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给他跪下吧!”
唐成虽然不明白,却还是听话地跪了下来。
唐钰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满心感慨地说道:“他是你的生父,叫朱一暄。”
唐成瞳孔猛地一震,他从小就知道唐钰不是他的生父,这些年唐钰一直视他如己出,他也渐渐忘了小时候的事,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生父碰面。
柯芸芸见唐成面色苍白,心疼地环住他,嘤嘤低泣,“你想知道什么过后娘都会告诉你,送他最后一程吧!”
唐成眼眶泛红。
朱一暄清楚地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死前能有儿子在侧,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这么糟。
他从怀里拿出一份染了血的信封,颤抖地看向沈逸。
沈逸一把接过。
朱一暄有气无力地说道:“二皇子、岑家、赵家,还有许多参与这次谋反的人都在上面,我知道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写在上面。”
沈逸面色一变,朝朱一暄拱手作揖,“我这就呈给皇上。”
朱一暄见沈逸匆匆离去,视线又落到唐成身上,贪恋地看着他,“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母子,过去的种种无法弥补,只一点,若皇上能赦免我的罪过,你.....你可不可以认祖归宗!朱家......朱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唐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唐钰替他答应了,“看在你今日所作所为的份上,我愿意把阿成归还给你。”
柯芸芸抱着唐成的手紧了紧,眼泪决堤,却没有反驳。
朱一暄心愿已了,眼里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暗去。
苏展等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苏川抢在大家反应过来之前先跑城里的棺材铺买了一口棺材,将朱一暄的尸体收殓起来。
皇帝看过朱一暄的信后,命人将所有参与造反的朝臣拿下。
一时间长公主府又是哭嚎一片。
唐成缩在廊檐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心脏。
柯芸芸带着两个小的陪在他身边。
“阿成,你在想什么?”柯芸芸的声音有些哑。
唐成抬眼看向她,眼泪簌簌落下,“娘,你说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一暄杀人如砍瓜的那一幕还在他脑海里清晰闪现,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生父是这个样子。
柯芸芸苦笑一声,“他本是钊化县第一公子,行事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很像他的风格。
阿成,刚刚你爹不是故意把你往外推的,朱一暄已经那样了,而且他拼死杀了赵太傅,也算是间接救了我们,你爹只是不想他死不瞑目而已。”
唐成点了点头,“娘,我知道爹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我生父是什么样的人,他当年又是做了什么让娘毅然决然带着我离开?”
柯芸芸沉默了片刻,终是客观地把自己和朱一暄的过往告诉唐成。
“当年我们母子的存在与他而言就是退路,若是他出事,我们就会被名正言顺地接回朱家,若是他活着回来,我们的存在便可有可无,当时我也赌了一把,结果我输了,他不仅活着回来,还攀了高枝。
所以我毅然决然带着你离开,并且只要了朱家给的钱而已,后来他几经沉沦,妻子背叛,没有子嗣,又想起来找我们了。
你喜姨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这些年他没再继续纠缠,我只当他是想明白了,没想到他竟然无声无息地做了这么多事。”
唐成看着柯芸芸眼中的恍惚,蓦地有些担忧,“娘,你恨他吗?”
“恨?”柯芸芸笑了,“我为什么要恨他?说来我应该感谢他才是,要不是他看上了我,我一个冰原上的穷家女也不可能入富贵乡,更不可能用那么多贵重的补药调养身体,也不会有你。
虽然我在他的心里无足轻重,但他在金钱上却从未委屈我,并且,是他帮你大舅公一家脱离奴籍,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在心里,我不愿意你认祖归宗也是因为他犯的那些罪,你如今入了官场,应该知道名声有多重要。
你爹若是唐钰,你便是门风清正的唐大人长子,一门两官,说出去无不艳羡,若你爹是朱一暄,人家提起他做的那些事,你出门能抬得起头吗?”
唐成见柯芸芸如此冷静,便知道他的纠结都是多余了。
“娘,既然这样刚刚你为什么又默许我认祖归宗?”唐成问出心里最后一个疑惑。
柯芸芸抬头看了看天,面色闪过一丝凄然,“或许是看他太可怜了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你,他这次斩杀赵应能,并将赵应能一党告发,功劳足可以抵消曾经犯下的过错,皇上必定会有重赏,他希望你认祖归宗,我希望那些赏赐能落到你身上,仅此而已。”
她与朱一暄好像一直都是合作愉快,说来也挺妙的。
唐成看柯芸芸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愣神,乱糟糟的心情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当慕容珏带着兵马再次回来时,皇帝皇后在重兵护送下回宫。
今日经历了这么一遭,朝堂估计要重新洗牌了,家中有人员伤亡的还得回去忙着张罗后事。
宾客们在帝后离开后也相继告辞。
士兵在长公主府进进出出,处理那些尸体,苏川几个留下来帮忙,差不多了才跟着离开。
慕容珏这一忙就是一整宿。
春草春杏在新房里等到下半夜,昏昏欲睡。
沈月璋早已拆了发髻,催促她们回去歇息。
两个丫鬟齐齐摇头。
春草挨着床榻,身上裹着自己的被子,“少夫人,奴婢总觉得这府里阴森森的,姑爷没回来,奴婢得陪着您才行。”
春杏跟着狂点头,“少夫人,您安心休息吧,奴婢和春杏在,您不用担心。”
“咯吱。”房门传来响动。
“啊!”两个婢女吓得惊声尖叫,抱作一团。
慕容珏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冲进来就看见让他无语的一幕。
春草春杏见来人是慕容珏,吓白了脸,赶忙跪下求饶。
慕容珏摆摆手,“退下吧。”
沈月璋下床,亲自帮他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