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霸听得懂太渊的话。
只是话说出口后,她头皮止不住的酥麻。
“所以说,我主人没被献祭?”
太渊不再回答,伸手捞起舍不得走的云门,快步上前,只想快些甩开鬼王霸。
见祂们要溜,鬼王霸眼前闪过一丝慌乱,当即追上去。
“不对,太渊,你快说,你和魏知行一起进入暗池梦境后,到底知道了什么?”
太渊不搭理。
她便继续疲于奔命般的追上来拽住。
“……是重启对不对?你说啊!”
被拽的走不动道,太渊此刻又是神力尽失的状态。
终于,祂不耐烦的甩开鬼王霸的手,语气生冷的答。
“对!我们就是看到了重启的真相,这个维度,没有人或是神明,可以违逆重启的过程。张素的家人,不惜浪费两代人的生命,也挽救不了她是打开重启连接这把钥匙的命运。
逃避,只能是暂时的。若她还不肯接受命运的安排,那这个时空都将会因为她,彻底被重启的力量摧毁。”
太渊从不跟谁解释这般多。
鬼王霸整个怔住,盯着看了太渊的眼睛许久,心中的大石头终是落下了。
“所以……你们还是献祭了她?”
太渊无奈的看了眼鬼王霸,藏在喉咙里的话,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最终,还是云门,用略带稚气的声音小声告诉她。
“不是你的主人,是你主人的伴侣。”
“什么?”
鬼王霸刚刚死灰般的脸色,瞬间又恢复一些生气。
“你说,是魏知行吗?他?”
他不是没有资格成为钥匙吗?
为什么?
鬼王霸没有问出口的话,被太渊一个反手,给推出挡在面前的路。
“……总之,重启需要的,只是一把钥匙。至于是谁,好像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自愿选择献祭的人,会被重启彻底在这个维度抹去。你若还想记得这世间曾有这么个人来过,那就快些顺着这条链接,离开这里。”
“不然被一起抹杀掉关于他的记忆,你就永远都没机会将这个人的存在,告诉将来会去找他的人。”
鬼王霸一时思考不过来,只记住了太渊口中‘将来会有人去找他’这个意思。
站在云梯上,突然一阵轻颤。
云门瞪大双眼,指着身后走过的云梯,“快走,云梯要散了。”
惊呼中,太渊顿时鼓足了一口气,拼了命的往前跑。
鬼王霸在看清身后快速崩溃的云梯后,也开始铆足了劲反方向狂奔。
口中依旧默念“会有人来找他,会有人来找……”
蓝星上,之后几年里,全球经济开始复苏。
各地区都已然将重建城市的标语撤下。
就连网络上这几年最火热的重建经济,也开始逐渐被娱乐圈花边新闻给取代。
尤其是一位叫孙安安的大网红,某自媒体平台,还连着做出‘孙安安这些年的男人女人们’这样的合集。
仿佛几年前的那场极寒天气,只是时代洪流中的一段小小沙硕。
就连热搜榜最下面的一条,‘热烈庆祝本土科学家韦婵水培果蔬大获成功’的词条,被人不经意间划走。
人们经过一小段时间的饥寒,等再次回归平淡,便再也没几个人记得,曾经还有那么一段吃不上热饭的时候。
当一个单亲妈妈,把曾经那段差不多就要被人们遗忘的记忆,当做睡前故事说给她的儿子听时。
说到那时候她曾吃到过这辈子,觉得最好吃的炒鸡蛋时,一抹不易察觉的泪,从她的眼角滚落。
儿子张晓天伸手接住她的那颗眼泪。
很好奇,妈妈怎么会说起那段故事就哭了。
难道是炒鸡蛋实在是太好吃了吗?
他的妈妈很自然的抹去面颊上的泪痕。
安慰他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起炒鸡蛋,就会馋哭妈妈。”
小孩子还是很好糊弄的。
见张素一笑,张晓天就跟着笑开了颜。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妈妈经历过那段黑暗时期,等被人营救之后,身边就已经有了孩子。
没人知道,他的生父是谁,就连他的妈妈也不知道。
以至于后来,他总是能听到周围人的声音,说他妈妈是被人玷污之后,才生下的自己。
他也担心过,妈妈会不会因为他的出身而厌弃自己。
可暗中观察了好久,妈妈还是那个马虎的妈妈。
她总是煎不好鸡蛋,总是会睡着后蹬掉被子。
与他一起住在半山的别墅里。
放假在家,妈妈还是会带着他在院子里喂养他们从山下农户那买来的鸡仔。
会在院子的东南角,种上一排排的石榴树。
妈妈从来不吃石榴,每次果子成熟,妈妈就只是满眼怅然若失。
他也不知道妈妈在想些什么,但神秘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的妈妈从前并不是这种多愁善感的性格。
所以,妈妈到底在想什么?
这也是今后多年里,他永远放不下的课题。
就这样,养娃的日常,和寡淡如水的山间生活,一过就是数年。
等张素的发丝中,逐渐出现斑驳的银丝,她似乎也开始在脸上惊现岁月的痕迹。
过完年,她就要跨入七十岁的行列。
小银耳今年又说不回来过年,她一个人准备的年货好像又预备多了。
前几年就是,年货一多,她一个小老太太,竟然吃了整整一年,才将那些年货吃完。
想起这些,她就恨不得操起孝子棍,再敲打那不听话的儿子一回。
可惜,她那把孝子棍,已经挂在墙上,覆着厚厚一层灰。
即便取下来,她也没力气再舞动。
这几天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她多年不曾再犯的老寒腿,竟又开始痛的她无法入睡。
连着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是断断续续的睡眠。
以至于白天的时候,她都没什么精气神,再去院子里那片小块的菜园里劳作。
冬天到了,她地里的萝卜长得太快,再不拔出来,她有点不舍得萝卜坏在地里。
所以,这天即便没什么精力,她也还是去菜地里拔萝卜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才拔出三颗萝卜,她就感觉没了力气。
无奈和烦躁瞬间占满她的情绪。
突然下意识的,朝别墅的大门口望去。
像是在期待什么人。
可等她晃神间,又清晰的认知到,家里除了她养的那只叫圆圈的狸花猫,好像一个人也没有。
可是,她又习惯性的期待什么呢?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没有人可以依靠。
没有人,会在她拔不动萝卜的时候,急匆匆的从屋内跑出来,一把拖起她,然后细心的帮她拍掉屁股上的泥土。
还会宠溺的告诉她,以后这种事,都不许她再插手。
怎么会呢?
张素无奈的扯动嘴角,早年在那场冰灾里落下的寒疾,终究还是在几十年后,伤害到了她的身体。
拔完几颗萝卜,她努力顶着一口气回到别墅内。
刚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坐到椅子上,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栽倒在沙发前……
恍惚中,那只陪伴了她很久的老猫,走过来轻轻舔舐了她的脸。
猫舌上的倒刺,刺得她短暂的清醒了片刻。
知道是自己大限将至,她赶紧给不能回家的张晓天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然后告诉他不用急,慢慢回家,自己会等着见他最后一面,挂断电话后,她就再也没有牵挂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