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ta不用回头,也能感知到,她的手在椅背上摸来摸去。
她没醒,且,她在找什么。
假如她再这么摸下去,有多种可能的情形。
要么是她从床上滚下来,要不就是她碰到电竞椅,影响到他。
确认了时萝仍在睡眠中后,heta悄无声息地伸出一根触手,把她的手给卷住。
他的本意是想把她推回床上,而她却跟找到了什么宝物似的,抱住了他的触手。
庞大、柔软、滑腻的触感,让她很是满意,愣是抓着不放,还用头蹭了蹭,寻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她的发丝蹭到他的触手,上面的吸盘软肉很不适应地缩了缩。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讨厌。
像是把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全然颠倒了。
他后悔了,想收回触手,但她牢牢抓着不放。
heta很郁闷。今天有很多事,都让他闷闷不乐。
自投罗网、送到眼前的猎物洗干净自己后,染上了和他相同的气息,不能吃了。
她教他如何在人类世界生活下去,她对他有利用价值,他暂时无法动她。
至于她提的那些建议,他一个都用不上。
他不能忍受长时间保持人的形态,那会让他很难受,他需要释放自己。
而在陆上,拥有的手超过两只,是一件怪异的事,是不会被接纳的。
他更不会像她一样,问话问个不停,自是做不到长时间跟不存在的观众聊天的。很吵。
最让他烦躁的是,他明明已经跟她说了,他不喜欢人类,不想有任何接触。她也懂了,为什么她还是不主动离远点?
触手是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偏偏她抱得紧紧的,他抽都抽不回来。
人类真是无赖!
他就不该对她伸出援手!
反把自己搭进去的heta进入了某种焦躁、不安的状态。
她偶尔的蹭弄,让他紧咬牙关。
他看着面无表情,实际上,已然开启了暴走模式。
这一点,从他在游戏里大杀特杀,一点发育的空间都不给对方,就可以看出来。
换成平日里,他不会打得这么凶。
他必须找些事来做,以分散注意力。
野怪打了,敌方杀了,兵线带了,塔也点了。他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一遍,野怪刷新了就又开启新一轮的循环。
然而,直到游戏结束了,他也没能纾解自己的烦闷。
知道了这个方法是无效的后,heta放弃了做无用功,他并不准备再开一把游戏,他的背靠在了椅子上,头微微往后仰,以一种舒展的姿态坐着。
他抱臂,双手交叠在一起,薄唇微抿。他的身体虽是放松的,可他的状态却很紧绷。
像是在生闷气,但又不知道是在对谁生气。
他这么理智的动物,能够正确地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且找到问题的本质。
是的,他可以做到。
准确来说,造成现状,不是她的错,而是他的。
他不伸触手,就不会把自己置于眼下的境地。
她这种情况,不似手欠,而是迫切地渴求抓住些什么。
他能理解,把食物放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拒绝。
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要是醒了,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过早暴露原形,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要等一个月,她若是无法完成她的承诺,他就吃了她。
又一根触手,被他伸了出来。
他想用新触手去让她分心,绕到她的另一侧后,用顶端戳了戳她。
她的反应倒好,属于是这也要,那也要。
不仅没有如他预计那般,放开他被她缠住的第一根触手,她还压住了他的第二根触手。
heta:“……”
他真是低估了人类的贪婪。
无可奈何的他,只得闭目养神,以平缓内心的焦躁。
……他绝对不会再伸第三根触手!
绝!对!
梦中的时萝是不会清楚她整夜被好几根触手缠绕着的。
她只知道,她这一觉睡得很爽。
等到快早上时,她隐隐约约有要醒的迹象,一夜没睡的他,终于等到时机,撤回了触手。
他收得很快,融合回人形后,他按了按他酸痛、麻痹的手臂。
突然撤掉触手,她可能会很快感觉不对。
于是,他再次伸开触手,把被子放在她的身边,还捏了捏边边角角,制造出一副被她蹂躏过的样子。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他吸取了之前经验不足的教训,捏被子时小心翼翼,绝不碰到她。
完成后,他的触手也是立马就缩了回去,不给她一丝一毫抓到的机会。
时萝大早上是被热醒的。
意识清醒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被子丢开。
难以置信,她真的抱被子睡了一晚上吗?还不得给她热死?
时萝睡着时,觉得她抱着的被子挺舒服的,软而滑,表面温度貌似也偏低,自带降温效果。
本来,她还想找他要链接来着。可如今看来,估摸是梦里的一切都会自动美化。
她伸了个懒腰,跟在自己家似的,她打算再赖床几分钟。
“醒了?”
heta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他的嗓音比昨夜低沉喑哑了些。
她转头,电竞椅是背对着她的,他从椅子上起来,站在她床边。
他漫不经心地揉了揉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
她莫名感觉,他身上缭绕着一股……怨气?
不是?他这是起床气?发到她身上来了?关她什么事?
时萝撇清关系,让他认清现实,“是你让我睡床的。”
她可不认账。
他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看起来是没睡好。
“你不会打了一晚上游戏吧?”她边说,边下床,给他让出空间。
反正她也睡好了,物归原主是合理的。
他没有躺下去,而是停在床沿边,手放在上面,将床往另一边推了推。
时萝没懂他大清早是要怎样,他不说话,她只好进行着猜测,“是我昨晚影响到你了吗?”
她很了解自己,她睡觉时,确实不太安分。
但昨夜不同,她自认为她睡得规规矩矩,没有辗转反侧、滚来滚去。
他忽地停下了动作,微弯的手臂不动了,跟卡机了一样。
时萝一头雾水,“我说对了?如果是那样,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我今天会出去找商机,等找到了,你以后就不用打持久战,直播那么久了。睡觉是很重要的事。”
她看他半天不动,也是有点疑惑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跟人类交流过多,可你至少要说句话。你的态度是什么,你得告诉我。你是对我的方案不满意,还是其他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问题说出来,总能解决的。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出路,也比你憋在心里好啊。”
“……”
他闭了下眼,深深吸气、吐气,“手麻了。”
想必是刚刚揉按得不到位,现下为了推床使劲过头。可她在旁边,他又无法露出触手。
时萝:“?”
她还以为怎么了呢,结果是手麻。她的攻略对象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搞笑气质。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帮忙推一把,不过,她不走寻常路。
她没忘记,她的宗旨可是增加亲密值,能上手的,绝不在一旁看着。
“我帮你揉揉。”不等他拒绝,她就直接行动了。
跟夜间的感受很不同。
她那时是无意识地触碰他,也不懂他的敏感点,所以,他的感觉更偏向于焦躁,情绪得不到发泄口。
但现在,她是在给他提供服务,她的按摩手法不算太好,可她却熟知流程,捶打、揉捏,一套到位。
人类的手臂,和触手是不一样的,手上不会有吸盘,神经也没那么敏锐,因而,他并不抗拒她此时的触碰。
“好端端的,怎么会麻了?”她问道。
他斜了她一眼,不言而喻。
“又怪我了?”时萝觉得真是好大一个锅,“咣”一下砸她头上了,“你自己说睡电竞椅的,我没强迫你。而且,你八成是游戏打久了才会这样。长时间保持相同的姿势,不麻才怪。”
不是她干的,她是坚决不认的。
heta默然,低垂的眼眸中,流露丝丝阴郁。
他其实很想说,就是她压了他一夜压的。他动都不能动。采取强硬的方式从她怀里挣脱,只会适得其反,他忍了一晚上,白天还要听她推卸责任。
然而,他不能说出事实,这是得不偿失的。因此,他只能独自咽下这一口气,并劝说自己,她不知情,不能怪她。
见他的唇角微微向下耷拉着,她戳了戳他,“你生起气来,怎么脸鼓鼓的,跟个河豚似的?”
“你才是河豚。”他忽然反击道。
她居然把他和河豚那种生物相提并论?
不论是从外形上,还是从智慧程度上,他都要比大多数海洋生物高级。人类对他的了解和开发还是太少了。人类只会吃。
时萝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只是她看不出来他的真身,她半真半假地问:“你不是河豚,那是什么?”
她的套话意图过于明显,他还不至于陷入这个圈套中。
“可以了。”他对此不做回答,叫她停下,并收回自己的手,一鼓作气将床推到了墙边,那是离电竞椅最远的位置。
他不可能把设备移出去,为了避免昨夜那种困扰,将床移远些,是最合适的。
她的手总不会长到能抓到在房间另一头打游戏的他。
这一回,即使她滚下床,他也不会管她的。
heta从头到尾都没解释过他为什么这么做,时萝也不想去问具体的原因,给她自己添堵,总归是她打扰到他打游戏了、干扰了他的生活……不外乎是那几种情形。
他搬得远了,她反倒还能更舒适些。
“我要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时萝拉开房间的窗帘,外面一片晴好,除了看着有些晒之外,一切都好。
“不去。”他走到她身边,把她拉开的窗帘又关上。
“你就这么不喜欢光?你的视力还好吗?”
为了省钱不开灯,她勉强能理解。连白天,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家里有一丝光进入。
再加上他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对着电脑屏幕,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父母都担心自家小孩眼睛会坏掉了。
“比你好。”他保持着油盐不进的态度。
她才不跟他进行这种幼稚的攀比,也不理会他无关痛痒的怼,“对了,我刚才给你揉手的时候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时萝的视线落到他的手上。
这个世界上除去颜控、声控外,还有手控,而打游戏是一种很好的展现方式。
他的手指瘦削修长,骨节分明,因为不常见光,透着苍白的冷感,青筋也明显。
尽管如此,她方才碰他时,还是觉得他的手很软,并不硌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组织结构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见她盯着他的手看,“你要?割一只给你。”
heta是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她好像很喜欢抱着他的触手,砍一根下来,对他来说,难度不是很大。
她说:“你别说得这么血腥。”
他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水吗?成天割这个、砍那个的。
“我是说露手。”
时萝给他分析了一下可行性,一方面,是他的手漂亮,有优势;另一方面则是,他敲键盘时的动作也很优雅,这会很有看点。
这其中的话,真假参半,实话是有的,但也少不了刻意的奉承、吹捧。
他看出她的虚伪,却实在受用。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可他不能太快答应,否则她必然会得寸进尺,虽然没有相处多久,不过,他已经摸清了她的秉性,他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你一直在跟我提要求。”
时萝不解,“这是合作,你忘了?还是说,你想出尔反尔?”
她之所以会反复提及,还不是因为他对自身没有规划,她才要给他想各种适合他的方法。
被她质疑了后,他说:“你需要向我证明,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