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林听建议贾勇去深城的时候,就与杨李波打过电话。
若段珺截不住贾勇,那杨李波就会是最后一道防线。
故而,杨李波其实比电视台更早一点儿知道贾勇和冯辉的谋算。
而且还是掐了头,只知道林听把一个大院公子和晋省煤老板逼到要亡命天涯的极品大爽文。
杨老板还没从震惊中苏醒,第二天的电视新闻又震惊了他一次。
紧跟着,他又知道了那个大院公子当街死亡……
他盘着串沉思良久,最终得出了结论——
林听,这应该只是一个化名。
她其实可能姓张,祖上或许是那位名声赫赫的少帅。
这个思路一打开,杨老板顿悟的速度如火箭般迅猛。
就算林听不姓张,那也一定是哪位大佬家的孩子,还是能轻飘飘弄死一个大院公子的那种权重世家。
她不能是白手套,白手套怎可能与蒋家少爷玩到一处去?
杨老板几乎快要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
然后他很小心谨慎地收拾好情绪——既然大小姐不愿意把身世公之于众,他也不是没城府的人,适时的装糊涂有助于双方交流。
所以,当林听提出要和他合作开矿时,杨李波想到的根本不是能赚多少,而是自己的机智才华被大佬看到了。
这是要飞啊!
杨李波先是果断点头,宣誓似的表明态度:“我愿意!”
林听:“……?”
这抑扬顿挫视死如归的……感觉好生奇怪……
杨李波有些生疏地扶了扶眼镜,才补充道:“不过,我以前的确没有做过矿上的买卖,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隔行如隔山。
林听拿不住这份产业,杨李波同样。
不过他比林听有优势。
一是他的海上生意早就运作多年,手下能用的人很多,无需他再多费心思,可以专注研究第二产业;
二是他这一身凶名,放在哪儿都得让人抖三抖;
三嘛,他虽然没开过矿,但南来北往多年,自然认识几个煤老板。
林听表示理解:“你做着吧,就算真的做不下去,我也不怪你。不过——一年为期,如果一年还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收益,那我会选择把矿和公司都卖了,这个钱我可不会分给你哦。”
林听定的四三三收益分成,只针对矿上的盈利,公司的所有权是被她百分百抓在手里的。
她没有精力去研究怎么经营好一个矿,那就把活儿分出去,杨李波干活,杨美云提供稳定运输,她坐着数钱。
若干不下去,那就把产业卖了,白来的东西,怎么着都不算亏。
杨李波颇有自信,笑着说:“我觉得不会有那一天。”
他其实也很想转型做些别的买卖——海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而且他总觉得这条线早晚要出事。
所以他去沪市,去海省,去研究股票和房地产。
但事实证明,这些纯动脑子的玩意他玩不转。要不是他悟性高,读懂了林听的“暗示”,他早就在股市赔得想跳楼了。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进入别的产业,杨李波很兴奋。
“那好,我们来拟一下合同……”
林听拿出纸笔,心中颇为感慨。
这真是个魔幻的年代,三言两语就能定下生意合作。若放在二十年后,恐怕来回拉扯三十天都未必会有进展。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很急,他们想得更多,走得更急,生怕自己赶不上下一个风口,被甩下了。
影射到商场,就是现在这般模样——一天能谈成的事,就绝对不要拖到第二天,以免迟则生变。
不过再怎么急,合同细节的拟定还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讨论的。
林听和杨李波从早谈到晚,中途还与杨美云打了近两个钟头的电话。
幸亏是拿杨李波的大哥大打的,不然林听要心疼死电话费了。
霓虹阑珊,林听和杨李波终于在最终合同上签下了各自的名字。
林听与他握了手,然后把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给他:“这两天我的会计就会去公司理一遍账目,以后她每两个月去看一次账。”
“别的不敢保证,但账一定没问题。”杨李波收起支票,严肃保证。
这是投资款,要划到公司的运营账目上的。
“辛苦了。”
林听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她说:“我请你吃宵夜吧?”
“不了,我得去点兵排将!”杨李波精神矍铄。
他的眼镜已经不见了——谈合同的时候,他嫌弃眼镜片挡视线,随手放在了桌上,然后……随手拍碎了。
杨老板的确是不太具备斯文人的气质。
杨李波虽然急着要安排事项,却仍打算先把林听送回蒋家。
“林老板,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去打扰,你帮我跟蒋先生问候一句。”
杨李波边说边往外走,推开门,抬头就瞧见咖啡厅外的车边站着个人。
今晚飘了雨花,细细密密的雨珠如雾似纱,模糊了视线。
他穿着风衣,撑着伞,静静地站在车边,耐心十足地等候着晚归的姑娘。
林听停下脚步,嘴角噙着笑,等他走来。
杨李波瞧着,不禁在心中再次肯定了一遍自己的机智。
“既然蒋少爷来了,那我就躲懒不送你们了。”杨李波笑着对林听说。
林听连连点头,与他道别。
说话间,蒋宗已经走上台阶。
他回应了一下杨李波的招呼,手里的伞倾向林听,宽大的伞遮去风雨,把她护得稳妥。
“哥。”
今天了却了一桩心事,林听的心情很不错。青石板路有些湿滑,她下意识挽住了蒋宗的胳膊。
“饿不饿?”蒋宗问。
“饿。”林听揪着他的衣角点头,眼睛死死盯着脚下。
她今天出门时没看天边的乌云,穿了双细高跟鞋。
等到发现下雨时……
也的确没慌。
她知道,蒋宗会来接她。
如果他没来的话,她可以买一双平底鞋。
总之,她不会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