手下的柳龙泽，九头蛇族还有一位超凡境老祖。
当初在祭灵大人的指引下，李氏一族从九头蛇族获得了诸多资源，本想着利用几乎九头蛇族一半的人质，对另一位超凡境老祖来个引蛇出洞。
可惜对方行事太过谨慎，只是让柳大胆带着装有修炼资源的空间戒指回去交换，并未亲身进入李氏一族，因此逃过一劫。
不过从刚才所见所闻来看，这九头蛇族所剩不多的残党似乎在中洲过得很是落魄。
不但住在一片贫瘠荒芜的地界，还随时面对某些地头蛇的暗中骚扰。
而且听那名仅剩的超凡境老祖柳若寒所言，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这种担惊受怕的憋屈日子，与他们原本在南荒作威作福的境况可谓天差地别。
甚至为了保全九头蛇族血脉，此刻还打算收拾行囊转头归顺那什么万妖林？
根据有限的信息猜测，李清尘判断这叫做万妖林的势力，应该便是暗中欺凌九头蛇族的家伙。
可他们如今却是只能选择成为对方的从属附庸，这对九头蛇族而言，完全是丢脸丢到他们先祖九头蛇身上去了。
可就在李清尘嘴角露出一股鄙夷时，他的眼神却是忽然一呆，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嗯？不对呀……当初那柳龙泽已经当众立下天道誓言，九头蛇一族从此无条件听取李氏一族调遣，这些残党虽不在现场，但也是九头蛇族之人！”
“如此说来，他们早就算得上我李氏一族的附属，怎能再投新主？”
“不行，这种行为与背叛无异，我李清尘绝不容许出现这种事情！”
念及此处，李清尘不禁当场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这九头蛇族处境艰难，他的中洲之行又需要人手，有些闲杂琐碎之事不如正好交给他们代劳。
免得自己一个人整天东奔西跑。
至于那什么万妖林，听起来似乎也只是一个踏天境势力，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
因为有寒池剑主贴身保护，即便是一般的闻道境家族，也完全可以无视。
虽说寒池剑主此刻只剩神魂之躯，还没有重新凝聚出合适的肉身，但作为一名跨入剑道七重天的强者，就算是对那些圣人家族而言，也依旧不容小觑。
这，便是李清尘如今最大的底气。
何况李氏一族还有深不可测的祭灵大人庇护。
除去世间少得可怜的圣人家族，他还有什么顾虑？
下一刻。
李清尘体内灵力瞬间涌向脚下，紧接着整个人犹如利箭般射出，向着九头蛇族驻地飞掠而去。
就在李清尘动身的刹那之后，柳若寒便察觉到了他的靠近，脸上闪过一丝警惕，骤然转头看向李清尘的位置。
“什么人？”
柳若寒双目中一道寒光暴射而出。
凭借超凡境后期的敏锐感知，他的视野中很快出现一名魁梧大汉。
可当他看清此人面貌，却发现并不在他的记忆中。
听见他的喝问声音，数十道九头蛇族之人的身影顿时从不远处茅屋中冲出。
“老祖，怎么了？”
“方才难不成还有外人偷听？”
“莫非又是万妖林的人？”
数十名九头蛇族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道。
不过柳若寒却是没有回应，而是神色凝重地盯着前方那道强大气息。
此人境界深厚，在他看来，至少不在他之下。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友是敌。
前来此处所为何事。
正在柳若寒一行人严阵以待时。
李清尘宽厚的身影从天而降，大大方方地落在柳若寒身前，随后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以及他身后数十名九头蛇族之人。
眼见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行为，柳无邪眉头微皱，沉声开口道：
“此处乃我九头蛇族驻地，敢问道友来此所为何事？”
看着他满面凝重的表情，李清尘嘴角扬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故人异地相逢，九头蛇族别来无恙？”
“故人？”听见这话，不只是柳若寒满眼疑惑，他身后数十名九头蛇族之人同样目光不解。
“道友面目陌生，何来故人一说？”
思索片刻，柳若寒仍旧不记得他或九头蛇族曾经和这样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强者有过交集。
难道是柳龙泽曾经认识的人？
可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在他身后，一双双同样好奇的眼睛一个劲儿地在李清尘身上打量。
但最终他们也没琢磨出李清尘的身份和来历。
对于他们的困惑，李清尘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口中吐出了四个字。
“李氏一族！”
话音落下。
四周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直到几个呼吸过去。
柳若寒与他身后那数十名九头蛇族之人的脸上才逐渐流露出一缕久违的恐慌，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瞬间唤醒了他们内心的阴影。
甚至深入骨髓般地本能向后退了几步。
“呃……”李清尘眼神一愣，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对面那群瑟瑟发抖的身影，一时间突然感觉有些不明所以。
至于吗？
李氏一族有这么吓人吗？
一听到这几个字，不管是纳气境的九头蛇族之人还是化灵境的九头蛇族之人，亦或是柳若寒这位超凡境后期的老祖，全都一副闻风丧胆之色！
甚至还有一些纳气境的九头蛇族之人双腿乱颤，全然像是一副吓破了胆儿似的。
就在此时，柳若寒眼神闪烁片刻强自镇定道：
“过去种种恩怨，当日龙泽与诸多九头蛇族之人都已付出惨痛代价，你们……你们李氏一族追到中洲，想怎样？”
听见柳若寒这话，李清尘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一丝凶狠。
“怎么？当初九头蛇族老祖柳龙泽曾对天发誓，说九头蛇族任凭李氏一族调遣，将李氏一族族人奉为上宾，你们莫非想违背天道誓言不成？”
“别以为你们跑到了中洲，就能和过去的恩怨一刀两断。”
听见这话，柳若寒语气愠怒道：
“道友……他柳龙泽发的誓和我柳若寒有什么关系？”
“何况九头蛇族本尊才是辈分最高的老祖，他柳龙泽还没有资格拿九头蛇全族作为筹码！”
不过就在柳若寒开口之后，李清尘体内却是骤然散发出一股堪比踏天境强者的恐怖威压，直接将他与身后那群九头蛇族之人震退数丈。
“行了，懒得和你们废话。”
“不管怎么说，九头蛇族都勉强算是李氏一族的附属，我不允许你们背叛！”
“所以，你们想归顺那什么万妖林，绝不可能！”
但柳若寒却强行抵抗着前方威压，咬着牙道：
“万妖林可是踏天境势力，在这方圆数千里都无可匹敌，而且他们的妖王早已对我九头蛇族抛下橄榄枝，你们李氏一族是想与万妖林作对不成？”
听出他口中的威胁意味，李清尘却是毫不在意地淡然一笑。
“哦？万妖林很强吗？”
“踏天境势力，他们有几名踏天境强者？”
见李清尘一脸轻视，柳若寒不禁气急而笑道：
“哼……即便万妖林只有一名踏天境第一步的强者，也不是你一个超凡境修士能够抗衡的！”
李清尘轻轻一笑，随意收起外放的气势，缓缓走到柳若寒身前，满脸霸气道：
“既然那万妖林在你眼中如此可怕，那我必须见识见识！”
“走吧，去万妖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