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足惜,”陆寅摇摇头,收回符箓。
花易落随手之间将剩余有生机的妖全部诛杀。
她微微感知了片刻,说到:“山后有许多活人。”
“嗯,”陆寅颔首,“应是这妖刚才提到的,羊圈。”
二人不再理会殿内横陈一地的黄鼠狼,径直向后山走去。
土坡背阴处,挖出了巨大的洞窟,门口还有几个黄鼠狼妖持刀把守。
轻易解决之后,陆寅用符箓微微照亮,走入黑暗的洞窟之中。
洞窟不深,转过弯,一排铁栅栏后,已经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啜泣声。
陆寅以手指为剑,并拢横切,指尖剑气切铁如切豆腐。
顿时“铿铿”的金铁落地声在洞窟里响起,压过了那些黑暗里的小声哭泣。
“咦?”
洞窟中有人朝光亮这边望来:“有人来救我们了!?”
“真的!是镇妖司!镇妖司来了!”
一个人呼喊之下,众人纷纷拥了过来,从铁栅栏的巨大缺口处挤着往外走。
借着符箓的亮光与望去,从老人到小孩,皆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别急,妖怪已死,一个一个出,别踩踏。”
陆寅心中有些不忍,望着鱼贯而出的人提醒着。
不多时,众人已经爬出洞窟,重见天日。
“多谢,多谢仙师!”
身穿青袍的男人神色激动地拱手,声音颤抖地问到:“不知仙师是镇妖司哪位大人?”
陆寅略一沉吟,摇摇头:“并非官家人,在下一介散修。”
“噢!”男人恍然,又是感激地拜谢个不停,片刻后才擦擦眼泪解释起来。
此处黄土坡,本来是名叫风沙道宗的仙门。
男人叫刘明,正是风沙道宗副宗主,上三品修为。
四个月前,黄鼠狼妖打上宗门,以妖法斩杀一半宗中修士,占山为王。
身后被圈养在洞窟内的,除去原宗门中弟子,还有最近被掳上山的人,一概是被妖怪当做了粮食。
“大恩不言谢!”
刘明再次躬身到底。
陆寅摆摆手:“一会我们便离开了,还请刘宗主将身后的凡人送回原地,顺便告知靖南城中百姓一声,妖族已除。”
“没问题!”刘明朗声应下。
陆寅便要离开,身后的花易落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等等,有漏网之鱼。”
花易落说着,美眸冷淡地望向刘明身后。
陆寅顺着小姨的目光看去。
几个风沙道宗的修士维持着人群秩序,并用道法治愈着那些精神受到些创伤的凡人。
人群中并无异样,甚至没有人看向陆寅。
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穿着件破破的花裙子,一双大眼睛紧张兮兮地望过来。
但与陆寅对上视线之后,又快速地移到了一边。
“她?”陆寅有些疑惑。
“正是,此妖应该来历不小。”
花易落冷冷点头。
陆寅点点头,既然来历不小,那就先掳了再说。
压下不解,陆寅一把拎起一脸惶恐的小女孩,直接离去。
...
空中,一杆黄幡迎风而展,凭一枚冯虚御风符自行向北飘去。
幡内,不大的空间中。
陆寅与花易落并肩而坐。
对面,没他俩腿高的小女孩有些害怕地站着,瑟瑟发抖。
“小姨,您是说,她是妖?”
陆寅仍有些困惑,即使是现在,陆寅仍没有感知到小女孩身上一丝一毫的妖气。
“不错,”
花易落颇为肯定地点点头,“而且是只血统极为纯粹的妖,体内的妖气才能如此收敛。”
“所以,她才混迹在流民堆里,没人发觉?”
陆寅眨眨眼,有些明白。
花易落继续严肃地颔首:“正是,那只重楼境的黄鼠狼妖也被她给骗过去了。”
陆寅站起身,望着娇小的人形妖怪踱步走去:“小妖怪,我小姨没冤枉你吧?”
说着,陆寅张开望气之目。
女孩身上的气质洁白如雪,不掺一丝杂质,虽是妖,恐怕也不曾害过人性命。
小女孩好看的大眼睛瞪圆,眼眶微红,似乎很是抗拒,不愿开口讲话。
陆寅微微皱眉,存着吓吓她的心思,自顾自说到:“不说话?既然是只妖,那斩了便是。”
“等...等等!”
小女孩咬着小银牙,身子颤了颤:“你不要斩我...好不好?”
“给我一个不斩你的理由。”
陆寅摩挲着手心的那枚记拟态媒符问道。
“我我我、我没吃过人,我也没害过人,你们不能这么随便就杀妖...你们要讲道理的!”
女孩带着哭腔,越说越委屈,最后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原本紧张局促的设防,变成了舍了性命不要的嚎啕宣泄。
“...”
这让陆寅有些措手不及。
陆寅望了花易落一眼,后者同样眼神无奈。
“好,我答应先不杀你。你且讲讲你自己的身世,还有,你是怎么跑到这儿的。”
“嗯...”
片刻后,女孩才抽抽哒哒地抹了把眼泪,脏兮兮的小脸哭得更花了。
她小声说到:“我是一只高贵的狐妖,居住在北河的霜枫山。前些日子,我出门踏雪,结果被仇家追杀,我的护卫情急把我丢入冰河,我便一路飘到这里了。”
“呃,高贵的狐妖?”
陆寅对她着重介绍的第一句话有些不解,出声问道。
“对的,我是有苏狐族的公主。”
说到身份,小女孩停下抽泣,反而有些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花易落微微颔首:“怪不得,虽未到上三品,便能化人形,原是九尾狐的先天天赋。”
“对的,这位人类姐姐真有见地呀。”
小狐妖竖起大拇指。
陆寅神色古怪:“你既然这么高贵,怎么还不敢暴露自己的妖族身份,被黄鼠狼妖丢到羊圈里,与一群流民为伍?”
“我...”小狐妖被噎了一句,顿时小脸涨红:“这是保命的手段,你不懂的,你,你别说我...”
陆寅不再逗她,心里惦记着正事,便问到:“你既然住在北河,可曾听过冰心鉴玉槲这种灵植?”
小狐妖先是愣了愣,才眨眨眼:“我家种着一片,冰心鉴玉槲,也叫霜叶波罗,叶子是冰雪般的颜色,常年就像雪覆满一样...”
陆寅回想了一下宫九霄潦草的画,好像还真是长这个样子。
但随即又有些怀疑,这玩意不是天材地宝吗,怎么能种一大片?
花易落眨眨眼,善解人意地轻声解释到:“有苏狐族也算是大妖族氏,不是没有可能。”
“对,我们是大妖,”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身形又直了直,试探地问:“你要这个玩意?要不你送我回家,我让我妈把花园送你?”
陆寅点点头问到:“你妈应该不咬人吧?”
小狐妖一愣,而后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陆寅丢下她:“不咬不咬,我家都不吃人的。”
“嗯。小姨,如何?”
“我没意见,总是要北上去一趟北河的。”
花易落不反对,只是将目光放到小狐妖破破烂烂的衣服上。